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女醫生「抗戰」:遇上生理期像是歷劫

2020-12-22 中國青年網

半夜兩三點醒來是常事。

」。

對方正在熟睡,她當然知道。只不過白天緊繃的神經一松,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援鄂醫療隊女醫生的擔子卸下,她開始憂心女兒的學習、母親的糖尿病和自己的安危。被壓下去的焦慮、懼怕和孤獨,又冒了出來。

李昕打開手機裡穿脫防護服的教學視頻。示範的醫生曾抗擊伊波拉病毒,現在在金銀潭醫院救治重症新冠患者。對方每示範一遍,她就在腦海裡演示一遍,直到睡去。

醒來的時間是不固定的。其他醫生生病、摔傷、剃頭刮破皮膚或者臨時沒找到裝備……李昕隨時會接到臨時值班的電話。

武漢東西湖方艙醫院(又名武漢客廳方艙醫院)醫護人員每6小時換一次班,8至14點為早班,接下來是午班、中班和夜班。每個人相鄰兩次值班的時間通常間隔24至48小時。

來迴路程、穿脫防護服、交接班和回酒店消毒,算上這些時間,醫護人員得提前2小時準備,延遲2小時休息。如果值早班,李昕得清晨6點起床。值完中班,她凌晨四點才能躺在床上。

夢裡,她的血被製成特效疫苗,就連重症患者打了也能好。最後一個患者笑嘻嘻打完後,方艙空蕩蕩,醫護人員全都放假回家了。

李昕女兒畫的卡通畫,希望媽媽能治住新冠病毒。 除特殊註明,圖片皆為受訪者提供

1

裝備

早班的鬧鐘會在6點將李昕從夢中喚醒。窗外昏黑一片,封城的武漢少了煙火氣,也沒有汽笛聲。

她習慣把這個位於東西湖區酒店九樓的房間稱為「家」:比起方艙醫院,這裡讓她感到更安全。

「家」裡沒有早飯,為了避免上廁所和低血糖,她沒喝水,乾咽了兩個小蛋糕。

防護用品有備無患,她左邊口袋裝著小瓶消毒水和眼藥水,右邊口袋裡是口罩和抗病毒口服液。她這邊把衣服塞得鼓鼓囊囊,用20個發卡固定好碎發,帶上口罩,套上膠鞋,下了樓。

此時的武漢,道路空曠而冷寂,車裡的醫生坐在一起,忍不住「提前上班」:A患者本該兩天前做的核酸檢測遲遲未做,B患者因為老公去世在晚上大哭但牴觸心理醫生,C患者想看CT片子可方艙當時只能出具結果報告……

近20分鐘後,車停了。

東西湖方艙醫院二三十米外,淺咖色的醫用帳篷緊挨著。一街之隔,收治重症患者的金銀潭醫院正俯視這片低矮建築群。

走進方艙時,醫護人員感到金銀潭醫院在背後給自己施壓:如果患者病情加重,很快就會進入更危險的境地。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李昕記得,2月5日,她和同事花了3個多小時搭建這些帳篷。那時,艙內的電路和通風設施還在建,沒有隔板。看著密密麻麻的病床,她聯想到新冠病毒,頭皮發麻。

方艙醫院裡滿目皆床。

李文亮醫生在2月7日凌晨離世,這則噩耗加深了李昕的不安。當晚,東西湖方艙醫院收治患者,她被安排在2月8日凌晨進艙。

「要進去打仗了,突然緊張起來,萬一我有什麼,女兒您幫我照顧,她做您女兒,我放心。」她發消息給女兒的班主任。

她告訴了父親自己兩張銀行卡的密碼,說把錢留給女兒上學。「媽媽如果不在了,要照顧自己,已經是少年了,錢留著上學時候用,不要亂花。」她又叮囑女兒。

女更衣室帳篷裡,她把手機放進儲物櫃,換上單薄的綠色手術服,頂著寒風往入艙口奔。

東西湖方艙醫院分為A、B、C三塊區域,各有一個入艙口,艙口前都設有一個帳篷。每個艙每次輪班,都會有5位醫生和近20名護士進去穿戴防護用品。

開艙之初,防護用品比較緊張,醫護人員得適應不同規格的物資。綠色醫用N95口罩第一天就被用空,只剩下了不防噴濺的白色N95口罩。再過幾天,頭掛式的口罩變為了耳掛式,像李昕這樣耳朵比較軟的人戴久了會脫落。領隊也急壞了,連夜聯繫一家乳製品企業拆了牛奶箱的提手,用提手兩端勾住口罩帶子固定。

李昕第一次入艙時,帳篷還沒有鏡子。她按照腦子裡記住的步驟,依次戴上口罩、手術帽,穿上藍色隔離服、白色防護服,再戴上護目鏡、面屏,套上手套和腳套。換口罩時,她怕交叉感染,跑到帳篷外頭,在空曠處深吸一口氣,再拿新的戴上。

沒辦法檢查安全性,她也不敢進艙。幸虧一名曾經當過護士的志願者過來,幫她整理碎發,檢查口罩和護目鏡的密閉情況。

醫護人員正在穿防護服。其中一位的衣服上寫著「春天來了」。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後來,這個帳篷設置了物資管理員。有些女護士的耳後被口罩皮筋勒破皮,或是額頭及鼻梁被護目鏡壓傷,能找管理員要「安普貼」。貼上這種水膠敷料,進艙後創口不會直接接觸到汗水,不會感染。

負責物資管理的護士尤儷雯記得,幾乎每個要「安普貼」的人聲音都很小,沒什麼底氣,仿佛是討要一種「奢侈品」。能箍緊衣袖的外科手套、質量好的靴套、加大碼的防護服,能領到的人都無比珍惜。

有次,一個女護士不小心把領來的N95口罩掉在了地上,盯著地上,半天沒開口再要。尤儷雯再給了一個,對方連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大約半小時後,互相在防護服上寫好名字的醫護人員相繼入艙了。

2

戰場

穿過最後一道門,李昕進入她的戰場。

A艙滿員後,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援鄂醫療隊被安排至B艙,和寧夏、廣東、新疆等地的援鄂醫療隊一起搭班。李昕每班需要負責B艙B廳中的115個患者。此外,她還要「包幹」10位患者,不值班時也要用電話和微信問診。

她此前經過的清潔區、潛在汙染區、汙染區由三個小房間充當。病毒會隨對流的空氣傳播,所以房間只能單門開。

交班像是坐過山車,平穩地溝通病情一陣,又突然接到個棘手難題。有患者的丈夫去世,一直哭嚎,上個值班醫生會讓她聯繫心理醫生。有患者狂躁地要求知道核酸檢測結果,她也需要在查房時進行安撫。

李昕(藍衣者)在和上一班的醫生交班。

8點20分,李昕走到918病床前,開始查房。

確診幾天?現在哪裡不舒服?核酸與CT做過幾次了?藥還夠幾天吃?同樣的問題,李昕要問每個患者一遍,用紙筆記錄下來。

病人都醒了,看見李昕,立馬從床上坐起身。不管是發燒、腹瀉、胸悶、缺藥,還是口罩戴久了鼻腔發熱、隔壁床打鼾影響睡眠,患者都會細細說給李昕。

新冠肺炎沒有特效藥,大多時候,李昕做的多是採集病史和傾聽寬慰。

「這個病毒比較詭異。」李昕了解到,很多患者都不清楚自己是被誰傳染。一名家庭主婦告訴她,自己出門買了瓶醋,印象中沒跟任何人有一米內的親密接觸,回家就開始咳嗽了。

作為從醫16年的心內科醫生,她發現,新冠肺炎患者的心率普遍升高。她負責125個患者,其中有二十幾位分別患高血壓、糖尿病、冠心病患者,她可以作出針對性的診治。

病床是由志願者鋪的,白色的床品變成了花花綠綠的。穿過病床時,會有患者撩起床單,從自製的帘子探出頭來。

「不好意思醫生,我這兩天心跳特別快,稍微一動就到120怎麼辦?」一位年輕女孩忍不住「插隊」。

「你有甲亢沒有?」透過起霧的護目鏡,李昕依稀看見女孩眼睛有點凸。

女孩稱,自己患過甲亢,但已一年沒有複查。應激可能刺激甲亢復發,李昕建議她每天吃一片降低心率的藥。女孩想吃幾天緩解後停藥,李昕連忙勸「千萬別減,減了跳得更快,出院了,家裡人團聚了再減,好不好?」

剛查過的一個患者跑來,問她自己怎樣才能出院。旁邊幾個病人也悄悄圍了過來,都在等著李昕的回答。

事實上,方艙的醫療設備是逐漸配齊的。最開始,艙內只有一臺移動車載CT,一天最多能給30個患者拍片,而且艙內醫生只能看到CT報告、無法調閱片子。現在,CT增設了一臺,醫生可以對比片子判斷病程。搶救設施也從寥寥幾個氧氣瓶,變成了呼吸機、除顫儀、心電監護等齊全設備。

李昕解釋,只有核酸檢測顯示陰性才能做CT。CT結果正常後,患者如果核酸檢測再是陰性,病程和症狀符合規定標準,才能出院。核酸檢測會出現一定的假陰性率,有些患者前後兩次結果常常一陰一陽。按照這套出院標準,患者得多些耐心才行。

「這是現在臨時搭建的醫院,請你理解。」李昕重複這句話。

3

「歷劫」

在李昕的「作戰規劃」裡,目前艙內約1400名患者趕緊出院,再收進來一批新的。這樣正常周轉三遍,這個戰役就差不多能勝利了。

穿著密不透風的防護服,李昕在開著24℃暖氣的艙裡不停地走,一身大汗。不斷有床位靠後的患者等著急了跑來等著,或者前頭查過的患者過來催藥。有的患者去辦公室找不到她,兇完護士又焦急地過來催問結果。

戴著口罩說話聲音悶著很難被聽清,有患者喜歡湊到李昕耳邊說話。靠太近有感染風險,李昕拉開距離,被防護服裹著大聲說話。嘴越來越幹,不停說話時唇部皮膚有拉扯感。口罩和護目鏡壓住鼻子,用嘴呼吸一口,連口腔都變得乾燥。

滿身的裝備像是枷鎖。

頭戴式口罩的皮筋沒有拉到頭頂,邊走邊往下滑,她也沒法用手觸碰,只能保持頭部僵直。護目鏡太緊,勒得有些大腦缺氧。流鼻涕也不能擦,掛不住了再吸一下。

憋尿是常有的事。有的護士甚至會因為憋尿太久而尿血。身邊有患者和其他醫護,即使穿著尿不溼,李昕也不好意思尿,怕防護服破掉,也不太敢做蹲下的動作。實在憋不住,李昕會在路過隔板時站定尿一次。

遇上生理期,女性醫護人員「像是歷劫」。經血不受控地流到衛生巾上,平常3至4小時能更換一次,進方艙前後近10個小時,血又漏到安心褲上。走起路來,像是穿了一條黏糊糊的血褲。

不停把藥發到患者手裡,處理醫囑,給患者辦入院和出院手續,記錄患者沒洗髮水等瑣碎問題……護士有時比醫生還要忙碌。不吃不喝體力不支,再加上痛經,曾有生理期的護士暈倒在艙內。

3小時後,等最後一個病床的患者說完「謝謝李醫生」後,李昕回辦公室坐下開臨時醫囑。

護目鏡起霧,塗了沐浴液、碘伏消毒液也撐不了多久,只能360度轉頭尋找沒有霧的角落。看電腦屏幕更是讓人眼睛發暈。

李昕把查房收集的開藥、開檢查、身體不適等情況錄入。手指戴著兩層手套,汗水黏糊糊的,打字成了很痛苦的事。

查房的李昕。

查房時不在的患者會過來補充情況。還有許多患者喜歡溜達,路過一次辦公桌就催問李昕一次檢驗結果。護士會帶著患者做呼吸操,分散他們注意力,被「解救」的李昕就抓緊時間敲醫囑。

李昕(藍衣者)在電腦上敲醫囑。桌上擺著一瓶給病人喝的水。李昕自嘲「我們眼裡只有酒精,沒有水」。

有次,一位患者站在辦公室門口,遠遠地叫她「李醫生」。那個阿姨的親人都在隔離,只剩兩個85歲以上的老人待在家中。因為胰島素筆裡的筆芯只夠兩天的量,實在沒辦法才找她求助。怕傳染病毒給她,寧願隔著距離大聲說話。

「她是沒辦法才會來找我的。所以我一定要盡全力幫她。」李昕的母親也患有糖尿病,沒有胰島素會酮症酸中毒。臨行前,她讓母親儲備了幾個月的藥物才放心離開。

方艙醫院糖尿病人不多,她問遍整個方艙的醫療隊,打電話給藥物調度員,經過兩天,給阿姨找到了配對的筆芯。後來,她將阿姨轉到了定點醫院。

「恭喜你,可以出院了。」將近11點,方艙廣播裡響起5個人的名字。所有患者一起鼓掌。李昕聽到裡面有個她負責病區的患者,託護士讓那位女患者等她把出院小結送過去再走。

等她再去時,病床上只剩下女患者的棕色羽絨衣。「簡直是拔腿就跑。」李昕樂得像打了勝仗的將軍。

4

突發

計劃外的情況隨時出現。

方艙的深夜不熄燈,明亮如白晝。李昕第一次值班那天,社區凌晨還在往方艙送病人。方艙醫院臨時決定,先讓所有患者進艙睡覺,第二天再補辦住院手續和開醫囑。李昕所在的A廳離通道最近,患者進門就躺上空床,不到一小時,她所負責的區域一下就住進了180多位患者。

凌晨2點35分,一名A艙A廳24床的患者突然呼吸困難,血氧飽和度降到89%。

李昕急得後背冒冷汗。辦公室牆上的聯繫電話,她一個個打過去,轉診電話忙音,終於打通了調度電話,但對方又說晚上無法轉診病人。

再跑回患者床前,他已經喘得厲害,無法躺平了。「沒法搶救啊。」李昕回憶,當時艙內沒有氧氣瓶和呼吸機,萬一患者不行,只能靠心肺復甦。她站在那,像個沒有子彈的士兵。

一位夜間巡迴的護士長「救」了她。

一個100多斤的藍色氧氣瓶,被護士長從艙外的搶救室一路滾來患者床前。等到3點半,兩人終於給患者吸上了氧。半個小時後,患者的血氧飽和度升到94%,李昕才鬆了口氣。

緊接著,36床的患者體溫升至39.9℃,李昕又回到緊繃狀態。當時許多藥物還無法及時拿到,只能進行物理降溫,拿冷毛巾敷在患者額頭上。李昕守著,等到這位22歲的患者體溫降下來再離開。

喊聲、哭聲也是一種警報。

曾有位感染新冠肺炎的精神科醫生,在病房激動地喊叫。見到她和另外兩位醫生,那個男人「撲通」一聲給他們跪下,甩出兩本醫生證件,說自己沒有發熱但測出核酸陽性,哭訴自己沒病,請求出艙。

隨後兩天,儘管他仍然覺得自己沒有感染新冠肺炎,但也逐漸接受了艙內的生活。

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晚上突然哭起來。李昕到時,女人頭髮亂作一團,淚水滴到口罩裡。病友遞給她紙巾,女人也不伸手接。李昕問她喝不喝水,也不理人。

「想哭就哭吧。」李昕杵在那,聽女人哭喊。丈夫患重症新冠肺炎,就在對面的金銀潭醫院離世,人走了,她連最後一面也沒見上。

20分鐘後,女人哭累了,把頭蒙到被子裡,露出一隻眼睛。看女人閉上眼,李昕走開了。到了後半夜,她躡手躡腳再去時,女人已是一副熟睡的樣子。等第二天心理醫生馮強進艙詢問,女人對他哭泣,但已經不承認丈夫去世了。

方艙外的日落時分。

慌忙之中,李昕的鞋套在艙內掉過一次。這種「瞬時裸奔」的情況可能是致命的。她站在原地不敢再走,一個寧夏的護士看到了,趕快去辦公室給她拿來酒精緊急消毒,找了個醫用垃圾袋套上應急。

脫防護服比穿要更嚴謹,這是所有人的共識。出艙的醫務人員通道分為緩衝區、一脫間、二脫間和三脫區。兩個安保人員守在出艙口,每次只能放兩個人。

有次來接班的醫生找不到鞋套遲來了,李昕在集中出艙的護士後面排隊,等了兩個多小時。

緩衝區沒有燈,漆黑一片,為了防止氣溶膠傳播病毒,要站定一刻鐘才能進入一脫間。

動作要輕緩,步驟順序錯了,危險就會到來。放醫療廢物的垃圾桶堆滿了,多的垃圾堆得人高。靠近時,李昕只能屏息。遇上手部消毒液、口罩被拿完的情況,人相當於被「卡住」,既不能退回汙染更重的區域,也不能把病毒帶到清潔區。

印象最深刻的那次,李昕站在那,等了半小時管理員才把外科口罩拿來。三脫區的門是敞開的,風灌進來,已經脫掉防護服的她冷得打哆嗦。

5

喘息

重壓之下,李昕偶爾也會與艙內的工作者聊天,在艙外放鬆。

夜班時,患者大部分都睡了。沒有暖氣的那幾天,李昕挨著電暖爐,坐在凳子上稍微打個盹。

武漢下雪那天,同事在群裡說「寒流來了記得添衣」。李昕穿上保暖內衣,但艙內暖氣調高了溫度,熱得她全身汗溼,「感覺都要人間蒸發了」。她從患者通道往艙外走,去透個風。

出門左邊是廁所,右邊是洗漱臺,中間是露天的走道。夜裡人很少,兩個男清潔工看見她,幫她搬了把椅子。

「你現在燥熱,別說話,坐下來。」兩人看見李昕身上寫著「湖北媳婦」,跟她拉了些家常,說了聲「謝謝你來武漢幫忙」就走了。

黃微1990年出生,是武漢市東西湖區城市管理執法局的一名清潔工。為了不讓排洩物漫出,他每天要和同事工作4個多小時,清理10到12噸的排洩物。

「糞便的味道穿過口罩直刺鼻喉,口罩似乎還放大了這濃烈的氣味,只叫人噁心想吐。」 黃微忍受著這種「永生不忘」的味道,在防護服的束縛下消毒、抬水管、吸糞。

防護服並不防水,可衝廁所、消毒都要跟水打交道。吸糞時也會有尿液濺到身上。儘管聽說病毒可能通過糞口傳播,但黃微覺得,也沒必要太過害怕或者計較這些事情,「醫生都勇敢衝在前面呢」。

從艙外回來,李昕到處轉轉,偶爾會看見守著進出通道的安保蹲靠著牆打盹。

曹懷應屬於因「封城」回不了家的人。看到方艙醫院招募安保的信息,35歲的他和同事從公司宿舍來這裡報了名。

「就像在家裡面一樣,反正有你忙不完的事。」6個小時的值班時間裡,曹懷應有時運送物資,坐崗守門,無聊了就去給飲水機更換桶裝水。

一個患者因為看不慣另一個患者往埋著電線的溝裡倒水,吵了起來。旁邊勸架的人喊「四面八方的人來支援我們,再吵要丟武漢的臉啦!」他看見了,趕忙把兩人拉回自己床位。

方言是最困擾他的事情。方艙裡頭老人多,有次,一位老太太向他要家屬送過來的東西,可他並沒有收到。老太太聽不懂他的普通話,說著一口方言,跟在他後頭嘀咕了半小時才離開。

大多數,曹懷應都會收到一句「謝謝,辛苦了」,覺得自己來做志願者也不算白來,「最起碼別人知道你辛苦,知道你累」。

對於李昕來講,累著從艙裡出去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外面的空氣無比清新,回到酒店摘下口罩,一口氣喝下出門時剩下的半瓶可樂。那一瞬,她覺得健康活著的感覺真好。

不用值班的時間,她會寫一些工作心得,寫累了就在房間裡跳鄭多燕的減肥操。看著酒店下的籃球場,想像在那跑上一圈的滋味。有的護士在隔壁跳舞,發抖音視頻給她看。房門是開著的,大家可以站在自己房門口戴著口罩聊天。

從酒店窗戶往外看,足球場和籃球場顯得格外「誘人」。

第一天剛到武漢的時候,李昕因為前一天還在上班,來不及回家收拾行李,只拿了醫療隊發的箱子。陸陸續續地,社會捐贈的物資越來越多,李昕的房間裡多了指甲剪、餅乾蛋糕、洗髮水、衛生巾、熱水袋。

「家裡吃的用的挺齊全了,感覺我可以跟對面小賣部老闆PK一下。」李昕說。

她最憂心的還是女兒的學習。在她看來,四年級是個分水嶺。班級群裡,許多沒有外出工作的家長都發了輔導督促孩子學習的時間表。

「人家在家放假三個月了,天天有人有專門盯著學習,我就覺得我女兒輸了,落下了好多。」家裡老人管不住孩子,老公剛從外地回來正在隔離。夜深人靜時,她成了一個普通家長,在焦慮中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間仍是不固定的。肯定的是,醒來之後,她又要再次抵達方艙。

元宵節那天,父親給李昕發了一張他和李昕女兒的照片。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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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4個優勢女醫生真比不了各位點開這篇文章的朋友們,想必都是很高的顏值吧,我們真的是很有緣哦,小編每天都會給大家帶來不一樣的育兒資訊,如果對小編的文章或者其他的什麼,有什麼一些意見的話歡迎在下方積極評論哦,小編每條都會認真看的。那麼本期的內容是:為什麼越來越多的產婦喜歡男醫生接生?這4個優勢女醫生真比不了!那麼我們就來看看吧!
  • 用綠卡吸引醫護,加拿大女醫生為此抗疫2個月,卻遭移民局翻臉
    加拿大女醫生為拿綠卡抗疫兩個月美國疫情大爆發後,由於醫護人員急缺,曾公布聘用世界各地醫護人員,給出了日結12000美元的天價,及其優先選擇啟用綠卡等優渥標準。艾弗拉實際上早已在美國定居13年來,此次美國疫情爆發,艾弗拉不管不顧生命威脅到美國疫情最比較嚴重的紐約市報名參加抗疫,在美國加州的ICU不斷抗戰了2個月,每日上班時間長達12小時。但是在申請辦理綠卡的情況下,艾弗拉被拒絕了,被拒絕的原因是她不是權威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