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有朋友問我,能不能給戀愛中的男生一些建議,我說了其中的一條是「答應女生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如果你把諾言深深地記在了心裡,並且每天都想方設法地去完成,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無法做到,你的內心該會有多麼煎熬呢。今天我們就來翻開《詩經》,讀這樣的一首詩《擊鼓》。你肯定發現了,那句著名的愛的誓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是出自這首詩,那這句話是在怎樣的背景下說出來的呢,這句話最終有沒有實現呢?接下來我們就細細讀一下這首詩《擊鼓》。這裡的鏜,是擬聲詞,擊鼓時發出的聲音。漕,這裡不是水道運糧的意思,而是古時的一個地名。鏜鏜的戰鼓聲中,士兵們各個奔赴戰場。有的為國家興土功,有的在漕地築城,只有我獨自奔向南方。這句是說,我跟隨著統帥孫子仲,去調和陳國和宋國。統帥不讓我回家,令我憂心忡忡,情緒也更加沉重。這個放在句首的「爰」字並無實意,朱熹解做「於是」講,於是居,於是處,於是喪其馬,又求之於林下,一派離亂渙散,毫無鬥志。失馬,似乎是題外插曲,其實這裡是整首詩最細膩之處。馬是農耕社會中運輸、耕田役使的大家畜之一,也是戰士最得力的助手和最親密的夥伴。馬所洋溢的類似龍那樣意氣風發蓬勃向上的陽剛之氣,有效地彌補了古人對龍企盼的缺憾,馬遂成了龍在現實感知領域中的替代物,「龍馬精神」就是其二者印證最恰切的寫照。而此時,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不僅沒有「龍馬精神」,還把賴以「所依」、「所腓「的戰馬丟掉了,這支出徵部隊秩序的混亂、軍紀的渙散可見一斑。更為奇妙的是主人公的戰馬又失而復得:戰馬並沒有丟失,原來它跑到山林下面去了。如果說戰馬的丟失,意在暗示這支部隊軍紀的渙散,那麼這場虛驚更突出地反映了徵人的神思恍惚、喪魂失魄之狀。這一句很有名,現在的有情人們也喜歡到處引用,卻不一定有多少人知道出處是在這裡。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契闊,這個「契」字有三個讀音:qì,默契、投契。xiē,同楔子的楔。再有一個就是qiè,離合、聚散的意思,更多指離散。詩人回憶當年離家南徵與妻子執手泣別的情形,我曾經與你約定,無論死活還是聚散,都要拉著你的手與你共同老去。這裡的「闊」與「洵」都是久遠、隔離的意思,我距離你太遙遠了啊,我生死難卜,沒有辦法去履行諾言,我除了哀嘆只有哀嘆。於嗟洵兮,不我信兮。這首詩最動人心魄的部分也在這裡,那是詩人在戰火無情之下,生命最熱烈的渴望和情感最絢爛的綻放,在生死未卜之時,愛情無疑是最好的慰藉,最浪漫的深情往往出現在最殘忍的戰爭中,「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戰爭的血腥和慘痛不只在「烽火連三月」的廝殺中,每個個體的沉痛敘事,更能感知悲劇的重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今我們讀完整首詩後再來重新品味這句話,感覺更加的沉重。現在,請你原諒我,無法做到對你的承諾。生死的距離太遙遠,你我的別離太長久,不是我不想遵守你我之間的誓約,我的愛人,我的眼睛再也無法睜開看見你。這首詩很像是一幅速寫的畫,寫出了個人入伍、出徵、思歸、逃散之整個過程。讀完這首詩我想起一本美國小說《冷山》,後來也被安東尼•明格拉導演拍成了電影,故事以美國南北戰爭為背景,戰火紛飛,民眾的生活更是顛沛流離,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才剛剛燃起,卻被無情的戰爭所夭折。戰爭把他們天各一方,然而千山萬水也無法阻隔他們對彼此的愛與思念。唯有書信牽繫著他們,這是他們彼此唯一的精神寄託,很快,書信也無法暢通寄達,當一切了無音信時,女主角能做的唯有等待。這本書,就好像是近代南北戰爭時期另一首的《擊鼓》。《冷山》這本書裡有一句臺詞:「不僅軍隊在戰場上敗退,留守後方的人也在輸掉這場戰爭。」無論古今中外,戰爭背景下的愛情總在闡釋一個亙古不變的主題,吟詠出無數女子的永久情愫:等待。所以我每次讀到擊鼓的時候,總是在想,我們已經知道了這個男子內心裡有多麼無助,但是,那個女子呢,那個被承諾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女子可能還一直在家鄉守候著愛人,那她的餘生該如何支撐下去呢。讀完《擊鼓》這首詩,會讓人對於愛人的承諾有了重新的理解,即便是刀兵四起的戰場上,他首先想到了還是對愛人的諾言。與之響應和,《古詩十九首》也有類似的一首詩:「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倚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暖,浮雲蔽百日,遊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在你的生活中,你是不是也有一位朋友也在出門遠方,讓你思念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