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美國和英國面對怎樣的不確定性,它們使用的語言仍主宰著這個世界。
任何一位科學家都得用英語發表其研究成果,否則就不可能揚名立萬。當德國人與巴西人、或法國人與安哥拉人做生意時,他們或許還得使用英語。
高盛(Goldman Sachs)預測中國經濟將在2027年前超過美國。然而,中國人壓根就沒堅持讓世界掌握自己的語言,而是埋頭苦學英語,每年新增約2000萬會說英語的中國人。美國傳媒集團沃爾特·迪斯尼公司(Walt Disney)在中國開設了專門針對兒童學習英語的連鎖學校。
然而,與歷史上的那些帝國一樣,所有世界通用語最終都會沒落。還沒有哪種語言達到過英語這樣的全球流行度,但某些語言也曾廣泛用。歐洲的精英階層曾用拉丁文來寫作。尼古拉斯·奧斯特勒(Nicholas Ostler)在其著作《最後的通用語言》(The Last Lingua Franca)中寫道:公元100年時,希臘的演說家從西班牙遊歷到興都庫什地區(Hindu Kush),發現沿途各地使用的都是希臘語。
在這本旁徵博引、引人入勝的著作中,奧斯特勒追根溯源了各種語言的興衰,並提出了這樣的問題:誰會終結英語一統天下的局面?英語的崛起,源於大英帝國的臣民在全球各地開疆拓土。而後,美國憑藉其經濟和軍事實力、國際一流的大學以及在科技與大眾娛樂方面獨領風騷的地位,進一步擴大了英語的影響力。
隨著美國在經濟和軍事上的主宰地位逐漸喪失,作為全球語言的英語能否躲過這一「劫」呢?我覺得,在我的讀者在世之日,英語仍將是全球通用語言,原因就是學習語言既耗時又費力。如果真有另一種語言來承繼英語作為全球通用語言的衣缽,成千上萬的學子又得開始學習這門語言——而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這些孩子眼下正在學習英語。
但奧斯特勒辯稱,有些通用語言在短短幾十年時間裡就沒落了。其中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德語從世界主要科技用語的神壇上跌落下來。直到 1910年,自然科學著作更多地是用德語、而非英語出版。到了20世紀中葉,德國的地位一落千丈。原因不僅是它在兩次世界大戰中戰敗。也是因為,納粹一上臺,就開除了德國三分之一的教授——其中大多數是猶太人。其中許多人移居海外——主要移居到了美國、英國以及當時英國的託管地巴勒斯坦——這使英語成為了首要的科技用語。
這些屬於特殊情況。拉丁語被各國廣泛使用持續的時間要長得多:大約2000年。19世紀時,中東歐地區仍有一些國家在民政管理方面使用拉丁語。
英語也會與拉丁語一樣經久不衰嗎?奧斯特勒指出,英語的流行根基並不牢固。據估計,在全球11億用英語的人之中,大約71%把英語作為第二語言使用。儘管英語廣泛使用,但新增的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卻不多。學習通用語純粹是出於實用目的。一旦需求發生變化,要學習的語言也會隨之改變。隨著新興經濟體之間的貿易往來日趨密切,它們最終是否會詰問:為何相互間(印度與南非除外)使用的語言,並不是彼此的母語?中國從世界各地進口了這麼多的資源,為何供應商不用普通話與其進行談判呢?老話說得好:買東西的時候用自己的語言,賣東西的時候則用顧客的語言。
奧斯特勒接下來寫道,雖然漢語在中非貿易中可能會用得越來越多,但在一個國家未晉身「帝國」之際,其語言成為全球通用語的情況尚未有所聞。相反,他提出了一個更為激進的觀點:英語將成為最後的世界通用語。
通信革命是促成拉丁文衰落的根本原因。隨著印刷術的興起,剛建立起自信心的資產階級開始用自己的語言寫作。奧斯特勒表示,機器可能會給英語造成同樣的影響。每人都說自己的母語,然後由電腦把它譯成其它語言。
由於長期以來把電腦翻譯視為一種最為穩靠的當代笑料,我本人對它持懷疑態度。諸位不妨讀一下專門收集搞笑英語的onengrish.com網站上刊登的一則中國某超市中英文告示上使用的英語:「In case of dense smoke,use wet towel to cover your mouth and nose,bend over to evacuate」。至少我們還能明白它想表達什麼意思。奧斯特勒辯稱,機器翻譯正在改進,不過在對付細微語義差別和形象語言時的確還很吃力。
我們是否真能想像一下,將來的世界會是這番情景:大家都對著電腦講話,而翻譯出來的東西讓對方一頭霧水?這樣說出來的話在翻譯中也會有些「損耗」,但通過交換意見,雙方能夠消除誤解。語言是人類交際的要素,交談則是商業談判的根本。我們無法預知明年會發生什麼,但我猜想,應該不會出現太多表明英語日漸沒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