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網訊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今年全球經濟增長-4.4%,全球貿易增長-10%。面對挑戰,我們有明確的,有效的應對戰略,中國經濟的未來一定是美好的。」,11月25日,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理事長李揚在「《財經》年會2021:預測與戰略」上表示。
本世紀以來全球債務出現新現象,李揚指出,最大的特點是富國即發達國家欠債,這些國家握有國際儲備發行權,應對債務的手段完全不同於非儲備發行權國。發達國家欠債可以通過印鈔解決,由此引發債務等問題,造成債務洪水滔天。
面對新形勢的戰略轉型,李揚表示,不要把「雙循環」理解為回歸自力更生,更不要曲解為閉關鎖國,而是一個在發展中、在開放環境下的「雙循環」,是應對國際環境變化的戰略的轉型措施。如果國際市場封閉,中國各部門影響不一,需要有不同政策。
他提出,轉型需要注意:一、深化改革進程是市場經濟不斷發展的進程,要依賴市場化手段展開;二、循環暢通,生產、分配、流通、消費等環節存在堵點;三、發揮企業作用,高度重視非國有企業;四、降低成本特別是體製成本,在此過程中加強產權保護;五、金融載體,金融深化為配置提供條件;六,機構、市場調整,需要有商業性、開發性、政策性、合作性金融體系,重點發展保險、養老基金和各種非銀行機構,建設多層次資本市場,大力發展金融科技,尤其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
以下為李揚發言實錄:
非常榮幸再次參加《財經》有影響力的年會,這個主題非常切中實際,圍繞這個主題我講四點感想:
第一,全球經濟發展的前景,我還是持悲觀態度,經常和大家交流,大概十年以來,我一直持比較悲觀的態度。
我們看權威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有一個非常詳細的分析,不妨引述他們的分析,因為現在的分析差不多,中國社科院也有兩個團體在做這些預測,預測的方法差不多,數據差不多,趨勢也沒有變,所以結果差不多。
全球的經濟增長前景不容樂觀,今年增長是負4.4,值得關注的是,面對這樣一個局面,大家對未來的趨勢不看好,很多人原來覺得是短時間的下行,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認為是一個堪比上世紀29、33年的一次大的蕭條,我本人也同意這樣一種看法,可能亞太區受的影響更大。
好消息是,在整個全球哀鴻遍野的背景下,中國是一個唯一正增長的大國,這也是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新的一期展望上預測的數據。講全球經濟就不能不說全球分工,經濟學的最基本的道理是分工,專業化分工,交換,是提高經濟增長率的不二法門,而現在的情況是鎖閉了,疫情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有新的鎖閉的發生,我們看兩個指標,一個是全球GDP,一個是全球貿易,如果貿易增長率低於GDP,特別是長期低於GDP,是一個收縮的,不是好消息,意味著未來、再未來的情況比現在還要差。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認為今年全球增長是負4.4%,全球貿易增長是負10%,而且還會下滑,貿易對各國的經濟都是負的變量,中國到現在為止,情況還不錯。
第二,讓人擔憂的是實體經濟已經是這樣了,那邊金融問題越來越大,債務危機已經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前年在《財經》的論壇上,我被安排的主題是債務,我所在的國家實驗室最近幾年做過一件事,就是編資產負債表,根據資產負債表衡量國家的債務。這裡有一個圖,是世界銀行2019年的報告,報告說全球債務浪潮,而且回顧了上世紀以來幾次重要的債務浪潮,債務越來越多,這是沒有問題的了。值得關注的是,本世紀以來,債務出現了新現象,現象的第一個特點是富國欠債,以前我們說拉美國家欠債,亞洲國家欠債,東歐國家欠債,都是窮國,都是發展中國家,而本世紀以來突出的現象就是發達國家欠債。由此帶來的第二個特點,這些國家手頭握有國際儲備的發行權。於是就有第三個特點,他們應對債務的手段和那些非儲備發行權國的是完全不同的,亞洲金融危機的時候,媒體連編累牘的在報導韓國的老太太小媳婦們捐耳環、捐各種各樣的首飾還債,那是要用真金白銀去還的。如果是發達國家欠債,特別是美國欠債,不用這樣,印鈔票就行了,這就出現了一個新的,我們不得不關注的現象,就是債務問題,債務貨幣化等等都是由此引發的。現在全球來看是這樣的情況,是美國、歐洲、日本欠債,用自己的儲備貨幣還這筆債,於是就有一個結果,就是債務洪水滔天。
我們必須面對這個情況,從國內來說,國際上有很多泛濫的流動性。怎麼辦?我遍翻國際文件,沒有人研究這個問題,只有一些嚴肅的經濟學家說債務怎麼辦?一個國家內也許說債務貨幣化,特納教授說過債務是魔鬼,他在中國推銷。國內可以有這樣的措施,但在國際上,他發出去了,你持有它的貨幣還趨之若鶩,美元增長你還很高興,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處置債務?實際是一個新的挑戰。
當然我覺得國際貨幣體系恐怕到了一個要重新評估,需要改變的時候了,在這個過程中,人民幣國際化一定會發揮較大的作用。一個國家的貨幣從從屬的貨幣到能夠主導性的貨幣,我們叫做大尺度的事件,10年、20年都見不到太大的變化,但是值得追求的,而且可能是一個趨勢,我們值得為這個前景努力。
中國的情況簡單展示一下,2017、2018實實在在的去了槓桿,這在全世界是很少的,提出去槓桿並且真去槓桿,中國在大國裡是獨一份,但是到了2019年末,特別是到了今年,槓桿率提高的非常快,可以印證一下,我們易綱行長說了,在經濟遇到問題的時候,特殊情況下要容忍槓桿率的上升,央行的統計司司長也說到這個事情,也就是說為抗疫,我們必須放一點流動性,但是易綱也說了,要知道這個事情的過程只是一個階段,這裡面有道德風險,讓我們的政策必須激勵相容,對它存在的危險給了提醒。
簡單看一下居民部門槓桿上升,坊間很多說,居民消費貸款在上升,至少我們的統計顯示不是這樣,上升只是住房貸款,住房的風險在十九屆五中全會中第一次作為一個主要風險點。居民的消費也沒有因為一些機構的推動,消費信貸就有多大的增長,這個問題是很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分析的。非金融企業也在上,這是沒問題的。
看一下政府的槓桿率在上升,總體來說,中國政府,特別是中央政府的槓桿裡上升的不算太快,絕對是在一個安全線內,這邊有負債,這邊有更大的資產,它就不會成為一個問題。我們發現宏觀調控開始有地方化的傾向,至少我們高度依賴地方政府的行為,宏觀政策指導它會如何如何,這是我們下一步值得注意的問題。
第三,我們面對這樣一個新形勢的戰略轉型,我主要想說的是,不要把雙循環理解為回歸自力更生,更不要曲解為閉關鎖國,而是一個在發展中、在開放環境下的雙循環,是應對國際環境變化的一個戰略的轉型措施。而且中國作為一個大國,對外依存度也不能太高。如果國際市場對我們封閉,對中國各部門的影響是不一樣的,因此我們需要有不同的政策。我們肯定要轉型,轉型需要注意幾個要點:第一,它應當是一個深化改革的進程,是一個市場經濟不斷發展的進程,是一個要依賴市場化手段展開的進程。
第二,循環暢通。政治經濟學開始又回到了政治經濟學的生產、分配、流通、消費,這幾個環節都存在著需要疏通的堵點。
第三,在轉型過程中需要發揮企業的作用,必須要高度重視非國有企業的作用,尤其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甚至對於小微企業,也應當給予足夠的重視。
第四,降低成本是最重要的,特別是體製成本,體製成本是非常高的。在這個過程中,要加強產權保護,發展格局的變化意味著資源配置格局的轉變,現在資源配置主要在要素層面上。
第五,金融,金融是載體,兩頭在外到雙循環為主,意味著資源配置格局的調整,而這個調整的載體是金融,所以我們要把金融深化作為一個很重要的內容,有兩個要點:一是要為整個配置提供條件,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的「三率」,即利率、匯率、國家收益率曲線,到現在還沒有完成。試想這樣一些市場調整的參數不準確、不靈敏,談何有效配置,所以這個問題要提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上。
第六,整個機構,整個市場都需要調整,我們需要有商業性金融、開發性金融、政策性金融、合作性金融的體系,我們特別重點需要發展保險、養老基金和各種非銀行機構,我們要建設多層次資本市場,大力發展金融科技,尤其要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當然對外開放肯定是題中應有之義。
總之,我們面對一個非常大的挑戰,好在我們有一個明確的,而且我們自己覺得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應對戰略,希望這個戰略發揮作用,中國經濟的未來一定是美好的。
謝謝各位!
(編輯:劉欣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