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義大利、英國特派特約記者 韓 碩 紀雙城 本報記者 邢曉婧 白雲怡 倪 浩 胡雨薇
近兩個月來，中國已經安排多架包機，接回滯留英國、伊朗、義大利、美國、西班牙等國的中國留學生。到目前為止，包機優先照顧的是未成年「小留學生」以及有特殊困難的學生。而仍滯留海外的留學生，基於對商業航班交叉感染的擔憂，一些人期待著未來有機會也能趕上一波包機回國，而更多人還是希望在當地「再堅持一陣」，和同學們一起渡過難關。
北京時間4月11日、12日，由中國大使館組織的兩架包機分別從舊金山和馬德裡起飛，撤回在美國、西班牙兩國的數百名留學生。在過去的兩個月內，中國不斷派出包機接回滯留海外疫情較嚴重地區的留學生，尤其是那些還未成年的「小留學生」。在此前的赴伊朗包機中，有學生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講述了整個措施嚴格、「專業細心」的回國之旅。
在伊朗留學的王同學3月曾乘中國派出的包機離開，目的地是蘭州。她對《環球時報》記者回憶稱，從德黑蘭機場出發時，醫護人員幫助所有人在登機梯口前換上專業的口罩，乘客本人不得觸碰口罩。之後，每個人都需要消毒洗手，然後領取檢疫號碼、測量體溫，體溫沒問題才可以登機。「在排隊過程中，人和人之間都必須間隔1.5米。」王同學表示，一輛包機上大約七八名工作人員，因為沒有名牌，並不知道哪些是服務人員，哪些是醫生，但所有人都穿了防護服並佩戴護目鏡。學生們入座後，有工作人員提醒大家，飛行期間不能用餐，最好不要摘下口罩，一般情況下也不要上衛生間，因為這些都是可能導致感染的危險行為，所以每人只發了兩瓶水。
飛機抵達蘭州後，所有乘客被要求暫時不要下機，由防疫工作人員登機逐個用體溫槍測體溫，數名體溫異常者隨即被帶離飛機。同乘這一航班的李女士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測溫結束後，體溫正常者分兩三個人一組，攜帶健康申請表陸續下機，並與等候在機場的防疫工作人員確認個人信息，再次測量體溫。入境後，每20人搭乘一輛早已等候在此的防疫大巴，前往集中隔離點。
據記者了解，此次伊朗包機系中國駐伊朗使館和中國南方航空公司在部分希望回國的在伊中國公民的請求下協調安排，但費用由搭乘包機的乘客自己擔負，大約每人3000元人民幣左右，和平時從蘭州來往德黑蘭的機票價格相當，通過微信直接支付給南方航空公司。而之所以採取商業包機運送伊朗中國公民回國，主要是考慮到中伊間直航已斷，大量轉機路線也已不可行，多地轉機風險較大，且入境防控難度更大。伊朗當地中國人介紹稱，商業包機報名有三種方式：一是直接電話聯繫使館報名，二是通過郵件發送申請表，三是直接通過微信公眾號登記報名。此外，中國駐伊朗使館還專門建立兩個微信群組，為滯留在伊的中國公民解答關鍵問題並通報重要信息。據了解，由於時間短、信息多，整個協調和登記的工作十分龐大與複雜。
在庫姆讀書的張同學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由於擔憂疫情進一步惡化，他和幾名同學2月底共同向中國駐伊朗大使館求助，提出希望能夠回國，並願意承擔相關費用。3月2日，他們得到確切消息，可於當地時間3日晚乘商業包機返回蘭州。
「最終登上包機的那一刻，看到飛機上一面面小國旗，還有工作人員防護服上寫的『中國加油』，我感到懸著的心一下子放下來了，終於踏實了。」張同學對《環球時報》記者感慨道：「就好像是在外面的小孩子突然看到母親，一下子撲進她懷裡的感覺」。張同學稱，第一批回國的中國人共有146名，基本上都是在德黑蘭和庫姆留學的中國學生。
對於英美等留學大國來說，留學生包機現在主要照顧的還是未成年學生。其中，在英國讀書的中國小留學生人數高達1.5萬，平均年齡只有14歲。英國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由於學校關閉，不少孩子無法繼續在校寄宿，只能自己解決住宿問題。中國駐英使館4月1日貼出《責任承諾書》，要求籤署責任書的家長承諾「本人自願承擔未成年子女搭乘臨時商業航班回國過程中的任何風險」，並「自願支付機票費，待大使館通知後即向航空公司付款」。具體機票費用是參考倫敦直飛北京、上海的商業航班，在正常季節經濟艙的票價約8000元人民幣左右。此外，承諾書中還要求家長承諾「未成年子女將嚴格遵守目的地政府隔離措施，支付隔離費用，並在隔離程序完成後及時將子女接走」。
11日派出的美國包機也主要面向獨自在美國求學的未成年留學生，成年或有家長陪同的留學生並不在撤離範圍之內。12日啟程的西班牙包機儘管也接受成年留學生的申請，但主要面向經濟或精神上有過大壓力的學生。離開兩國的包機均採取自費、自願原則，回國後的留學生需要依照規定在入境地進行14天的隔離，隔離期間的費用也同樣需要學生自行承擔。
「大留學生」紛紛關注包機情況
不少留學生都希望，在暑假來臨前儘早返回中國防疫。在英國的一些留學生看到未成年學生順利通過包機返回，為此感到欣慰，也希望能夠安排更多留學生包機接自己回家。但用包機將大量海外留學生接回，絕非易事。目前，中國在海外的留學人員大約140萬人，自購機票回國也面臨「天價機票」、旅途健康風險等問題。
《環球時報》記者此前與中國駐英使館工作人員了解留學生包機情況時詢問，是否會有更多包機安排，對方表示目前還很難說。針對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中國早前宣布外國每家航空公司經營至中國的航線保留1條，且每周運營班次不得超過1班。航班調整計劃自3月29日起執行。同時，為防止機上旅客過於密集，降低傳染風險，中國民航局要求中外航空公司需保證抵離中國的國際航空客座率不得高於75%。
上述措施落實後，每周進入中國的國際航班量下降到130班左右。經民航局測算，每天通過航空入境的旅客人數將由2.5萬人降到5000人左右。由於疫情影響，在上述措施實施前，中英之間的航班就已由原來的每周168個減到23個，留學生當時就已經很難買到回國的機票。各個國家嚴格的航班和入境政策，也幾乎堵死了轉機回國的路。
在其他國家的情況也是類似。德新社早前引述一名在科隆讀書的中國留學生的話說，「近段時間一直看機票，根本買不到，雖然有月末的機票，但是特別貴，都要1500-2000歐元，也沒有直飛的票，都得轉機一到兩次」。這名同學還擔心，即便買到機票，在返程路上被感染就更得不償失，最後還是決定，如果沒有包機回國的機會，自己就繼續在德國堅持待下去。一名波恩大學的學生也表示，暫時沒有回國的打算，正好利用這段時間把前一段沒有寫的報告和論文都寫好，補補功課。
不過，雖然不少高校都提供網課來彌補停學停課造成的損失，但是對於一些著重實驗、實習的學科來說，當地的禁足令讓這些「室外操作」全都無法進行，這也是他們想儘快回國正常生活的一大原因。在英國留學的陳同學此前向《環球時報》記者徵詢意見。她目前在英國的課程已基本結束，按照正常來說，現在主要是實習和論文寫作時間。她原本並未考慮回國，但由於疫情導致英國禁足令持續，陳同學實習的機會也泡湯了。她的論文原本基於在英國做調研，現在安排受挫，她不得不考慮回中國完成。陳同學十分擔心，自己最終的論文調研效果不如預期，會影響畢業成績。
在義大利佛羅倫斯的留學生小郭一直在關注包機信息，目前大部分義大利回國包機都是從米蘭起飛，包機比商業飛機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直飛回國，減去了在路上的風險，也少去很多時間和折騰。小郭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她本月10日在網上看到有國內航司15日從米蘭回溫州的航班，售價大概折合約2萬人民幣。
自行回國風險很大
在與《環球時報》記者的採訪中，小郭回憶說，她注意到從米蘭回溫州的航司特別提出勸告稱，乘坐飛機有造成交叉感染的風險，除特殊緊急情況需要回國外，建議近期不要乘坐航班回國，立足當地，減少出門，做好自我防護。
「我的家不在浙江，飛回國內還要繼續轉搭飛機，接受隔離，除非有完備的防護裝備才會考慮回國。聽說有些學生穿一次性雨衣當防護服搭飛機，這一路旅程的風險還是太大了。」小郭表示，目前義大利疫情數據進入平臺期，但近日仍有反覆，依然不能放鬆警惕。根據官方分析，5月中下旬義大利疫情或將基本結束，「我身邊的朋友和同學都互相鼓勵，再堅持一個月看看情況」。
北京大學教授張頤武12日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稱，海外留學生想要回國無可厚非，因為國外疫情確實嚴重，但由於滯留海外的中國留學生人數太多，全部派專機接回國的難度過大，不太現實。從目前信息來看，多架國際航班中均發現了新冠肺炎確診案例，這說明長距離移動並不安全。
張頤武強調說，西方國家居住距離相對較遠，如果在大學區域內切實有效的加強自身防護，還是能夠保障自身安全的。所謂「一動不如一靜」，對於有一定自理能力的留學生來說，與其冒著巨大感染風險回國，不如留在當地採取有效的防護措施。海外留學生回國還要接受長達14日的隔離，從時間、金錢以及健康等各個角度考慮回國並非最優選項。
對於仍在海外的其他學生，中國駐各國大使館在當地都通過給予醫療物資、開通疫情熱線等方式協助及照顧，讓留學生們即便滯留國外也不必驚慌。包括白俄羅斯、加拿大、美國、義大利等地的不少留學生，也陸續都收到中國為留學生支援的包含口罩，消毒紙巾等在內的「健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