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悲劇更悲劇的事情,是人們無法遏制悲劇的發生。
昨天清晨,韓國電影《素媛》原型罪犯趙鬥淳刑滿出獄,輿論持續半年多的口誅筆伐,並沒能阻止他被放歸社會的腳步。
所有人重陷不安。
據韓國媒體報導,趙鬥淳乘公務車返回安山市老家,沿途民眾一路怒罵,不斷遭到圍堵,有民眾甚至衝到車頂上一頓猛踩,有的在他踏入家門前衝他扔雞蛋。
「趙鬥淳去死!」「趙鬥淳下地獄!」100多名警察艱難地在憤怒的民眾中維持秩序。
這一幕幕就像是擺在法律、罪犯、民眾三者之間的巨大鴻溝,割裂開的、撕掉的,是韓國民眾對政府管治和本國法治的安全感。
「我做錯了什麼嗎?」很多人都無法忘記,8歲的素媛被性侵致殘後,躺在病床上,臉上包裹著紗布,傷痕累累,委屈地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孩子決沒有錯,長安君的回答有三。
可憎的是,惡魔在人間
一部《素媛》,曾經看碎了多少人的心。但電影結束了,生活中的傷痛還在繼續。
《素媛》的悲劇,是真實的——
2008年12月11日,8歲小女孩娜英和往常一樣,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在家附近教堂的胡同裡,趙鬥淳突然捂住娜英的嘴,將她拖到了教堂1樓的衛生間。他用拳頭毆打了娜英的臉,掐她的脖子使她昏厥,然後對昏迷的娜英實施了殘忍的性犯罪後逃逸。
娜英在洗手間的地板上醒來後,掙扎著爬到外面,用盡全力呼救,教堂的大人們看到後把娜英送到了醫院。
經檢查,娜英80%的性器官和肛門嚴重受傷,死裡逃生的娜英只能永遠帶著尿袋生活。
而罪犯趙鬥淳是個慣犯,2008年之前就有過17次犯罪記錄,在公開審訊期間,他全盤否認自己的罪行,還無數次理直氣壯地喊道:「我絕對不會做那種不知廉恥、遭天譴的事。」
庭審現場,娜英坐在那裡,父母也在那裡,證據也有,指紋也有。趙鬥淳又改換說法,說案發時喝了9瓶燒酒,對自己的行為一無所知,甚至還說「反正以後她也會經歷這些事、我只是做了男人們想做的事」。
令人髮指的罪行、不知悔改的罪犯,摧毀了一個女孩的一生。如此肆無忌憚的獸行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當地民眾的安全感必然會受到巨大的衝擊,也許能讓他們感到安全的,唯有讓惡魔受到法律的嚴懲。
但是,他們得到的卻是更深的不安。
愕然的是,僅12年的監禁
韓國民眾的憤怒、恐慌,就像點點火苗接連燃燒成一片,湧向韓國的司法機關。民眾盼望著法律的利劍能夠嚴懲惡魔,還以公道,扶正人心。
但最後犯下嚴重罪行的趙鬥淳只被判了12年。
據媒體報導,韓國最高法院判定其「年齡大並且酒後精神不穩」,加上當時韓國性侵刑期上限只有15年。
趙鬥淳在監獄內一直說自己沒有犯罪,7次寫下請願書。他曾威脅娜英家:「你以為我能待多久,總有一天我會出去的。」
韓國電視臺公布的趙鬥淳長相
輿論譁然。人間坦蕩蕩,可惡魔在人間。在韓國民眾心裡,法律的裁決並不符合自己心裡對公平正義最樸素的認知,罪犯趙鬥淳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畢竟,他只要用12年就可以獲得自由,而娜英卻要用一輩子來掙扎!
宣判後,4000萬韓國民眾請願、抗議、集會遊行,希望能夠將趙鬥淳判處死刑。當時的韓國總統李明博為此下跪道歉。
2012年,韓國國會通過《性侵兒童慣犯化學閹割法案》,成為亞洲第一個對兒童性侵犯罪者進行閹割的國家。但依舊沒有死刑。不安之下,甚至有韓國民眾公開表示,「把趙鬥淳交給我們,我們來直接處決」。
京畿道安山市,既是趙鬥淳的老家,也是「素媛案」案發現場,更是安山民眾的噩夢。12年短暫的平靜時光,無法撫平受害女孩娜英心裡的創傷,也無法抹去韓國民眾內心的陰影。
法槌敲下,韓國民眾卻沒有感受到公平正義,「素媛案」成為他們永遠的心結,深深的恐懼和憤怒,一直埋藏在心裡。
惶恐的是,惡魔回來了
如今68歲的趙鬥淳緊握著手中的橘子,一言不發。
曾經的惡魔回來了。經評估,趙鬥淳再犯罪可能性達76%,據一名同住的囚犯說,他在獄中從來沒有反省過。
但就是這樣一個惡魔,不僅從法律的縫隙裡面溜了出來,更被放回社會上遊蕩,對於民眾來說,他無疑就是一枚定時炸彈。
失望、害怕、不滿的情緒,在韓國民眾中爆發。
因為趙鬥淳要回到安山市,娜英一家不得不因恐懼而搬家。娜英爸爸極其苦澀地說:「為什麼顛沛流離的總是受害者呢?社會還得保護罪犯的人權,被害者活得像罪人一樣,每天東躲西藏。」
雖然韓國政府提出了3種預防措施,即保護觀察人員24小時監察,在當地加裝3700個攝像頭,至少佩戴電子腳環7年,禁止趙鬥淳飲酒以及晚上10點後出門。
但這些並不能祛除民眾內心巨大的恐慌。可怕的,不是犯罪者依然存在,而是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可能再犯下新的罪行。
這樣一起人間悲劇,足以讓整個世界警醒:
安全感,來自法律對犯罪的不枉不縱,來自讓人民從每一個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也來自於織就嚴密的保護網,防患於未然,消除再犯危險。
如果法律無法給百姓以安心,社會治理無法為安全託底,才是真正的人間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