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二環邊上一個胡同口,溫兆倫操著並不十分標準的「港普」熱情的向我們打著招呼,立領的牛仔外套、寬鬆的棉質休閒褲,我遠遠的走在溫兆倫的後面,時空仿佛一下把我拉回20世紀90年代初的TVB黃金年代,《我本善良》中那個活靈活現的「齊浩男」,《義不容情》裡那個無惡不作的「丁有康」,那個曾經只能在錄像帶中反覆溫習的溫兆倫,就這樣躍入我們眼帘,所有想像都被衝散後,眼前的溫兆倫伸出手,「嗨!你好啊!」
胡同一側400多年歷史的古老石牆引起了溫兆倫的注意,他仰望牆沿,雙手抬起貼在牆上,身體微斜,慢慢閉上眼睛,活脫脫的90年代《香港電視》雜誌封面的海報範兒躍然而生,細細端詳,我慢慢意識到,這個50歲的藝人未有任何變化,始終是我們心中的「溫表哥」。
普通話是所有香港藝人一道難過的坎,雖然溫兆倫說的沒有謝霆鋒那樣字正腔圓,但臺灣的發展經歷讓溫兆倫的「港普」來的比古天樂、蔡卓妍一類香港藝人好得多,交談中溫兆倫會蹦出「小夥兒」、「玩兒唄」之類的北京話,也為我們的採訪平添了不少樂趣。
在胡同深處一個四合院裡,清茶翠鳥,我們的聊天就這樣開始了。
"無心插柳"的出道路在大多數人眼中,對溫兆倫的印象始於90年代初期,其實早在1982年,他就因參加歌唱比賽而被演藝公司選中簽約出道。對於性格灑脫隨意的溫兆倫來說,他的出道之路更像是無心插柳之作。
上世紀80年代初,高中男生溫兆倫打工賺零花錢,在麥當勞洗過廁所,做過最粗陋的手工活。小時候家中幾個舅舅都組樂隊,受到舅舅的薰陶,好奇的溫兆倫也會拿起吉他彈上兩下,很快他在歌唱上顯露出天賦,在學校的歌唱比賽上,屢次拿到冠軍。
一次偶然的機會,溫兆倫報名參加了第一屆香港新秀歌唱比賽,雖然最終被淘汰,但稚氣未脫的他還是被選中成為一名兒童節目主持人,後來,溫兆倫又進入電臺做DJ,偶然的機會他與一家唱片公司籤約,又由於唱片公司與電視臺的關係,籤約TVB,自此開啟了自己的「黃金年代」。
這一切似乎就是一連串的好運和巧合,溫兆倫也自認所有事情自己都沒有設想過,只是相信老天爺的安排,「順著天意走,千萬別逆天,我覺得會過得舒服一點」。
與TVB籤約後,溫兆倫先是拍了兩年多的肥皂劇(室內情景劇),這種劇既無太大收視壓力,又沒有考驗表演張力的嚴肅劇情,作為表演的門外漢,這不僅培養了溫兆倫的鏡頭感,熟悉了做演員的工作流程和方式,更為日後他的躥紅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果然,機會再次不期而遇。1989年的一天,時任TVB監製的韋家輝把溫兆倫叫到辦公室,沉默良久後他決定讓溫兆倫在新劇中出演一個「壞透了」的角色。這個角色就是至今仍位列港劇「十大惡人」的「丁有康」,用他的話說,那部戲就像原子彈,砰的一下,全球的華人都知道了。以至於溫兆倫拍完戲回到家,家人都在電視前專注的看《義不容情》,完全沒人注意到他的回來。
與當時的影視作品中正邪分明的人物設定不同,初露鋒芒的溫兆倫在《義不容情》裡塑造了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惡人丁有康,他把這個角色形容為天使與魔鬼的化身,觀眾對這一角色既有憤恨,但又更希望他出場。
隨著《義不容情》的走紅,溫兆倫的工資也水漲船高,TVB決定提前與溫兆倫續約,薪水也隨之翻倍。隨後,溫兆倫多次在TVB的重頭戲中擔綱主演,1990年參演《我本善良》飾演亦正亦邪的「齊浩男」,1991年參演電視劇《今生無悔》再次出演反角,雖然角色大都是反派,但並沒有阻止溫兆倫在香港乃至整個華人地區迅速躥紅。
在TVB的黃金年代,溫兆倫曾與號稱「豔絕五臺山」的藍潔瑛、周海媚、邵美琪等女演員搭戲,面對當時最美的女演員,溫兆倫表示自己並沒心動過,他把工作和感情分得很開,觸電的感覺很難在他身上發生,即便是有激情戲和吻劇,他都會主動提出用借位的方式拍攝,也因此得了個「借位之王」的稱號。
離開TVB多年,轉戰臺灣和內地的溫兆倫還是有著念舊的情結,他希望有好的劇本的時候再拍一部TVB的戲,就當是「回娘家」。
拳拳愛國心溫兆倫去年10月在微博上「頂風愛國」,遭部分激進網友的辱罵。更有港媒直言不諱的譏諷:「溫兆倫最近絕跡香港,轉戰強國(部分香港人稱大陸人民是強國人民),肯定是因為人民幣價值高的原因。難怪他會說,祖國我愛你!」
對此,溫兆倫並不在意,隨後連續更新微博以證心跡。他表示自己在97年之前「無家無國」,直至97年香港「回歸」之後,令自己終於可以「很驕傲地說: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中國人!不管你們如何批評我都改變不了我愛祖國的心!」
年初與杜汶澤在微博上關於愛國的爭論,讓近年來曝光率並不高的溫兆倫再次獲得關注,聊到這裡,之前妙趣橫生的聊天氛圍變得有些尷尬,他扶了扶椅把,後背挺得筆直。溫兆倫的回答響亮而堅決,「我是一個中國人,我不愛中國,你叫我愛哪個國?」
溫兆倫把自己和杜汶澤的關係形容為「徹底不認識的人」,關於杜反對愛國的言論,溫兆倫直白的說對魔鬼不能善良,對於善良的人,你必須感恩,必須要用更善良的態度來對待這些人,因為正能量就是要團結,團結好正能量,你才可以從一個人,然後變成兩個人,可能一幫人,然後一個社會,社會就是很多人組合起來,然後慢慢變強大成為一個國家,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是感覺到非常光榮,愛國是每一個中國人的基礎。
意識形態上關於愛國與否的爭論不絕於耳,而演藝圈中尤以黃秋生、杜汶澤、溫兆倫的幾番舌戰最受關注。黃秋生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溫兆倫與杜汶澤的來往幾個回合後,他發聲稱溫兆倫公報私仇,溫兆倫對此不以為然,嘴角甚至閃出一絲輕蔑,他說自己根本不認識「某人」(整個採訪中他都以「某人」來指代杜汶澤),工作上沒有合作,生活中也無私交,公私都談不上,黃秋生的話毫無道理。
溫兆倫把愛國看得天經地義,也毫不理會網上關於他是「五毛黨」的指責,他的願望單純而美好:正能量就是要團結,這樣才可以從一個人變成一群人,變成一個社會再慢慢強大成為國家。對於愛國的光榮感,溫兆倫溢於言表。
溫兆倫整了整衣袖,顯然有些激動,作為香港人(當然也是中國人),溫兆倫覺得大部分香港人都是愛國的,針對杜汶澤的言論,他認為不要抵制他來(內地),應該是歡迎他,因為都是中國人,中國人不要對自己的同胞有任何的歧視。溫兆倫甚至提議希望杜去天安門廣場發表一下他的言論。
對於杜汶澤本人,溫兆倫沒有更多評價,只是反問到,如果全世界都是好人,那誰當壞人呢。
歸於平淡的婚姻生活溫兆倫第一任妻子是馬來西亞籍的香港小姐李美玲,婚後即傳出他與陳梅馨有曖昧導致離婚收場;第二任妻子是前助手潘燕妮,兩人因工作相識相愛,於2002年在澳大利亞註冊結婚,但也以離婚收場。2013年4月,溫兆倫宣布迎娶內地女星趙庭。
三段婚姻,不算完滿,略顯失敗,溫兆倫卻有特殊感受。
與第一任妻子離婚時,周刊曾曝出他向妻子討要「青春損失費」一事,溫兆倫對這一報導嗤之以鼻,他笑著說新聞把圖片都登錯了,所有報導都是錯誤的,經歷過娛樂媒體的狂轟濫炸,溫兆倫無比坦然。
雖然兩度離婚,數度陷入財產分割和債務滿天飛的傳聞,但溫兆倫對於婚姻毫無恐懼,他說自己是一個傳統的人,結婚生子的程序是不會改變的。而對於婚姻中財產的分割和支配,溫兆倫表示「我從來沒花過一個女人的錢,只有女人花我的錢,我覺得這方面我會堅持到底,你一個男人,當一個爺們兒,你能做出一些,問一個女人拿錢,然後吃軟飯這種事情嗎?我就幹不出來。」
對於現在的妻子趙庭,溫兆倫除了滿足,還是滿足。
趙庭是一個細心的妻子,他會特別注意先生的健康,打理好先生的生活。溫兆倫自認不缺車子不缺房子,家裡的老婆又賢惠,他說,我現在的生活過的比以前開心多了,我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小孩。
聊到現在的生活狀態,溫兆倫把自己的時間分成三份,一份工作、一份家庭、一份公益,他目前正在為兩個新人做專輯的監製,同時與朋友做投資行業的生意,作為資深"龜迷"的溫兆倫在北京後沙峪還有一處養龜場,說到副業,溫兆倫形容自己只是玩玩。
記者手記與溫兆倫的聊天發散而隨意,你很容易與他成為朋友,他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坐在這個娓娓道來的男人對面,頗有一種老友見面的穿越感。
50歲的年紀,他的眼神依然清澈,聊到興起時,你甚至可以看到他睜大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採訪結束後,溫兆倫拉著我聊起家常,他表情豐富的對我「抱怨」:你知道女人啦,我老婆在家裡,我都要聽她的啦。身後的妻子似乎有所察覺,卻依然眉眼帶笑,透著溫婉。
臨別的胡同口,看著夫妻二人挽手的背影,我忽然明白,溫兆倫的「抱怨」只是愛的另一種表達。看來,在知天命的年歲裡,這個在工作和家庭中經歷了漫長波動的香港藝人似乎終於找到了生活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