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倚天屠龍記》,除了很欣賞主角張無忌的氣度之外,楊逍也是讓我極為佩服的人之一。
他是明教除教主之外的二號人物,「逍遙二仙」的名頭響徹江湖,人長得帥氣,武功又高,連「乾坤大挪移」都練到了第二層。為人亦正亦邪,滿腹經綸,和紀曉芙的愛情故事也尤讓人讚嘆。
近段時間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原著,細細咀嚼之下,發現楊逍這個人,也許並沒有我當初想像的那麼好。尤其讓人津津樂道的和紀曉芙的感情,更讓我覺得此人並不值得紀曉芙飛蛾撲火般的愛。
為什麼我會有此結論呢?可以從以下幾個角度來分別剖析。
一,楊逍並沒有娶妻
明教之中,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已經成親。
教主陽頂天自不必說了,正是因為娶了成昆的師妹,才釀出後來的明教之禍。白眉鷹王殷天正一大把年紀了,有一兒一女,就連兒女也都娶妻生子(殷野王娶妻生了殷離,後又娶了二房,被殷離殺害。殷素素嫁給張翠山,生下張無忌)。
紫衫龍王黛綺絲嫁給了銀葉先生。範瑤是因為暗戀黛綺絲才沒有成親,韋一笑是因為身體寒毒原因。與楊逍年齡相仿的謝遜成親時應該是二十六歲左右。
書中對謝遜的成親年齡沒有細說,但從他敘述他和成昆的故事中大約能推斷出來:
「我在十歲那一年,因意外機緣,拜在一個武功極高之人的門下學藝。我師父見我資質不差,對我青眼有加,將他的絕藝傾囊以授。我師徒情若父子,五弟,當時我對我師父的敬愛仰慕,大概跟你對尊師沒差分毫。我在二十三歲那年離開師門,遠赴西域,結交了一群大有來歷的朋友,蒙他們瞧得起我,當我兄弟相待。五妹,令尊白眉鷹王,就在那時跟我結交的。後來我娶妻生子,一家人融融洩洩,過得極是快活。「在我二十八歲那年上,我師父到我家來盤桓數日,我自是高興得了不得,全家竭誠款待,我師父空閒下來,又指點我的功夫。哪知這位武林中的成名高手,竟是人面獸心,在七月十五日那日酒後,忽對我妻施行強暴……」《倚天屠龍記》(第七回)
成昆是在謝遜二十八歲時殺害謝遜全家的,那時謝遜的孩兒謝無忌「甫滿周歲」。由此可以推斷,謝遜至少應該是在二十六歲以前就成的親。
那麼楊逍遇見紀曉芙是多大呢?
在紀曉芙對滅絕師太的敘述中,可以知道此時的楊逍已經四十歲以上了:
紀曉芙知道今日面臨重大關頭,決不能稍有隱瞞,便道:「師父,那一年咱們得知了天鷹教王盤山之會的訊息後,師父便命我們師兄妹十六人下山,分頭打探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弟子向西行到川西大樹堡,在道上遇到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約莫有四十來歲年紀。弟子走到哪裡,他便跟到哪裡。弟子投客店,他也投客店,弟子打尖,他也打尖。弟子初時不去理他,後來實在瞧不過眼,便出言斥責。那人說話瘋瘋癲癲,弟子忍耐不住,便出劍刺他。這人身上也沒兵刃,武功卻是絕高,三招兩式,便將我手中長劍奪了過去。《倚天屠龍記》(第十三回)
楊逍跟前除楊不悔外更無子嗣,張無忌送不悔上崑崙山時,也未見說不悔有後娘。否則依著不悔頑皮的性子,定然不能相容的。由此可見,楊逍直到四十歲,尚未成親。即便是遇到了紀曉芙,也只是露水情緣,也並沒有想要白頭偕老的意思。
那麼,楊逍為什麼不成親呢?
按理說,像他這樣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世上不缺女人喜愛,張無忌見楊逍時,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在張無忌眼裡,「眼見楊逍英俊瀟灑,年紀雖然稍大,但仍不失為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比之稚氣猶存的殷梨亭六叔,只怕當真更易令女子傾倒。」那只能說,他本無意於兒女情長了。
有一個佐證是,他初見紀曉芙時,也並非傾慕紀曉芙的容貌,而是評點紀曉芙的武功,連說出的話都是「一個人的武功分了派別,已自落了下乘。姑娘若是跟著我去,包你一新耳目,教你得知武學中別有天地。」由此可見,即使是後來強迫紀曉芙,想來也是臨時起意,並非因為真愛。
二,楊逍不找滅絕師太報仇
這是最讓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楊逍知道紀曉芙之死,到明教被六大門派圍攻,中間至少有四年的時間。這四年,峨眉派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滅絕師太在悉心培養周芷若等新晉弟子。坐忘峰上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楊逍繼續假借教主之名,發號施令,照顧楊不悔,始終不下崑崙山一步。
既然沒有什麼事情耽擱,峨眉派也沒有什麼讓他顧忌的地方,楊逍為何不去找滅絕師太報仇?
要知道,成昆殺了謝遜的妻兒,謝遜差點把整個江湖都翻過來了。以楊逍的武功和智謀,做不到嗎?他可是當著滅絕師太的面氣死過滅絕的師兄孤鴻子的。
既然實力允許他可以報仇,而且有著楊不悔整天在他眼前晃蕩,難道他就能把紀曉芙忘得一乾二淨嗎?要知道,長大後的楊不悔,長得和紀曉芙十分相似的(否則殷六俠也不會一見面就誤認不悔為紀曉芙),楊逍天天看著長得如此像曉芙的人,難道真的能做到無動於衷?還是他根本就忘記了紀曉芙長什麼樣子?
說到底,還是他不夠愛罷了。
如果他足夠愛紀曉芙,絕對不可能安坐崑崙山;如果他足夠愛紀曉芙,絕對不容許滅絕師太活到圍攻光明頂;如果他足夠愛紀曉芙,又怎忍心讓年幼的楊不悔獨自承受喪母之痛?
畢竟,紀曉芙可是因為他而死的啊。
三,楊逍濫情?不,他只是愛美人更愛江山
其實我們倒不能就因此說楊逍此人濫情,不專一,是「大豬蹄子」。
他始終就沒有愛過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明教上下,除了教主陽頂天他誰也不服,為了爭奪教主把偌大明教弄得四分五裂,六大門派打進門來了,還在爭誰當教主。說到底,還是私慾,名利心作祟罷了。
他對紀曉芙,或許從來都沒有愛過。
相比之下,看看他的「情敵」殷梨亭的表現,自始至終都沒有對紀曉芙忘情,即便是張無忌排解六派紛難了,仍然要一碼歸一碼,要殺楊逍報仇。可見,殷六叔才是真正的至情至性之人。可惜他和紀曉芙緣分未到,否則著實是一對羨煞旁人的江湖眷侶。
殷六俠是可悲的。而紀曉芙同樣也是可憐的。她雖然是受迫於楊逍,但從那以後就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給女兒取名「不悔」,更是為了他違抗師命,不惜慘死師尊掌下。紀曉芙以弱柳之身,硬是將這段感情譜寫出了超越生死的高度,令人震撼不已,唏噓不已!
可是啊,這樣的楊逍,這個從來沒有愛過任何女人的楊逍,真的就擔得起她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