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點吃早餐,9點到單位,忙到晚上7、8點才回家——對剛有了兒子的上海男人陳俊來說,從3月1日起開始實施的「男方陪產假增至10天」的新規,並沒有對他的生活產生實質性影響。按照新規,他可以補休10天的陪產假,可是他想來想去,還是沒去申請。「不是不想休,而是最近工作太忙,實在沒辦法請假。」
早在2009年,中央黨校婦女研究中心就曾做過調查,「男性也有休產假的權利」得到民眾廣泛支持,八成受訪者認為「生育是夫妻雙方共同的責任」,七成受訪者認為「產婦和新生兒特別需要照顧」。不過,滬上一些新手爸爸也像陳俊一樣,思來想去,還是準備放棄這個「10天陪產假」的福利。為啥?
工作vs家庭:分身乏術怎麼解決?
今年春節剛過,陳俊的妻子就生下了一個「猴寶寶」,一家人頓時比以前忙了不少。不過,陳俊卻幫不上什麼忙:他是一家事業單位的專業技術人員,平時工作就很忙,常常早出晚歸。「最近單位面臨一項重要檢查,各部門都在全力準備,常常加班加點,要照顧妻子和孩子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陳俊苦笑著告訴記者,機關、事業單位、國企本身是能較好執行陪產假新規定的,無奈自己工作太忙,根本沒辦法請假。
不過也有人認為,即便是單位裡的中高層領導,一般也不至於重要到「離開他單位就沒法運轉」的程度,更不用說是普通的技術人員。主觀上認為自己太忙不想請假,本質上還是在做「家庭和工作孰輕孰重」的選擇題時更傾向於工作。
「妻子生育,丈夫陪伴,這是體貼和責任。但休陪產假在滿足家庭需要的同時,勢必會影響工作,甚至可能面臨降職和失業風險。」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的劉洋頗能理解這種無奈的選擇。
儘管「休假有風險」,但劉洋仍然認為,在工作和家庭之間「新手爸爸」一定要做好平衡,不能偏重工作疏忽了家庭。「很多產婦之所以有產後抑鬱症,原因之一就是生產後得不到家庭尤其是丈夫的足夠關愛。休陪產假確實會耽誤一部分工作,但我覺得一般情況下同事和領導都會理解的,男人還是應該多承擔一些家庭責任。」
公司規定vs地方法規:「奇葩公司」你奈它何?
「求助!我今年27歲,在一家私企工作,現在我老婆要生孩子了,可公司人事部門規定沒有陪產假,要照顧老婆孩子的話,只能休5天年假,期間還不能請事假,如果請事假超過三天就屬於自動離職。我該怎麼辦?」前幾天,關先生在一個著名的網絡論壇上發帖求助。每天,關先生都會登錄論壇看一下網友評論,但看到多數網友都建議他「趕緊離開這家奇葩公司」,關先生有些無奈:「如果有這麼簡單就好了,我也不用糾結了。」
此次《上海市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在修改時就有專家表示,生育假或是過去的晚育假主要是由政府財政承擔,而陪產假主要是由單位來承擔的。如今用人單位仍涉及兩種體制,國企、機關、事業單位等實施陪產假並不困難,但對民營企業(尤其是中小微企業),新政可能帶來用人成本的增加,私企老闆不一定「買帳」。這也是上海最終將陪產假增至10天而不是更長的原因:既考慮了生育家庭的實際需求,也兼顧了用人單位的實際承受能力等因素。
從全國範圍看,上海規定的「10天陪產假」並不算長,但關先生碰到的窘境絕非個案。「不可能離開公司,家裡還缺我這份奶粉錢;去仲裁維權的話成本太高,以後也別想在公司好好呆著了。權衡再三,只好選擇不休陪產假。」關先生說。他建議,相關部門應對陪產假新規做好政策解讀,尤其是針對民企老闆更應加強宣傳引導,讓新規能更有效地實施。
傳統vs現代:生育觀念如何進步?
「我以前都不知道還有『陪產假』這回事,老婆跟我說了之後我也一直都沒去公司人事部門詢問詳細情況。現在家裡有四個老人照顧老婆和寶寶,我是應該出去賺錢的,不用再休假。」「新手爸爸」張林也選擇了主動不休陪產假,但他不是因為工作方面的原因,而是受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觀念的影響。他對記者坦言,如果他去申請休陪產假,公司應該會同意,但同事們也許會覺得他「家裡搞不定」,可能會影響自己在公司的發展:「要求休陪產假的話,同事會不會覺得我軟弱?領導會不會覺得我家裡平衡不好、對事業不夠投入?」
有專家表示,有張林這樣想法的人確實存在,但這種「生育主要是女人的事」的觀念會傷害到產婦和孩子。甚至有些「新手爸爸」覺得帶孩子太累太麻煩,因此以「男主外」的藉口逃避家庭責任,這更不可取。事實上,休陪產假可以讓父親更好地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也有助於孩子的心理健康,對產婦來說也多了一層心理上的慰藉。
記者了解到,在美國,公司需要為其職員(不論男女)每年提供至少12周的無薪假期以處理家事或醫療問題;在瑞典和冰島,父親們有被稱之為「爸爸配額」的帶薪產假,這是專為男人保留的假期;在挪威,這個假期配額從1993年就開始實行,最初是4周,經過了多次調整,最高曾長達14周。
有人認為,如果男女都一樣休長產假,那麼男女都會因為生小孩而長時間脫崗,男性在就業上的優勢就會消失,對解決女性就業歧視問題是個利好消息。但「10天陪產假」要真正落到實處,還需政府相關部門、用人單位、「新手爸爸」們在宣傳、執行、觀念改變上作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