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上映的迪士尼公主電影《花木蘭》口碑一路崩壞,最終評分及格線都沒到。縱觀網友們的評論,「讓外國人來拍中國人的故事,當然不靠譜」這一觀點屢見不鮮。
為什麼上映前我們無比期待《花木蘭》,上映之後口碑一爛,又怒噴非國人拍不出中國故事?想來也許是國內電影產業因為技術、資本、規定等各種限制,相比歐美日韓,更加難以放開製作,也相應地缺乏製作能力。
雖然國產優質電影也不少,但論及「大片」,印象中還是資金雄厚的歐美大製作更「穩」。
那麼歐美公司到底能不能拍好中國人、中國風的影視劇?別的我不知道,今年第二季上映的《龍戰士》讓我在疫情期間稀少的優質影視劇中如獲至寶。它不僅完全拍出了中華元素,更甚於比絕大多數國內團隊拍得更為出色。
《龍戰士》故事主角原型取材於我們家喻戶曉的武打巨星李小龍。
這個優雅自信又健壯強大的男人,是第一個將「中國功夫」帶到唐人街,並且風靡美國的人,也是第一個成為美國國民級功夫明星的華人。他是電影中的東方巨星,曾入選時代雜誌「20世紀最重要的100人之一」。
《龍戰士》則是李小龍生前創作多年的作品,在他去世之後,其女兒李香凝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大量手稿,於是聯同製片公司向Cinemax出售了版權,Cinemax在2019年發行了該劇第一季,凡響不俗。而2020年的《龍戰士》第二季開篇更是在豆瓣拿下了9.3的高分,獲得了海量觀眾的稱讚。
這部劇講述一個年輕的、從中國遠道而赴美國的武術達人,發現自己捲入了舊金山唐人街堂口之間的戰爭,此後一路廝殺的故事。
「武術大師」,富有個人英雄主義色彩;「闖蕩美國」,也有種《葉問》的感覺。讓我更感興趣的,還當屬其中的黑幫元素。「古惑仔」、「工業風」+「19世紀武打片」風格,的確讓人眼前一亮
而在真正看了這部電視劇之後,更是堪稱驚喜。
提到具體內容之前,先說說它的製片公司「Cinemax」。Cinemax是大名鼎鼎,因「黃暴」而聲名遠揚的」美國HBO電視臺旗下的一個子頻道。既然歸屬於HBO,在尺度、暗黑方面自然是極為放肆了,而這部劇的操刀導演則是執導過《速度與激情》系列的華裔獨立導演林詣彬,《黑吃黑 Banshee》主創Jonathan Tropper為編劇。
可以說,《龍戰士》是我看過的尺度最大,最為暗黑黃暴的以華人角色為主的電視劇,沒有之一。
整部劇的大體故事框架倒是比較簡單。講述從小習武的青年「阿善」離開家鄉,孤身去尋找被賣到美國的妹妹小靜,卻發現她已改頭換面取名「梅玲」,成了舊金山黑幫堂口老大的妻子。
由於從前的種種恩怨,梅玲已不再是那個至親。而阿善也沒能得以抽身回家,他被迫加入了唐人街堂口「合威」,成為了黑幫老大俊爺的得力打手,梅玲則效力於另一堂口的老大「龍志」,兩人卷進了舊金山龍爭虎鬥的生死爭奪之中。
佔地盤,搶生意,賣鴉片,大大小小的堂口彼此廝殺,對手卻遠不止這些,他們還得蜷縮在舊金山市政府和警察局的管控之下苟且求生。
劇情背景設置為美國南北內戰之後,彼時的美國還處於內戰結束後的陣痛之中,社會階級矛盾頻發。
一方面,疾速發展的資本主義吸引了大量的海外勞工,無數貧苦的人們遠渡重洋,想要在這片新大陸上發家致富,衣錦還鄉。而以販賣人口、偷渡赴美等方式而來的的海外勞工以華人最多,他們被稱之為「苦力」,到了之後,卻發現現實遠不如想像,很多人只有被資本家無情壓榨,來去一空的命運。
另一方面,本國人和愛爾蘭移民因為苦力們價格低廉、勤快能幹而被資本家拋棄,他們丟掉了飯碗,將怒氣轉嫁給華人,掀起了氣勢洶洶的排華浪潮。
社會底層的人如螻蟻偷生,國外的苦力客死他鄉,人皮交易、毒品泛濫、南北種族主義尚有餘辜。黑人歧視、「黃」禍泛濫,老實人埋頭苦幹,修橋鋪路,剩下的則變成了亡命之徒,組成了各種燒殺擄掠的犯罪團夥。除了華人堂口,還有愛爾蘭黑幫,他們在這片不曾屬於過自己的土地上搏命。而資本的上層階級,警廳腐敗,政商勾結,無情地剝削著底層人民——這是一塊罪惡又遍地鋪滿沾染鮮血的黃金的土壤。
在如此混亂的背景下,故事自然就有了更多的講述空間。劇情以三條主線展開,包括華人堂口之間的矛盾、警察局和愛爾蘭黑幫支線,還有政府和資本家之間的勾心鬥角。
不同支線創造出的極為豐富的角色,是讓我尤為驚喜的一點。雖然它整體上屬於「爽片」類型,但其中的角色塑造,個人覺得僅次於《權利的遊戲》,達到了極為豐富且個性鮮明的高度。甚至於在各種出彩配角的襯託下,作為主角的「阿善」都黯然失色。
阿善的選角非常合適,由英日混血演員安德魯·浩二扮演。
這個不帶華人血統的演員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偏東方削瘦高挑的身形肌肉線條極為搶眼。且他的長相有著與李小龍相同的感覺,眉毛濃厚,略微狹長的單眼皮雙眼囧囧有神。而在角色的行為和武術風格上也在刻意向李小龍靠近,包括標誌性的開打造型和摸鼻子的動作,可以說,雖然並非華人出演,卻無任何違和。
劇中的設定是他英俊帥氣還能打,可謂女性心中的完美型男,還專門安排了一段和白人市長妻子的露水情緣。顯然,這在當時的背景下有著更多的YY成份。
除此以外,他讓不少具有實力的女角色為其傾倒,「斬女」無數的特質的確顯得風流倜儻。
但前面說到了,阿善在劇中的性格卻並非十分出彩,甚至空有《龍戰士》的形象特點,少了點中國武術電影主角那種「凜然正氣」,時常給人一種輕浮、自負甚至是猥瑣的感覺,與我們傳統概念中的感覺不太相符。
反而是劇中各種各樣的配角讓人印象極為深刻。
集美貌於一身的市長夫人佩妮,因為父親的商業目的而強嫁給身寬體胖的市長,最後接手了父親的工廠,從一個婚姻不幸的怨婦轉變為商界女強人。
她的妹妹則是一個幼稚的、嬌生慣養的叛逆女孩。
妓院女老闆阿彩,人前是青樓老鴇,人後是殺人不眨眼的女殺手,掃奸除惡,致力於解決落入惡魔之手的女孩子們。
警長處事圓滑且嗜賭,他身居警位卻從不損壞自己的利益去做匡扶正義的事情,這樣的一個人卻深愛著自己的家人,並且對於缺少經驗的年輕警察「李」照料有加,是一個知曉現實真相還能夠堅守底線的角色。
來自南方的李則是一個滿腔正義,頭腦聰明但尚顯單純的年輕警察。他不知道舊金山社會的水深火熱,對正義有著天真的想像,要不是有警長照顧,或許早已在現象叢生的破案過程中橫屍街頭了。
主角之一的勇俊是個手段狠辣卻心機不足的堂口二把手。他以標誌性的兩把匕首作為武器,速度快動作狠,但性格目光短淺,常常需要被別人牽著走。
「王超」沒有過人的武力,卻能在舊金山的堂口、官場、商界等階層之間遊刃有餘,他扎著滿清時期的長辮,造型也是標準的清朝華人風格。他出售軍火,販賣線索,堪稱舊金山百事通,以聰明過人的腦袋在水深火熱中賺錢,而不被人所知曉秘密。
只為逐利,性格冷漠的他,卻也對自己的私生女百般愛戴。
還有梅玲的貼身保鏢李勇,也是完全照著中國人的形象來設計的,他的身材粗壯略微矮小,勇氣十足,沒有各種狡詐的花花腸子,忠誠而義氣,同樣讓人心生好感。
愛爾蘭黑幫頭子是一個徹底的反華主義者,他糾集人手去阻撓苦力上工,殺人放火,但也是因為這些人剝奪了他們的生存方式,背後的原因卻也說的過去,他看過無數的同胞餓死,只想努力為自己的愛爾蘭同胞們謀求生路。
不止於此,形形色色的角色,每一個都形象生動:武藝高強,形如鬼魅的妓院女老闆娘;為了復仇而忍辱負重的地下拳擊場老闆娘;長相傻氣,隨時一臉嘻嘻哈哈卻極度危險,戰力爆表而且打鬥風格靈動瀟灑的阿康......
可以說,能夠在這個混亂時代,混亂社會中存活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他們有著各自獨特的生存之道,無論是腦子還是武力或者心機手段,都是他們賴以求生的法寶。
縱觀劇中的各種角色,通過時代背景下不同地域不同種族的人的形象和服飾特點,加上精確的性格刻畫,瞬間就能讓人產生深刻的印象。比如扎辮穿著滿清褂子的王超,和戴著圓頂高帽、穿著西裝的警察李,就完全代表了不同膚色、不同人種、不同階層的兩個人。華裔女性則都有著纖長的眼睛,雖說顯得比較刻板,但縱觀歷史,的確有著比較普遍的華人特點。
目前僅出的兩季之中,這部美劇就已經出場了諸多形象鮮明的角色,相信後續還會有更多有意思的配角登場,讓人十分期待。
而說完角色再來說說故事。
與其他美劇整季80%都在鋪墊,最後來一點高潮不同。《龍戰士》幾乎可以單集獨立開來看,更會在當季中間穿插類似「番外」的故事集。當然每集之間的聯繫還是非常緊密的,並非完全割裂開來。每一集都節奏緊湊,有起有落,高潮迭起,讓人看得極為過癮,這是一部不會弔著你的胃口讓你等下一集的作品,而能給你帶來每看完一集都意猶未盡的感覺。
不同的三條支線展開,也打造了不同的故事風格。堂口黑幫之爭,政商勾心鬥角,各種混亂的的衝突與矛盾糾結在一起,故事結構和邏輯卻一點也不混亂。主線明朗,支線清晰,動作場面非常多,又有關於資本、種族、經濟和歷史之間的文風故事,既能當爆米花下飯劇,更有讓人深思的點。
畢竟是歷史背景下渲染的故事,關於對資本主義的控訴,苦力勞工悲慘命運的呈現或階級之間的矛盾刻畫都尤為深刻。偶爾一集內容還會帶來一些燒腦和不斷反轉的驚喜,非常過癮。
最後再談談它的視覺風格,在畫風與特效方面同樣出彩。
但是,有一說一,整部劇的畫面過於陰暗,冷峻+復古+工業風的畫面中,絕大部分場景亮度極低,甚至在晚上關著燈都會看不清,不得不說是一個敗筆所在。
拋卻上述,其他方面卻做得非常好。
片子融合了復古功夫動作電影元素的同時,加入了一些現代處理,比如更凌厲的剪輯,更拳拳到肉的速度感與打擊感、更為花哨絢麗的招式。
畢竟是HBO出品,狠辣的,深入血與骨的動作場景是必不可少的,斬首斷腿,敲牙撕臉等都是常規操作,狂躁指數MAX。
劇中不同角色的武打風格都經過了十分考究的設計,比如阿善就是以中國「功夫」為核心,太極、詠春等招式看起來十分熟悉,打起來強調肢體力量與速度的綜合搏擊;小俊則匕首不離身,以狠辣的操作一擊斃命;妓院老闆娘看似一副瘦弱的女兒身,卻能揮動一把砍刀於無形中大殺四方;甚至警察李耍起一段花槍來都讓人拍案叫絕!
有格鬥大師,也有暗影刺客,還有西部槍手甚至是忍者,可謂十八般武藝,個個高強。
動作好看,限制級程度極高,配樂精彩,十足帶感,每一集都能看得人熱血沸騰。
開車方面也是完全沒有克制,據我不確定的記憶看來,整部劇第一集就至少luo了三次,雖然看似沒什麼必要,但在調動觀眾視覺G點方面,還是做得非常充足的~
中西融合的畫風在故事背景下有著一種穿越的錯亂感,形形色色的角色和各類元素給人獵奇和刺激的感覺。片子集功夫動作、堂口紛爭、歐美黑幫、西部等類型於一身,淘金熱、西部風、歐式貴族、華人堂口、中國功夫、賞金獵人......天然的一鍋大亂燉,可算是看得人目瞪口呆。
最後,這部劇的配樂同樣精彩至極,從極具辨識度,洗腦又具有中華韻味的片頭曲,到每一集結尾的漢語RAP,甚至聽得讓人熱血沸騰,不少觀眾表示:這是我看過的最好的說唱節目。
尤其是某集結尾那克吾熱的《兒子娃娃》,在剛看完一集後響起簡直好聽到爆。
《龍戰士》第二季目前已經快更新完了,9.0的高分讓它獲得了非凡的認可,而以華人視角為主對於一部美劇來說也極為稀奇,在影視劇更新較少的疫情期間,這部製作精良,精彩至極的美劇非常值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