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避孕不再只是女性的問題，而是由伴侶雙方一起決定。
文 | 黃江波 梁曉璇 舒藝 編輯 | 七青
莫言的小說《蛙》中，有一位從事了一生婦科醫生的「姑姑」。她在解放後利用先進的醫學技術，為縣裡的婦女們接生，被當地人奉為「送子娘娘」。執行計劃生育政策後，姑姑又負責為全縣的婦女上環。
雖然只是故事，但事實是，避孕責任在兩性之間從來不是平衡的，女性往往承擔著更多的避孕責任。也許男性避孕針的出現會讓情況有所好轉，至少可以為大家提供一種新的選擇。
男性避孕是新趨勢嗎
世界首款男性避孕藥物快要上市了。男性避孕藥物RISUG最早由印度科學家Sujoy Guha在1979年提出，從提出到正式完成臨床實驗過去了40年，而研發者本人已經近80歲。
一款新藥從構思到上架平均需要十到十五年，RISUG顯然要艱難得多，先後經歷毒性指控、國際製藥規範更改等一系列難題。四十年過去，終於它將要與我們見面了。
2019年11月，印度醫學研究委員會（ICMR）宣布完成世界首款注射式男性避孕藥RISUG臨床試驗。目前這款藥物仍然處於印度藥品監督管理局（DCGI）的審批階段。在之前，DCGI局長VG Somani曾表示該藥物能夠在六到七個月的時間內得到批准。如果不出意外，世界首款男性避孕藥物應該會在近幾個月內正式上市，進入量產階段。
RISUG是一種人工合成的高分子聚合物。通過注射方式將RISUG注入男性輸精管後，這種聚合物將覆蓋輸精管表面，使得通過輸精管的精子失活，進而達到避孕的目的。藥物有效期持續13年。同時，RISUG注射也是可逆的，通過注射醫學上常見的「萬能溶劑」DMSO即可清洗。
在去年完成的臨床三期實驗中，使用RISUG的303名志願者避孕成功率為97.3%，沒有副作用報告。相比於傳統的男性結紮手術，RISUG注射無論是安全性、還是接受度都要更高。據外媒報導，這一藥物價格可能僅為10美元。
為什麼要發展男性避孕？目前市面上所能選擇的大多數避孕方式都針對女性。而男性主動避孕仍然以保險套和不靠譜的「體外避孕」為主，作為目前唯一的男性長效避孕方式，手術結紮本身所具有的風險以及併發症使得大多數男性不願意接受。RISUG男性避孕針的出現或許將改變這一局面。在此之外，抑精凝膠、抑精口服液等產品也在研發中，但離上市仍然非常遙遠。
避孕方法那麼多
你可能連保險套和安全套都沒分清
性教育的缺失，使得避孕知識難以傳播。或許每個人都能說上那麼幾個避孕方法，但其原理和效用，卻沒幾個人說得清。
以最常見的保險套為例，其屬於屏障避孕法，即通過阻止精子和卵子結合來達到避孕效果。
但是，保險套和安全套是兩種東西。保險套，主要用於在性交中阻止人類的精子和卵子結合, 防止懷孕。而安全套除了兼有避孕功能之外, 更重要的用途是有阻隔病毒的作用。目前通過國家認證的安全套品牌很少, 只有通過國家資格證書的品牌才可以在外包裝上打有「安全套」字樣。
保險套因其便宜、方便攜帶等優點，受到多數人的歡迎。但是，避孕成功率一般為85%，若不能正確使用，避孕成功率則會更低。
避孕藥是另一常見的避孕手段，屬於激素避孕法。
在歐美國家，口服短效避孕藥是主流。通常情況下，女性的卵巢會在大腦的「指揮」下分泌孕激素和雌性激素，促進排卵，直到懷孕，卵巢才會停止分泌這兩種激素。而口服短效避孕藥則可以讓你的身體裡始終有孕激素和雌性激素，即讓你的身體「以為你懷孕了」，從而達到避孕的效果。
隨著科學的進步，口服短效避孕藥的成功率已高達99%，同時，它不僅對女性健康影響極小，還可以起到調節月經、治療多囊卵巢症候群等效果。
但是在我國，市面上流行的多為緊急避孕藥，這種避孕藥的成功率與服用時間密切相關，一般而言在性行為發生後72小時內服用才有效。同時，其激素劑量比短期避孕藥劑量大，也容易造成噁心、頭痛、經期紊亂等副作用。
除以上兩種方法，屏障避孕法還包括陰道隔膜、子宮帽等，激素避孕法則有避孕貼片、陰道避孕環等。而體外射精、安全期避孕等避孕方法，不僅可靠性不高，也無法阻止性病的傳播，不推薦指數高達五顆星。
避孕間的兩性平衡仍然很遙遠
華盛頓大學的醫學教授John Amory，致力於男性避孕藥的研製十多年。2017年，他在TED演講中講述他的事業，其中介紹了女性與男性避孕方法的現狀，女性避孕手段有數十種，可對於男性，一百多年來都只有兩種選擇：保險套和輸精管結紮術。
當談及人們對男性避孕藥的反映時，John Amory說「對方的反應一般取決於性別」。女性展現出更積極的態度，而男性一般會有兩種反應，「他們要麼很喜歡這個想法，要麼就會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在想我到底打算對他們的睪丸做些什麼。」
事實上，兩性對男性避孕的不同態度在國內也有所體現。
女性藝術家周雯靜曾在北京、廣州、巴黎等多地開展個展，以節育環、手術刀、女人體、避孕藥等為創作內容，呈現她所理解的女性、身體與疼痛。2014年，她用節育環的材料做成300個女性首飾般的雕塑，放在藍絲絨的布上，《節育環》這一作品讓人深受震撼與感動。
與展覽相對應的現實是，避孕責任一直更多屬於女性。中國婦女報於8月15日發布微博，宣布「世界首款男性避孕針通過臨床實驗，一針可管13年」，網友們在評論區紛紛表達自己的觀點。
在網友的評論中，男性在避孕參與上似乎是缺席的另一半。
1982年，計劃生育正式成為中國的一項基本國策，但在歷史與傳統中，避孕的責任始終未能在兩性之間保持平衡。
湖南省湖湘女性文化研究基地秘書長胡桂香，在2019年發表的論文中表示，「當時所推行的計劃生育不是基於每對夫婦都有能力和權利確定子女數量和生育間隔這一自由的前提的，而是出於對政治與經濟發展的目的來考慮的，實際上這種人口政策將女性的聲音排除在外。……婦女被期待擔負較多的責任與生育控制的風險，男性則不負避孕的責任。」
自1995年聯合國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於北京召開以來，中國性別平等與婦女發展進程進入重要歷史階段，性別平等在生育領域也越來越受到普遍重視。《1995~2005年：中國性別平等與婦女發展報告》中表明，政府「以育齡婦女的需求為中心，開展避孕方法知情選擇、鼓勵男性參與生殖健康等活動」。
對於男性的避孕參與，正如John Amory在演講最後所說的，「研發男性避孕的研究人員，正在嘗試為伴侶創建更美好的未來，一個避孕不再只是女性的問題、而是由伴侶雙方一起決定的未來。」
參考：
The Professor Who Had to Spend Half His Life to Make the Drug India Needs
https://thewire.in/health/risug-male-contraceptive-icmr
India closer to world’s first male contraceptive injection
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india-news/india-closer-to-world-s-first-male-contraceptive-injection/story-o3lTFLnCkKHpuEDNNqrEnO.html
史宏偉.保險套≠安全套[J].中國藥店,2013(22):76-77.
《作為歐美女星避孕首選的避孕藥，為何在中國卻被反感》
https://zhuanlan.zhihu.com/p/25380432
知乎 《避孕不止安全套，17中避孕方法了解一下》
https://zhuanlan.zhihu.com/p/40866558
來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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