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鍾看藥 第031期
4月26日，上海疾控微信公眾號發布「麻疹疫苗暫時缺貨」的消息。看來，麻風疫苗已是全國性缺貨。
歐美國家人們不願意接種疫苗導致麻疹爆發，我們這裡卻打不到麻風疫苗。而且，這是國家免疫計劃內的疫苗。4月26日晚，全國人大就疫苗法草案二審稿公開徵求意見。疫苗法正式出臺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合理的制度安排將幫助解決這樣的問題。
最近，美國醫藥媒體Endpoints News發布了一個大型上市製藥公司CEO薪酬榜單，我國生物製藥企業——百濟神州位列榜單第二位。2018年，百濟神州收入1.98億美元，虧損6.74億美元，支付給董事長兼執行長歐雷強的薪酬是2789.58萬美元，支付給總裁吳曉濱的薪酬是2154.9萬美元。一家大幅虧損的公司卻支付給核心高管這麼高的薪酬，你是眼紅還是看到了別的什麼？百濟神州是在美國和香港上市的公司，如果你只是眼紅，估計對公司構不成影響。
麻風疫苗缺貨影射了哪些利益需要調整
麻風疫苗全國性缺貨已有一段時間了。最近一個月，中鐘不斷收到「你能搞來一支麻風疫苗嘛？」的問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按照我國疫苗接種程序，兒童需要接種3劑次含麻疹成分的疫苗：8月齡時接種1劑麻風疫苗，18月齡和4歲時分別接種2劑麻腮風疫苗。在麻風疫苗缺貨後，上海等地給出的方案是，8月齡時本應接種的1劑麻風疫苗改用麻疹腮腺炎風疹聯合減毒活疫苗（麻腮風疫苗）進行替代。麻腮風疫苗本就可以用於8月齡的兒童，而且研究表明，8月齡接種麻腮風疫苗的安全性良好，所以，麻風疫苗的缺貨不至於給新生兒帶來免疫風險。
據了解，麻風疫苗主要由兩家生產廠家，造成缺貨的原因是有廠家的細胞庫出了點狀況，也即原料出了點問題。疫苗生產開不得半點玩笑，特別是長生事件後，疫苗生產企業普遍吸取了教訓，是不會帶著瑕疵生產的。
4月23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完成了對藥品管理法修訂草案和疫苗法草案二次審議，在進行第三次審議後，將對這兩部法律進行表決。從目前各界反應來看，對疫苗等藥品的生產安全、使用安全嚴格規範達成了共識，爭議的焦點在於利益的分配。
4月26日，全國人大公開徵求意見的疫苗法草案二審稿中涉及價格的主要有兩條：
一條是，國家免疫規劃疫苗由國務院衛生健康主管部門會同國務院財政部門等組織集中招標或者統一談判，形成並公布中標價格或者成交價格，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實行統一採購。國家免疫規劃疫苗以外的其他免疫規劃疫苗、非免疫規劃疫苗由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通過省級公共資源交易平臺組織採購。
另一條是：疫苗的價格由疫苗上市許可持有人依法自主合理制定。疫苗的價格水平、差價率、利潤率應當保持在合理幅度。
從第一條的內容來看，較二審前的版本有改動，明確了免疫規劃疫苗集中招標或談判的主體，相信由國家衛健委和財政部來組織集中招標，將使目前稱之為一類疫苗（國家免疫規劃疫苗）的合理利潤有保證。結合第二條來看，明面上，非免疫規劃疫苗的價格由企業制定，實際上將由省級交易平臺來確定。
去年10月以來，天津等地在二類疫苗（非國家免疫規劃疫苗）招標中引進了談判機制，儘管最終的價格較以往沒有明顯變化，但說明在藥品降價之風影響下，省級平臺有形式上或實質性的降低二類疫苗採購價的考慮。這對企業自主定價可能會有影響。
涉及利益分配的還有疫苗配送。疫苗法草案二審稿中說：疫苗上市許可持有人應當按照採購合同約定，向疾病預防控制機構或者疾病預防控制機構指定的接種單位配送疫苗。疫苗上市許可持有人、疾病預防控制機構自行配送疫苗應當具備疫苗冷鏈儲存、運輸條件，也可以委託符合條件的疫苗配送單位配送疫苗。疾病預防控制機構配送非免疫規劃疫苗可以收取儲存、運輸費用。其中，第一條與以前的版本也有不同。原先的說法是，疫苗上市許可持有人負責將疫苗配送至省級疾病預防控制機構，省級疾病預防控制機構負責將疫苗配送至接種單位。
4月15日下午，中國醫藥企業發展促進會在北京召開《疫苗管理法（草案）》徵求意見座談會，19家疫苗生產、流通等相關企業的26位代表與全國人大代表座談。會上，大家關注的焦點問題部分已在二審稿中有了回應並修改，尚未得到回應或修改的有：免疫規劃疫苗是否應國家專管、定點生產或特許經營？省級疫苗招標採購是否應制定統一招標和談判的標準？二類疫苗是否能夠按照藥品帶量採購的方式進行帶量採購？
麻風疫苗缺貨背後的細胞庫出狀況，說明相關廠家基礎投入不足。一類疫苗利潤過低、回款不及時是導致廠家不積極、基礎投入不足的一個原因。如果國家對免疫規劃疫苗實行專管、定點生產或特許經營，將解決麻風疫苗全國性缺貨之類的事件再次發生。同時，也要解決好省級招標採購如何保證企業非免疫規劃疫苗的合理利潤問題，以通過制度推動行業不斷創新、疾病預防水平不斷提高。
你是眼紅吳曉濱1.4億年薪還是希望他拿得更多？
每年年報披露季，媒體都會關註上市公司高管的薪酬。媒體在報導安迪蘇（600299）總經理Jean Marc Dublan（法國人）3296萬元年薪時用的是感嘆號。除此，媒體還關注到了邁瑞醫療董事長李西廷年薪近2000萬元、藥明康德董事長李革年薪1764.60萬元、復星醫藥董事長陳啟宇年薪1425.04萬元。這些醫藥上市公司高管的年薪與百濟神州高管的年薪相比可謂杯水車薪。
高管高薪水是國際醫藥巨頭共同的特徵。
在2018年大型製藥公司高管薪酬榜單中，排名第一的梯瓦CEO獲得了3250萬美元的薪酬，即使當年梯瓦營收大幅下滑、股價大跌；去年剛剛上任的諾華CEO拿到了990萬美金的薪酬；排名墊底的葛蘭素史克CEO的薪酬也有767萬美元。
如此看來，似乎對百濟神州這樣一家本土醫藥公司給高管如此高的薪水不應驚訝。其實，百濟神州董事長歐雷強、總裁吳曉濱的薪水，並不是單純的年薪。歐雷強的基礎薪水為65萬美元，吳曉濱的基礎薪水為38.09萬美元，他們的收入主要來自於股票獎勵和期權獎勵。他們之所以取得了如此高的獎勵，是2018年百濟神州在臨床開發和業務目標方面均取得了重大進展，包括員工團隊從300名增加到超過1000名，將三個候選藥物在中國和美國同時推進等。
只要公司激勵政策是合理的、是經過股東大會審議通過的，只要他們為公司創造的價值與收入成正比，如果是公司的長期股東，看到他們拿了1.4至1.8億元人民幣的年薪，不是眼紅、不滿，而是希望他們拿得越多越好。只有他們拿得越多，說明公司發展得越好。
另一個角度來看。2018年年報顯示，百濟神州所產生的總薪酬成本為2.627億美元，大幅超過收入，也較2017年的1.131億美元增長了一倍多。其中，董事長和總裁的薪酬在總薪酬成本中佔18.82%。說明百濟神州總的薪酬投入非常高。正因為這樣的高薪酬，百濟神州吸引到了明星醫藥職業經理人、原輝瑞中國區總裁吳曉濱等頂級人才。
如果百濟神州是一家A股上市公司，這樣給高管發薪酬會招來諸多議論，甚至責難。最近5年來，越來越多的頂級醫藥人才回國，但他們大多是選擇自己創業，而不是加盟醫藥公司。其中的原因，除了個人理想外，還有國內企業激勵不足的問題。我國的醫藥公司要趕上國際創新的腳步，需要引進包括外籍人士在內的國際頂級人才，如果沒有一流的薪酬水平顯然是做不到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應該形成為百濟神州高薪酬水平叫好的氛圍，而不是妄議，更不是眼紅。
河南抗癌藥流標與推動藥品技術進步
4月26日晚，藥品管理法修訂草案同時面向社會徵集意見。其第十五條說：國家支持以臨床價值為導向、對人體疾病具有明確或者特殊療效的藥物創新，鼓勵具有新的治療機理、對人體具有多靶向系統性調節幹預功能等的新藥研製，推動藥品技術進步。這是一個導向，要推動我國藥品技術進步，需要相應制度的配套。
最近，河南省組織的抗癌藥專項採購中，伊馬替尼片在降價談判時全部流標。有專家說，河南抗癌藥物集體流拍這一情況可能在行業內造成一定的不良示範，導致藥品限價政策遭遇落地難，影響我國醫藥改革。實際上，河南絕非個案，此前已有類似事件發生。辰欣藥業研發經理袁洪雨說，對抗癌藥要可控、適度地降價，但是不能太急太猛，既要讓患者有受益感，也要讓相關藥企有發展動力，同時也能保障相對吃緊的醫保資金可持續地投入，千萬不能一味地追求「一降到底」，這樣容易傷害到藥企的積極性，不利於醫藥行業的長期發展。也有醫藥界人士說，河南此次整體流標事件說明，以單獨一省為單位的藥品集中招標模式無法從根本上解決藥價虛高問題，必須建立全國統一的藥械採購平臺，實行全國統一聯合限價陽光採購。
辰欣藥業研發經理的說法是有道理的，藥價壓得過低，企業就不願意玩了，企業如果不能獲取合理的利潤，就沒有動力和能力去投入研發，中國的創新藥只能永遠依賴進口。實際上，仿製藥集中帶量採購是尋找企業與醫保平衡的最好辦法，只是第一次操作中價格下降幅度超出預期而引來非議。
一瓶藥，藥廠出廠價為20元，到患者手中就是100元了。帶量採購的核心目的，是去掉藥價流通中的不合理部分，也即醫生回扣等流通環節費用。去掉中間部分費用，藥廠的利潤有保證，終端藥價回歸合理。所以，初衷是沒錯的，首次操作的獨家中標，在產能過剩、同業競爭激烈背景下，導致價格降幅超出預期，也是可以理解的，修正後應該繼續推行。4月23日，興業證券在醫藥行業周報中說：多個產業媒體報導，第二輪帶量採購有望在今年夏季啟動，年底前完成。未來，應在積累經驗基礎上更進一步，將帶量採購推行到所有藥品，避免地方不帶量採購中的唯低價對我國藥品技術進步帶來的負面影響。
我國藥品，特別是疫苗不能完全依賴進口，改變的路徑唯有推動創新。百濟神州之類的企業從內部機制上在努力，醫藥體制改革在目標選擇中，也要將之放在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