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一代武俠小說泰鬥古龍去世,才子倪匡為之獻上一道輓聯:「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
不得不說,李尋歡和楚留香,是古龍筆下最經典的兩大人物。但也有人提出疑問,為什麼缺了陸小鳳?
畢竟,古龍在《陸小鳳傳奇》的引言中寫的第一句話就是:「陸小鳳是一個人,一個絕對令你永難忘懷的人。」
他或許沒有李尋歡那樣深情,也不像楚留香那樣瀟灑,但陸小鳳卻絕對做到了令人「永遠難忘」。
而他身上最難能可貴的品質,就是他的孩子氣。
1. 因為孩子氣,所以豁達
陸小鳳是個奇人。
他的名字奇,名叫「小鳳」,女氣十足,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他的長相也奇,有兩雙眼睛和耳朵,有三隻手,還長著四條眉毛。
當然,這兩雙眼睛和耳朵,說的是他見多識廣;三隻手是說他的手指靈活快當;
而最著名的「四條眉毛」,說的就是他除了原本的兩條眉毛之外,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兩撇小鬍子了。
陸小鳳有個朋友叫司空摘星,這司空摘星名字好聽,卻是個小偷。
有一次陸小鳳給司空摘星編了一首兒歌:
「司空摘星,是個猴精。猴精搗蛋,是個渾蛋。渾蛋不乖,打他屁股。」
不但自己編兒歌,還把它交給了小孩子,讓他們在司空摘星面前唱。
司空摘星生氣了,於是也編排了一首兒歌,教給小朋友:
「小鳳不是鳳。是個大臭蟲,臭蟲腦袋尖,專門會鑽洞,洞裡狗拉屎,他就吃狗屎,狗屎一吃一大堆,臭蟲吃了也會飛。」
司空摘星讓孩子們在陸小鳳面前唱兒歌,還騙他們說如果唱了這首歌,陸小鳳會給他們買糖吃。
陸小鳳買糖了嗎?買了。
書中說:「陸小鳳的肚子幾乎要被氣破,挨了罵之後,還要買糖請客,這種事誰肯做?」
但陸小鳳看著孩子們那一閃一閃的大眼睛,還有滿懷期待的眼神,心也柔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說:「我買,當然買。」
而當他看到孩子們臉上袒露的笑容時,心中比吃了三百八十斤糖還要甜。
丹鳳公主曾經這樣對陸小鳳說:
「我聽過很多人都說你是個混蛋,但就連他們自己都承認,你是所有混蛋中最可愛的一個。」
沒錯,陸小鳳的確可愛,而這份可愛就是來自於他的孩子氣。
老子曾說:「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
一個擁有孩子氣的人,永遠保持著童真與好奇,永遠存有豁達和包容。
對於自己喜歡的事物,能欣喜若狂;對於自己不滿的東西,也能一笑了之。
對他們來說,滿足很簡單,幸福也很簡單。
2. 因為孩子氣,所以真誠
一位網友曾經提過這樣的問題:「在古龍小說中選一個人做朋友,你會選誰?」
有網友在下面回答:「當然是陸小鳳。
如果和西門吹雪做朋友,他半天也不會說一句話,會無聊;
如果和花滿樓做朋友,他太完美了,會自卑;
如果和李尋歡做朋友,他太悲情了,會痛苦;
如果和楚留香做朋友,他太多情了,會被忽視。
所以還是和陸小鳳做朋友吧,他會帶著你喝花酒逛青樓,不會無聊;他身上又有常人都有的缺點,不會自卑。」
朋友們喜歡陸小鳳,陸小鳳同樣重朋友:
為了花滿樓,陸小鳳明知有危險,卻還是主動上了上官丹鳳的馬車;
為了朱停,陸小鳳忍受著情慾的誘惑,和頗有風韻的老闆娘共處一室卻不逾矩;
為了西門吹雪,陸小鳳明知自己武力一般,卻還是在紫禁城與大內高手一決高下。
古龍說:「(陸小鳳)為了一個真正的朋友,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值得。」
哪怕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代價,陸小鳳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睛。
但朋友們喜歡陸小鳳,除了他的義氣,更多的應該是因為他的真誠。
在《鐵鞋傳奇》中有一個情節,金九齡騙陸小鳳說河中有一千八百盞河燈讓他去數,然後趁機溜走了。
陸小鳳身邊,正站著花滿樓,而花滿樓是個瞎子,看不到這河中的點點星光。
於是陸小鳳便當起了花滿樓的眼睛,一盞一盞的數給他聽:「你聽我給你數啊,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你聽不見時,我可以當你的耳朵;你看不見時,我可以當你的眼睛。
這種最美好的情感,不僅僅是愛情,還有最為真摯的友情。
也許正因如此,毛病不少的陸小鳳,和古龍書中最為完美的一位「謫仙」,才成為了最交心的知己,最親密的朋友。
陸小鳳對於朋友,有一種近乎於幼年的真誠。
他以一片赤子之心待人,不世俗,不世故,唯有一片誠信。
《孟子》說:「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
看似幼稚,其實真實;看似愚痴,其實大智。
擁有一份孩子氣,保持童心,保持真實,方能以心交心,收穫真正的朋友。
3. 因為孩子氣,所以坦蕩
曾聽過一句話:「為人要心地坦蕩,不為虛名所累。」
然而,滾滾紅塵中,能夠真正做到心胸坦蕩的人又有多少呢?
無數人為金錢和虛名所累,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這時候,有幾分孩子氣,才能不拘於俗物,無愧於天地,活得率性又灑脫。
在《決戰前後》中,陸小鳳救了聖駕,皇帝召他南書房。
伴君如伴虎,一句話說錯可能就是掉腦袋的結局,所以在門口等候的朋友們都很擔心陸小鳳,生怕他那放蕩不羈的性格引皇帝不快,招來殺生之禍。
魏子云實在忍不住了,賄賂了小太監去探聽動靜。
結果,他聽到的是笑聲,而且是很大很豪放的笑聲。
魏子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其他人。
司空摘星很驚異:「在皇帝面前,他也敢像平常那麼樣笑?」
魏子云道:「你想天下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在陸小鳳眼裡,皇帝與普通人並無區別。
他不會對因為對方卑賤便輕謾,也不會因為對方高貴而諂媚,乞丐與皇帝在他眼中並無不同。
這樣的不卑不亢,泰然自若是坦蕩。
後來皇帝因其救駕有功,答應滿足陸小鳳一個心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民,天子說出來的一句話,簡直就像是神話中的魔棒一樣,可以點鐵成金,化卑賤為高貴,化腐朽為神奇。」
但陸小鳳要了什麼呢?
有人猜他會要美酒,有人猜他會要美女,有人猜他會要金錢,有人猜他想要高官。
因為酒色名利,基本就是一個男人一生追求的一切,除此之外他還能要什麼呢?
但最後所有人都猜錯了,陸小鳳什麼也沒要。
這樣的選擇,讓老實和尚都自嘆弗如,
這樣的無牽無掛,擁有自我是坦蕩。
陸小鳳說過一句話:「我只知道不該做的事,我絕不去做,應該做的事,你就算砍掉我的腦袋,我也一樣要去做。」
赤子之心,坦坦蕩蕩,無關外在,只關本心。
內心坦蕩,胸懷寬廣之人,方能夠不累於物,不羈於行,不迷於心。
他們方能夠在迷亂的紅塵中,活出屬於自己的亮色。
4. 孩子氣,是你一生最寶貴的財富
誠然,比起李尋歡和楚留香,陸小鳳身上滿是缺點。
他嗜酒好色,信口開河,經常把自己搞得蓬頭垢面,滿身泥物,最要命的是他的武功非常一般。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被古龍所偏愛,在《白玉老虎》中他說陸小鳳「窮無立錐,卻又富可敵國。」
陸小鳳身無長物,卻有著無數的好朋友,他們真心待他,在危急時刻總會出手幫他。
為何如此?也許就是因為他身上的孩子氣。
純真自然,豁達大度是孩子氣;
以心交心,真誠不偽是孩子氣;
坦坦蕩蕩,不愧本心也是孩子氣。
這樣的孩子氣,讓弱者信賴他,強者尊重他,貧者感激他,富者敬佩他。
陸小鳳或許物質上很窮,卻又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因為他眼中有日月,心中有天地,胸中有江河。
他身上的孩子氣,就是一生最寶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