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日常使用的通用語言是「普通話」,它雖然是建立在北方官話的基礎之上的,但它的標準音是北京音。近現代的北京話其實與明朝時期的中原官話相去甚遠,它已經成為了一種由滿蒙語音為主導的「胡音」。以北京話為標準音的普通話中,很多詞彙其實就是滿語的音譯,比如常見的「彆扭」、「囉嗦」、「磨嘰」、「嗯吶」等等。滿語雖然已經消亡了,但它的影響力依舊存在,這和清朝時期實行的「國語政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滿語是一種年輕的語言,它脫胎於女真文和蒙古語。早在遼宋夏金時期,女真人就創立了自己的文字女真文,而西夏的党項人也創立了自己文字西夏文。正是文字的創立使得部落之間產生了極大的認同感,成為對抗中原宋朝的一件利器。努爾哈赤在統一了女真諸部落之後,為了加強各個部落之間的聯繫,決定加強各部落之間文字的統一。萬曆二十七年,努爾哈赤結合滿語語音以及蒙古文字,在額爾德尼的協助下創立了滿文,也就是「老滿文」。
在清兵入關之前,滿文已經作為女真諸部落以及後金政權的官方語言,皇太極在崇禎五年將其改造成為了「新滿文」。改造過後的滿文在原來的基礎上加上了「圈、點」等標註性字符,極大地避免了地名和人名書寫時的錯誤。清兵之所以能夠成功入主中原,除了強悍的軍事實力之外,和他們創立了自己的文字是密不可分的。「忠君、愛國」等思想隨著滿文的使用,深深地影響了每一個八旗子弟,他們都將這種理想視為自己的最高目標。
順治二年,清世祖正式將滿文作為「國語」使用,而漢語則明顯地降低了地位。「各壇及太廟讀祝,停讀漢文,只讀滿文」是順治皇帝頒布的法令,他以行政手段將滿文的地位抬高。順治十年,儒家傳統經典「五經」被正式翻譯稱為了滿文,清世祖還特意撰寫了一篇《勸學文》鼓勵八旗子弟。《孝經》、《南宋演義》、《唐代演義》等書在兩年之後同樣被翻譯成滿文,清世祖順治帝直接取消了皇室內部的漢語學習,令他們專門學習滿文。
清朝初年的皇室成員都是相當精通滿語的,但是清朝的皇帝仍舊不放心,在語言的問題上煞費苦心。清聖祖康熙帝是一位飽學之士,他精通滿漢雙語,但仍舊注重皇子以及八旗子弟們在滿語上的成就。事實上清朝初期乃至中期的官員,只要精通滿語的在仕途上都一路亨通。輔政大臣索尼就是因為精通滿語,因而被賜予「巴克什」的稱號,而旗人張德地更是因為這項技能一路高升。毫無功名的他先後成為了宗人府主事、順天府尹乃至四川巡撫。
康熙一朝極度重視本族的語言和文化,尤其是在康熙四十三年之前,所有的刑部供狀都是滿文,漢臣幾乎形同虛設。正是這種情況使得許多漢臣子弟也爭相學習滿文,而清朝政府也樂於看到這種局面,雍正皇帝還特意設立了「義學」機構,以供培養通曉滿漢雙語的人才。乾隆一朝的八旗子弟走上了必然的宿命,他們逐漸被儒家文化所同化,滿文開始成為了象徵意義上的文字。即便是如此,它的地位依舊是凌駕於蒙漢之上的,直到清朝覆滅都沒有改變。
正是這種「國語政策」使得滿文逐漸走入了民間,八旗子弟在日常的生活中使用漢語,但仍舊會夾雜著不少的滿語詞彙。同時由於滿文在一些重要文書、法令上的使用,使得滿文書法成熟起來。清朝300年裡從未間斷過滿文的推行,使得以北京為中心的華北等地區的語言產生了重要變化,滿漢詞彙並行的局面就此形成。而我們今天所說的普通話,同樣也受到了這一歷史事件的深遠影響,並非純正的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