浴室後門是陳舊的鍋爐房，角落裡堆滿了燃煤。
每年一進入11月中旬，氣溫就頭也不回地走上了下坡路，早晚寒意越來越明顯。而這個時候，正是不少浴室一年中的「黃金時間」，紛紛燒足熱水，迎接浴客。
最近，有讀者通過本報96068熱線報料，在龍塢鎮葛衙莊有浴室燒燃煤鍋爐，導致空氣受到嚴重汙染，周圍居民窗戶也不能開，衣被也不能曬，苦不堪言。
可是，記者實地探訪後卻發現，這家浴室對於生活在那一帶的外來務工人員而言，卻是冬日裡唯一的溫暖去處。
當地居民不堪其擾
衣被不敢曬，窗戶不敢開
自從11月以來，家住龍塢鎮葛衙莊的周女士就天天愁容滿面。讓她發愁的倒不是一天天走低的氣溫，而是這氣溫一降下來，他們一家人的「生活質量」也直線下降。
因為就在周女士家附近不遠處，有家浴室開張了。這家浴室用的是燃煤鍋爐，只要浴室的鍋爐一燒水，排煙管裡的煙霧就開始肆虐。天氣熱的時候，來浴室洗澡的人並不多，鍋爐排出的煙霧還算有限，但是天氣一冷下來，這鍋爐就整天冒著濃煙。
「這段時間不是一直都在下雨麼，家裡積了不少衣服被子，我趁著偶爾放晴，會拿到屋外頭曬一下。誰知道收回來的時候，衣服被子上沾滿了煙味，根本沒法穿沒法蓋，只能重新洗過。」周女士無奈地說。
受到鍋爐排煙影響的居民還有不少，王先生就住在這家浴室的後面，從他家的窗戶望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浴室鍋爐的排氣管道。提起浴室排煙，王先生也是苦不堪言。
「我家的窗戶基本上是不敢打開的，特別是到了下午，鍋爐燒水的尖峰時段，如果開著窗戶，那裡排出來的煙會直接往我家裡面灌。」 王先生無奈地搖搖頭說。
所以，王先生家開窗都是要掐著點，或者測好風向的。
「我們家要麼就趁夜裡開窗透透氣，要麼就得挑著鍋爐不燒水的時候。當然，還得注意風向，如果風剛好是往我家方向吹的，那就絕對不能開窗了。」王先生說。
附近唯一的一家公共浴室
浴資低廉，設備簡陋
王先生家對出去的這家浴室叫做「清水泉浴場」，已經在這裡開了好多年，就位於葛衙莊的龍門路上。
龍門路是葛衙莊最主要的一條商業街，而清水泉浴場也是這一帶唯一的一家公共浴室，所以只要不是初來乍到的，你隨便逮住一個路人，他都能告訴你清水泉浴場在哪個位置。
「清水泉浴場」的門面不大，由一幢三層高的房子改建而成，可能因為長時間受鍋爐煙燻所致，浴室的建築牆體已經開始發黑。
一走進浴場，就能看到一個服務臺，一名工作人員正在為前來洗澡的顧客辦理付費手續。牆上掛著浴資價格表，男士每位20元，女士每位10元。
這樣的收費價格，對於杭州一些動輒三四十元的浴場來說，倒也還算是實惠。
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裡面都是統淋的浴室，沒有設置小單間。男士的澡堂有大池可以泡澡，而女士的澡堂都是淋浴，所以男士收費就會貴一點。
此外，浴室裡還提供一些搓背服務，如果需要的話，加點錢就可以了。
浴室的門開在服務臺的兩側，男士往左邊走，女士往右邊走，掀開一個破舊的帘子，記者走進了男士浴室。裡面的總面積也就30平方米左右，外面有一個小隔間，可以存放衣服，還有一個搓背的臺子。在浴室的最裡靠牆的位置砌了一個大池，大約也就六七個浴缸的大小。
照記者眼光看來，這家浴室的條件比較簡陋，光線昏暗，衛生狀況也不好。浴室裡配有兩名工作人員，為前來洗澡的客人，提供一些服務和幫助。
出租房無洗浴條件
浴室成外來務工人員冬日唯一洗澡去處
從浴室出來後，記者又繞到浴室的背後，找到了清水泉浴場的鍋爐房。鍋爐房的面積很小，裡面是一隻比較陳舊的燒水鍋爐，看上去已經有些年份了，七七八八地連著一些管道。
記者注意到，在鍋爐的頂上，立著一根煙囪，一直穿過屋頂，而燒水過程中產生的廢氣就通過這根煙囪向上排放。就在鍋爐房的角落裡，則堆著煤炭和紙板，這些就是燃料了。
據浴室的工作人員介紹，浴室的營業時間還是挺長的，上午10點不到就開門了，晚上一直要開到11點才會關門。
這段時間，天氣漸漸冷了下來，來浴室洗澡的客人也多了起來。「白天還好，有時候熱水夠用，就可以讓鍋爐歇一歇。」一名工作人員說，「但是一到下午，特別是接近傍晚時分，來洗澡的人就多起來了，我們就要忙起來了。」
記者也從周圍居民處了解到，每天一到下午，這家浴室的鍋爐就進入燒水的尖峰時段，煙囪會持續排出大量煙霧。不僅附近的住宅樓和農居房會受到很大影響，連與浴室相鄰的沿街店鋪，也會被殃及。
這樣一家給當地造成空氣汙染，讓左鄰右舍不堪其擾的浴室，為什麼會容忍它開了這麼久？而且還在開下去？
葛衙莊社區的相關負責人表示，葛衙莊這一帶人氣挺旺，目前除了本地原住民以外，有相當大一部分都是外來務工人員，而且這一群體的總數已經超過了本地的住戶。
這些外來務工人員都是看中了葛衙莊一帶低廉的房租而落腳在這裡的，有的人工作的地方甚至離這裡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但寧願每天多花時間在上下班的路上。
「在葛衙莊租一間屋子，一個月只要300-500元，在杭州這個價格算是很低了。不過，出租的農居房條件都很差，一般只有一個小間，廁所都是公用的，裡面沒有熱水器。夏天洗澡還能隨便對付一下，冬天要想洗澡，只能去浴室。」社區的工作人員說。
所以，這家浴室就成了租住在葛衙莊的外來務工人員在冬日裡唯一一處能洗上一個舒服熱水澡的地方，低廉的價格，長時間的營業時間，都是為了滿足外來務工人員的需求。
汙染和便民之間的矛盾
到底該如何解決？
昨天下午，記者在浴室門口，遇上了正洗完澡出來的小吳，洗完澡的他滿臉通紅，看上去氣色很不錯。
小吳來自江西，已經在葛衙莊住了一年多時間。他說，去年一整個冬天，他都是來這家浴室洗澡的，在他看來，這裡「價格不貴，而且環境也挺好的。」
小吳說，自己租的房間很小，只有五六個平方米，衛生間是公用的，裡面很簡陋，根本就裝不來熱水器。「如果天氣不那麼冷，我也不會來浴室。就在房間裡燒點水，倒在臉盆裡溼一溼毛巾，將就著擦一擦，就算解決了。不過，就這麼擦擦身，總感覺像蘸醬油一樣的，擦完了也感覺不是很舒服。」
去年12月中旬的時候，小吳實在吃不消了在出租屋裡擦身了，就找到這家浴室來洗了一次澡。「浴室裡的水挺熱的，水量也大，還能泡澡搓背，洗起來很舒服。」小吳說到這裡，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接下來，他就把這家浴室當成了冬日的「放鬆好去處」。
「我每次來浴室洗澡，都覺得是一種享受，洗完澡，感覺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小吳搓著脖子說。
小君也是在葛衙莊租房子住的，她也選在周日的下午帶女兒來洗澡，一手端著臉盆，一手抱著孩子。
她的女兒今年兩歲多，孩子年紀還小，體質弱，以前小君也會在家裡自己燒開水給孩子洗澡，可有一次就把孩子給凍著了，發燒了好幾天。
從那以後，只要天氣冷了，小君就會帶著女兒來浴室洗澡。「浴室裡暖和，孩子不會著涼。」小君說，「而且有時候還會碰到熟人，邊洗澡邊聊天，說說笑笑，挺有意思的。」
對於不少外來務工人員而言，葛衙莊上這家唯一的浴室，已經成為冬日裡不可缺少的一個去處，能給他們帶來溫暖和放鬆。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家低廉浴室因燃煤卻給周邊居民帶來不能開窗不能曬衣的嚴重困擾。
相信這樣的矛盾在杭州應該並非僅是個例，到底該如何去尋找兩者之間的平衡？有沒有什麼好方法來解決？本報將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