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護理專業已經是第三年，賈珍（化名）還是說不清，自己離「護士夢」是更近了，還是越來越遠。
2016年12月中旬，陝西航天職工大學成人大專護理專業學生賈珍，在報名參加全國護士執業資格證統考時發現，自己的報名材料無法通過驗證。相同的事情，在賈珍全班16名同學身上同時發生。
陝西航天職工大學回應此事稱，部分學生無法報考護士執業資格證，直接原因是其報考成人大專護理專業前，沒有護理等醫學專業中等學校學習背景，不符合國家招考政策。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涉事學校校長助理周尊京否認存在違規招生行為，並將上述考試定義為「校外考試」，稱學校僅提供專業教育，護士執業資格證「不在義務範圍內」。
新京報記者了解到，事發後，陝西省教育廳曾介入調查，並責成學校「妥善處理」。目前，涉事學生與校方已經達成賠償協議。
學了3年護理專業得知無法考護士證
賈珍發現，自己交上去的報名材料，又被學校「退回來了」。
2016年12月15日，是全國護士執業資格證考試報名首日。陝西航天職工大學護理（成人大專）專業2014級學生賈珍，將自己的在讀學生證明、身份證複印件及報名表，交給了學校負責報考的教師手中。
此後一連幾日，賈珍再沒有收到相關考試信息。她向班裡同學打聽，發現全班16名學生，全部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在與校方接觸後，賈珍和她的同學們才知道，由於其報考資料沒有審核通過，因此無法參加這場本專業的執業資格考試，報名材料無效。
賈珍告訴新京報記者，2014年高考結束後，她總分318分。在高中老師的推薦下，自己選擇了位於西安的陝西航天職工大學。由於一直有「護士夢」，加之考分因素，她報名了成人大專護理專業，每年學費6000元左右。按照學制，應該於2018年畢業。
2014年10月，已經是在校學生的賈珍，參加了全國成人高考，並於2015年3月在陝西航天職工大學註冊學籍。
官網資料顯示，陝西航天職工大學系一所由陝西省教育廳主管，隸屬中國航天科技集團的公辦高等院校，2000年經陝西省教育廳批准，開始招收普通高職生。
賈珍表示，自己所讀專業屬於全日製成人大專，系學歷教育，平時上課考試與普通高職生無異。
當事學生擇校重新再學習
學了三年護理專業，最終卻無資格參加護士執業考試，這讓16名涉事學生難以接受。2016年12月26日，兩名護理班學生甚至試圖輕生，最終被民警勸服。
賈珍回憶，在入學時，負責招生的教師曾向其承諾，能夠順利報考護士證。她說，校方曾告訴她，入學後，學校有辦法幫助她們參加職業資格考試，「不用擔心」。
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周尊京表示，自己並未聽說學校曾經如此宣傳。
記者獲悉，事發後，陝西航天職工大學曾向涉事學生提出，每人賠償一年學費約5500元。對此，護理班學生均表示難以接受。
陝西航天職工大學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教師稱，由於部分學生向陝西省教育廳「告狀」，陝西省教育廳曾向學校發函，責令「妥善處理」。此外，陝西省考試管理中心也回應稱，將嚴查招生過程。
昨日，新京報記者多方求證後獲悉，校方給予每人約3萬元經濟賠償，多名涉事學生已與學校達成協議。賈珍表示，自己和多名同學已經想好，將選擇一所中職學校入學，再報考護士證。
■ 追問
1 此前學生為何能順利報考？
通過在中職學校註冊學籍，以中專生身份考試，屬「雙學籍」灰色地帶
賈珍告訴新京報記者，在此之前，陝西航天職工大學護理班的學生，通過在其他中職學校註冊學籍的方式，以中專生身份均可正常參加執業資格考試。
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包括校長助理周尊京在內的多位陝西航天職工大學教職員工，確認了上述說法的真實性。
南京一名高職院校教師透露，由於中專採取「註冊入學制」，無需參加考試，一些成人高考機構，往往與具備招生資格的中職學校合作，將自家學生「掛靠」過去。「現在不少中職學校招生比較困難，但是財政撥款是按照學生數量下發的，所以這樣的合作屬於『雙贏』。」
上述教師稱，由於成教機構提供「學歷教育」，類似培訓機構，這樣的「雙學籍」儘管遊走在灰色地帶，但是並不違法。
既然如此，為何2014年入學的這部分學生，無法通過此種途徑報考？陝西航天職工大學一名教師表示，2014年10月起，教育部對「雙學籍」進行了嚴管。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2014年入學的學生，再也無法獲得中等職業學校學籍。
2 當事學生為何無資格參加考試？
屬高中學歷，政策收緊後，不符合報考條件
陝西航天職工大學校長助理周尊京告訴新京報記者，護理班學生無法參加執業資格考試，系因其「不符合政策」。
新京報記者注意到，2016年12月29日，陝西航天職工大學在其官網回應此事稱，部分學生無法報考護士執業資格證，直接原因是其「報考成人大專護理專業前沒有護理等醫學專業的中等學校學習背景。」
在周尊京看來，成人大專護理班的16名學生屬於高中生源，不符合報考條件，因此並不屬於申請參加護士執業資格考試的群體。
新京報記者注意到，2010年7月1日起施行的《護士執業資格考試辦法》第十二條規定：在中等職業學校、高等學校完成國務院教育主管部門和國務院衛生主管部門規定的普通全日制3年以上的護理、助產專業課程學習，包括在教學、綜合醫院完成8個月以上護理臨床實習，並取得相應學歷證書的，可以申請參加護士執業資格考試。
按照這樣的規定，儘管事發時，賈珍已經在陝西航天醫院實習，但因其高中畢業即入學，還未取得中職學歷。此外，成人大專系「學歷教育」，不屬於「高等職業學校」，因此本身無法申請參加考試。
3 涉事學校是否違規招生？
校方稱報名資格審查時「存在失誤」，否認「違規」
2014年12月22日，教育部、國家衛計委和國家中醫藥局聯合發布《關於規範醫學類專業辦學的通知》。這份文件中，對於類似陝西航天職工大學這樣的成人高等教育機構辦學，有著明確規定。
《通知》中稱，成人高等教育舉辦的醫學類專業學歷教育，由教育部徵求國家衛生計生委同意後審批，且「只允許招收已取得執業醫師資格的人員」。
類似的表述，在陝西省招辦2014年發布的《陝西省成人高校招生工作實施辦法》第八條中，報考成人高校醫學門類護理學專業的人員應當「取得省級衛生行政部門頒發的執業護士證書。」其第二十六條亦規定，成人高校錄取的新生入學後，招生學校要對新生進行資格複查，對其中不符合條件或弄虛作假、違紀舞弊者，應按照相關規定取消其入學資格。
賈珍告訴新京報記者，成人大專護理班的16名學生，入學前均為應屆高中生，無人曾取得執業資格。此外，在入學前，也從未聽人提起入學資格問題。
不符合報考條件卻能順利入學，陝西航天職工學校是否涉嫌違規招生？此前，周尊京在接受當地媒體採訪時曾承認，學校在涉事學生報名資格審查時「存在失誤」，但他否認「違規」。
新京報記者 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