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的第二年當班主任，遇見了小賀。那時她上三年級，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上課發言很積極。最近這段時間，我發現她的狀態不對：上課時在座位上一言不發，有時還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一天中午，學生都出去玩了，只有小賀趴在桌子上。我很納悶，走到她身邊問：「小賀，你最近怎麼了？」
她沒說話，使勁咬著嘴唇，眼圈紅了。
「跟我說說吧！」我拉起她的手。
小賀極力克制，眼淚還是成串地掉下來。她哽咽著說：「老師，我媽媽之前得了白血病，後來好了，可是前幾天她突然發高燒……」她的聲音和雙手顫抖起來。
「白血病！」我壓住內心的慌亂說：「孩子，沒事，你媽媽會好的。」
我將小賀拉進懷裡，除此之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她在我懷裡放聲大哭，瘦瘦的肩膀劇烈抖動著。我緊緊抱著她，過了好一會，她不哭了。我握著她的手說：「沒事的，相信我！」她點點頭。
我急切地想知道小賀媽媽的現狀，便撥通了電話。小賀媽媽聲音有些沙啞，說：「我剛得病那陣子孩子天天哭，我一直告訴她要堅強。後來治好了，但最近又開始發燒，孩子很害怕。」
我一再表示想去看看小賀媽媽，她卻婉言謝絕了。放下電話，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我得做點什麼。
恰好那時有一個企業家來學校舉辦愛心助學活動，我腦海裡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小賀。無數次放化療已經掏空了這個家，沒有誰比她更合適了。我撥通了電話，小賀媽媽說社區裡很多人都在幫助她，不希望再給更多的人添麻煩了。
「是怕孩子尷尬嗎？沒關係，我跟孩子說。」
第二天，我單獨把小賀叫到身邊說了這件事。
「謝謝老師，媽媽已經好了，很多人都在幫我們。」
「小賀，接受他人幫助沒有什麼，大家都很樂意幫助你。」
「媽媽說，跟別人比她的病不算什麼。這個名額應該給更需要幫助的人。」
看著小賀認真的樣子，我被深深震撼了。
還有一天報名就結束了，我再一次撥通了小賀媽媽的電話。但不論我怎樣勸說，她都不肯答應：「老師你知道嗎，曾經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我想要是我不在了，孩子還有你關心她。她很喜歡你！」說到這裡，小賀媽媽哭了，我也忍不住哭了。
我該怎樣疼愛小賀？思前想後，我買了柚子，這是小賀最愛吃的水果。
中午吃完飯，我把小賀叫到身邊：「給你，今天發言真棒！」我故作輕鬆地遞給她一瓣柚子。她猶豫片刻，接了過去。小賀笑了，眼中滿是歡喜。
後來，我常常不動聲色地用一種安靜、沒有壓力的方式照顧小賀，或是一個水果，或是一本書，或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雖然我只教了小賀一年，但她教給我的不僅是堅強、勇敢，還有一顆懂得感恩的心。我很慶幸在最好的年華遇見了孩子們。教學相長，很多時候我教會了學生知識，學生也教會我怎樣做人。我會在教育之路上繼續尋找、不斷遇見，遇見最好的你們。
（作者單位系遼寧省大連市金州區城內小學）
《中國教師報》2020年11月11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