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把信封拆開了,先是把錄取通知書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再看入學須知等資料,他的手竟然有點微微發抖。「好好好,俺家小子有出息,考上了好學校,以後就由國家發工資了。」父親高興地說著,他顯然比我還激動
□ 趙自力
我是1993年夏天參加中考的,考完後就幫父母做農活。
那時我儘管人在家裡,心卻還在學校,總盼著成績早點出來。有次到老師那裡打聽情況,老師說分數出來就劃線,分為重點高中、中專和普通高中三個檔。老師問我想讀什麼學校,我有點拿不定主意,心想等成績出來再說。
半個月後,中考成績終於出來了,我的成績恰好在中專線內。考上了中專,意味著畢業後就可以分配工作。我跟父親商量後,一致同意報師範學校。我想像老師們那樣,在三尺講臺上教書育人。
分數出來了,志願也填了,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待。
父親開始為我籌措學費,我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常常戴著草帽,學著父母的樣子,去花生地裡除草;一頭黃牛被我承包了,我天天牽著它去野外尋草吃;我還捕鱔魚,拿到鎮上賣。但當我做這些事時,仍然有點心不在焉,總感覺還不踏實,擔心萬一沒有被錄取怎麼辦。父親則樂觀得多,他總是勸我說:「放心,通知書會來的,你把心放肚子裡就是了。」我一直不明白,種了一輩子莊稼的父親,從哪兒來的自信?但說實話,父親的勸慰確實減少了我的許多焦慮。
那時沒網絡沒手機,錄取通知書全靠郵政所寄送。我和夥伴們常坐在村口玩,邊玩邊留意是否有郵遞員來。在經歷了一次次的失望後,終於在八月底的一天,看見那位我已經很熟悉的郵遞員騎著綠色自行車來了,那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響得格外歡快。「趙自力,有你的錄取通知書。」郵遞員一聲喊,把夥伴們都喊蒙了。我心領神會,一路小跑著去拿,風呼呼地從耳旁吹過,炎熱的夏天立馬變得涼爽無比。
我緊緊地拿著信件,匆匆看了一眼就跑回家。手指摩挲著那厚厚的牛皮紙信封,仔細端詳著信封上的字跡,捨不得馬上拆開。父親一直微笑著看我,我把信封遞給了父親。
父親把信封拆開了,先是把錄取通知書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再看入學須知等資料,他的手竟然有點微微發抖。「好好好,俺家小子有出息,考上了好學校,以後就由國家發工資了。」父親高興地說著,他顯然比我還激動。
是這張通知書,不,確切點說,是這次中考改變了我和我們家的命運。從此,我開始正式走向自己的事業和職業生涯,我們家也算出了我這個掙工資的公家人。時至今日,當年的錄取通知書儘管紙質已經發黃,仍被我很好地保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