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一個嘉定人都能說上一段與州橋的故事,然而,你知道州橋的名字,是從哪裡來的嗎?
州橋的由來是歷史上曾經有過的「嘉定州」。
這個歷史上只存在了74年的稱謂,對嘉定的影響卻不容小覷。
元貞元年(1295),江浙行省上奏朝廷,建議「以縣四萬戶以上至五萬戶為下州;五萬戶以上至十萬戶為中州」,元王朝下詔,將嘉定由縣升格為中州。嘉定州隸屬於平江路(元時改府為路)。其實,這個州只是級別的提高,地域並沒有擴大。據史料記載,嘉定州佔地仍為1100平方公裡左右,當時有土地110萬畝,7萬戶家庭,人口達33萬。
嘉定州強化行政管理,加強防禦功能,改善政府辦公設施,增建各種公廨。至正十八年(1358),農民軍領袖張士誠攻佔平江路,遣部將將嘉定土城牆改為磚城牆,這是嘉定歷史上對城牆的一次重要的修葺,竣工後的城池面貌煥然一新,宏偉高峻,雄踞東南。
元政府對農田水利建設較為重視,太湖洩洪幹道吳淞江流經嘉定,因豪強沿江佔河道為田,吳淞江變窄,逢大雨澇災,少雨農田旱災,元政府曾先後七次疏浚吳淞江,每次均要花費一百餘萬個人工。
其中最重要的一次興修水利是泰定元年(1324),由水利專家、都水少監任仁發主持大規模治理吳淞江。任仁發在吳淞江上又修建了十三座水閘,漲潮時關閉閘門,以阻擋海潮帶來的泥沙;退潮時,利用上遊太湖清水及水流落差衝刷下遊河道積沙。此外,境內的其他河道也都得到了疏浚和治理。
嘉定蠶農植桑養蠶,曾是江南重要的產絲基地。宋元之際,棉花開始在嘉定推廣種植,以後農村大面積改種棉花,由此逐步形成了棉紗、棉布生產的產業鏈,棉花種植和棉布生產的附加值在農耕經濟中居於高端地位。
由於良種稻穀、優質小麥的引種推廣,嘉定的糧食產量迅速增長,當時,平江府和華亭府生產的糧棉是國家主要供應地區,嘉定州也處於重要的地位。而此時,北方的農業已落後於南方,糧棉都要依賴於南方供給。
當時元王朝規定嘉定州每年須上繳蠶絲51092兩,蕩銀3572錠,粳稻113549石(約合今150斤左右),赤糧(即秈谷)123307石,糯稻507石,麥稅1006石,由此可見嘉定當時的經濟實力,及繳稅之多。
由於京杭大運河經常淤塞,漕運成為國家的大問題,元政府想開闢海上南北漕運的通道。在丞相伯顏的推薦下,海盜出身的嘉定人張瑄,組織民工數萬,歷時兩月進行疏浚,親自設計監造60條平底海船,並選定劉家港為出海口。初次海運糧食4600餘石,將南方漕糧運至北方,成功地開創了中國海運之先,以後每年運至大都的江淮糧米逐年增加到300多萬石,最後,海運終於徹底取代了陸運和河運。嘉定由此出現了一批傑出的海運人才,如沈雷奮、沈文輝、沈珪、瞿名三等,都曾擔任過海道運糧千戶。
此外,作為濱海之地的嘉定,製鹽業也很發達,境內的清浦、黃姚、大場、江灣、顧涇等地,均是出產優質鹽的產鹽場,鹽作為官府統銷物資,由官府派專職官吏管理,鹽稅也是政府的重要財政收入。
嘉定下屬的市鎮也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如清浦、羅店、婁塘、廣福等,不僅成市,而且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市鎮上人丁興旺,貨暢其流,經濟繁榮。
元王朝是馬上得天下的政權,一度錯誤地認為南宋王朝之所以滅亡,是過於重文導致的,片面實行重武輕文的國策,中斷科舉制度近半個世紀,但實踐證明,馬上可得天下,馬上卻不能治天下。
直至延祐二年(1315),元王朝才恢復已中斷了的科舉制度。緣於民族自尊心和先輩的囑咐,嘉定士人對元政府的科舉不熱衷、不參與,如南宋末年,龔氏家族中的龔昱眼見國運衰微,蒙古軍勢如破竹,直逼江南,便告誡自己的子孫:「家世宋臣,慎勿仕,以惕慘禍」。明萬曆《嘉定縣誌·選舉考》中也有類似之說:「時邑人不樂仕進,九十年中無通籍者。」
元王朝對學校教育較為重視,宋代時,縣學的學官僅四人,而升格為州學後,教學機構隨之擴大。今保存在嘉定孔廟的《嘉定州儒學教授題名記》中,記載了楊巽中等二十名教授的姓名和生平。元代留存至今的碑刻中,數量最多的是有關教育的。
元政府先後十餘次修建學宮,並重建了東西兩廡,奠定了孔廟的形制基礎。之後,元政府又先後新建了杏壇、長橋、繚垣等建築,種植了大量的柏樹,孔廟的規模達五十畝,為歷史之最,之後還增建了欞星門、育才坊等建築。
延祐六年(1319)知州周思明一次調撥官田387畝充作學田,使州學的教學經費更加充足。地方有識之士王子昭、瞿懋等人熱心捐資辦學。他們還捐置學田,王子昭一次就向學捐田2767畝。今天在孔廟大成門東側仍立有《故宋東祁王先生歸田興學記》、《梅巖瞿先生作興鄉學記》兩通碑刻,記錄了王子昭、瞿懋捐田興學的義舉。
元代也是嘉定文學藝術的重要發展時期,著名文人趙孟頫、楊維楨、王逢、倪瓚等先後來到嘉定,與本土文人論文談藝。
趙孟頫的父親趙與訔,年輕時曾在嘉定南部的鹽場黃姚任主管鹽務的大使,他帶領趙孟頫來到嘉定,與嘉定結下了不解之緣,趙孟頫年輕時曾在東陽義塾講學,住於秦氏家,為其家題寫了「為善最樂」的堂額,還為嘉定圓通寺撰寫了碑文《大報國圓通寺之記》。
楊維楨晚年也經常來到嘉定,並為嘉定州學撰寫了《重修嘉定州儒學記》《重修明倫堂記》等碑文,詳盡敘述了修葺孔廟的艱辛過程,如今《重修嘉定州儒學記》碑仍在孔廟碑廊內。
嘉定州修宣聖廟記(殘碑拓片)
由於經濟實力的增強,鄉紳富戶構築深宅大院和私家園林,著名的如嘉樹堂、清曠軒、梧溪精舍、強氏文會軒、浦氏園等。
元朝的蒙古貴族為了維護其統治,以宗教來懷柔國人,從而大力推崇佛教,尤其推崇藏傳佛教,致使這個時期成為佛教盛行的時期。嘉定也是如此,佛教在元代也大行其道,崇佛之風盛極一時,寺廟如雨後春筍,一時蔚為大觀。元王朝對道教也大加鼓勵,這個時期,嘉定建了玄元觀、祟福道院、真武殿等道觀,建於宋時的集仙宮也得以擴建,成為境內最大的道觀。元政府把儒學視為一種宗教,並按成吉思汗時訂立的規矩,給予與釋迦牟尼、老子和孔子在同一宇宙中,倡導儒、佛、道三教平等,和諧相處,至順三年(1332),建造了頗具時代特色的三教堂。至明洪武二年(1369),朝廷下詔將嘉定州恢復為嘉定縣,至此,嘉定州在歷史上存在了七十四年。
如今,當年的嘉定州還留下了些許歷史遺蹤,如城中還有州橋,人們對這一帶有「州橋頭」的說法。元代至大年間,城中建於宋代開禧年間的法華塔曾有過一次大修。修繕後,法華塔地宮中曾置放了許多當時的寶物。
法華塔天宮德化窯白瓷觀音像
法華塔元代地宮瑪瑙羊距骨
法華塔元代地宮二龍戲珠石函
1996年,在修繕法華塔打開元代地宮時,清理出一批極具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的重要文物,有雕刻精美的「獅子滾雪球」「雙鳳穿牡丹」「二龍戲珠」三個石函,石函內有銅佛像、瓷舍利盒、玉彌勒像、玉雕人物、玉雕動物、瑪瑙、水晶飾件等,還有元代錢幣等,這些都是當年嘉定州繁華一時的重要物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