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不會長大

2020-12-27 品質中國

1

17歲時,郭敬明想要做一個廣告人,他說他要用一個企業家的身份來經營藝術,做特別有震撼力的廣告。

他的朋友也想要做廣告人,她和郭敬明不一樣,她說她要用一個藝術家的身份來經營企業,郭敬明聽了,對她說:

「那你的公司肯定垮了。」

很少有人能像郭敬明一樣那麼早就看透。

生意就是生意,生意和藝術兩不立。

17歲,很多少年還在和考試成績搏鬥,思考怎樣在班級排名上壓過同學一頭,對世界的幻想是詩與遠方,對未來的想像還是一片空白,認為熱情和努力能解決一切問題,而郭敬明已經明白了世界運作的底層規則。

那時的郭敬明喜歡上海,雖然他從來沒有去過上海,但他卻對大上海的紙醉金迷有一種夢幻般的憧憬。

他的同學去了一次復旦,拍了幾張照片帶回給他,他看著照片上爬滿青藤的老房子,感覺那裡才是自己的家。

他在自己的作品裡毫不吝嗇的表達自己對上海的憧憬和求而不得的痛苦,他寫道:

「就在那些無聊的上海人大談上海的俗氣並且一勝不屑的時候,我卻在為虛無的明日黃花做困獸之鬥。」

他已經提前發現了世界不公平的本質。

幾年後,當他看到那個明明出身上海卻從不以上海人自居,還跳出了他做困獸鬥的鬥獸場的男人時,這種命運不公的感覺將會變得更加強烈。

他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不好。

郭敬明從小就展示出自己與世界的格格不入。

四川的冬天沒有暖氣,到了冬天,同學們會穿著羽絨服湊在一起取暖,而郭敬明偏偏要圍著一條白色的圍巾,穿著自己的大衣,獨自在牆角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

那時候的四十五度,還不是這個意思。

他在班上寫作文的時候永遠要寫夠兩千字,老師警告他多次,閱卷老師會因為太長不看他都不聽。

他討厭自己所在的城市,討厭自己所處的世界,他沒有辦法反抗,只能用想像力為自己畫下一個理想國。

他在榕樹下投稿,筆名「第四維」,這個筆名後來變成「小四」的綽號。

他在雜誌社投稿,換來不菲的稿費以及同學驚嘆的目光。

在那些迷離的文字幻想中,似乎有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他告訴自己,要抓住這一切。

不惜一切。

2

2000年,一個叛逆少年出了名,他桀驁不遜,面對世界的否定不屑一顧,言辭犀利的對那些鄙夷他的老人家予以反擊,他叫韓寒。

韓寒因為輟學而引起話題,順便讓新概念作文大賽變得人盡皆知。

郭敬明看到新概念作文大賽能帶來的榮耀,他決定拿下這份榮耀,這份榮耀不僅僅能帶來逼格,還能帶給他高考加分,助力他去上海,上他心儀的復旦大學。

他要贏,而且必須贏。

郭敬明為了這場作文大賽潛心研究了前兩屆新概念得獎作品的風格,同時開始四處宣揚自己要參加下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消息。

他的同學們聽了,有的鼓勵,勸他「加油,不過也別太在意,失敗是成功之母」,有的嘲笑他:「一定要拿個獎回來哦,如果沒拿到會笑死人的哦。」

這正是郭敬明想要的,他要堵死自己的退路,讓自己不成功便成仁。

在這個時候,高二分文理班,夢想成為大作家的郭敬明文科考撲了,出於功利角度,他迅速放棄了自己的夢想,選擇了理科。

由文轉理並沒有中止郭敬明的新概念徵途,畢竟牛已經吹出去了,而他絕對不肯承受中途放棄的奚落。

他要贏,而且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贏了。

他的朋友想要勸他放棄,他不惜和朋友決裂。

為了增加勝率,他一口氣買了七本《萌芽》,寫了七篇文章,投了七次稿。

身邊的人看他的樣子,說他「像一個困獸」。

他將這些話記在心裡,緊盯著勝利的獎盃爬行,自豪的做著自己的困獸鬥。

他回憶這段歲月時寫道:

「我不會像別的獲獎者一樣說「我一不小心就拿了個一等獎」,我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在為我的理想而拼命,儘管我知道我將來成為作家的希望是很渺茫了。「

郭敬明太早熟了,早熟到他以為自己已經很成熟。

稿件投出一個月後,郭敬明得到了參加決賽的資格,他的世界瞬間亮起,曾經的奚落都變成讚嘆,而除了這些讚嘆,他更在意的是,他可以去上海了。

上海,那裡有他夢想中的繁華,有張愛玲筆下的小資情調,有他心心念念的復旦大學,有一個和他困守的小縣城不一樣的世界。

郭敬明坐上飛機,升上4000米的高空,跨越迷離的雲層,降落在他夢想中的完美世界,他走在這個大都會的商業街上,悄悄偷看著櫥窗裡的奢侈品露出滿臉的豔羨。

他去了復旦,去之前害怕自己被門衛攔住,結果門衛只是對他笑了笑就放他通過,郭敬明寫到這段往事時依然能看出當時激動的心情:

「那個門衛什麼也沒有問我,還對我微笑,就像我是復旦的學生一樣,我開心得要死。」

在這種亢奮的狀態下,郭敬明順利拿下第三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

一等獎一分錢沒有,來回機票自理,帶回的只有證書和「榮譽」。

郭敬明需要的就是這份榮譽。

當他帶著這份一等獎的獎狀回到高中,曾經奚落他的那些人的眼神都變了,學校的領導老師也都對他投去了讚許,曾經掰掉的朋友也要承認他的牛逼。

贏,就是一切。

之前不管你們怎麼罵我,怎麼嘲笑我,怎麼看不起我,只要贏了,我就是對的,只要贏了,你們就不得不認可我。

這種思維風格在郭敬明的行為中隨處可見。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贏了。

他只要自己覺得自己贏了。

可惜這一次,他沒有贏。

後來,一個叫孫宇晨的年輕人複製了這條路。

但他贏了。

3

2002年,郭敬明參加高考,在考完試之後他立刻就知道自己考不上復旦,哪怕有兩個新概念作文大賽的一等獎也考不上。

十分清醒的郭敬明放棄了自己對上海的熱愛,選擇了自己認為十拿九穩的廈門大學廣告學系。

結果因為作文只拿了20分也沒考上。

高考閱卷的老師確實也討厭2000字的作文。

幸運的是,他被臨時調劑進了上海大學,雖然沒去成復旦,但還是能去上海。

不幸的是,上海大學是一個凡爾賽濃度非常高的大學,用郭敬明自己的話說就是「變態」,一個班級只有郭敬明一個外地人,老師上課都用上海話講,身邊的這些一線城市後浪一個月換幾款手機,玩著掌上遊戲機,吃著館子,穿著名牌。

郭敬明混在其中,覺得自己活像一個土雞。

他愛上海,但上海並不愛他。

聚光燈下,是光鮮亮麗。

聚光燈外,是累累白骨。

郭敬明見識到了大城市的陰暗面,感受到了這個大都會對於他這樣出身平凡的小鎮青年無形的排斥。

他突然發現,一直以來自我感覺家境不錯的他,竟然成了班上最窮的人,同學聚在一起用方言聊天,根本不會照顧聽不懂的他,學校上課要求買的基礎設備電腦和相機,需要耗掉他母親幾個月的工資。

而四處籌錢供他上學的母親來上海看他,卻在地鐵裡因為不會走閘門而被旁邊的管理人員用上海話嘲笑。

郭敬明懊喪,痛苦,不甘。

尊重,他需要尊重!

而換取尊重的方式,當然就是贏,是成功。

4

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裡想要獲得尊重就要獲得足夠的錢——錢很快就來了。

開學才一個月,郭敬明投稿到《萌芽》的小說《幻城》發表,大受好評,春風文藝出版社的編輯時祥選從遼寧專門飛到上海,拉著郭敬明的手一口一個郭老師,把年少的郭敬明忽悠的飄飄然。

石祥選說,只要能在一個月內把《幻城》改編成一部中篇小說,春風文藝就包出版,稿費幾萬塊。

這個條件直接把投一次稿才幾百塊的郭敬明打蒙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比自己預期的要值錢多了,可能比班上的那些土豪富二代還值錢。

機會,這就是機會,證明自己的機會,拿了這幾萬塊,他就可以過上和同學一樣穿名牌下館子的生活。

為了這個機會,郭敬明逃了一個月的課,拼命完成了《幻城》,《幻城》出版後大獲成功,郭敬明迅速躋身80後最一線作家行列。

但郭敬明拿了幾萬塊的版權費之後卻並不開心,因為石祥選在那個時候狠狠地坑了郭敬明一把。

年輕的郭敬明完全沒有出版的經驗,在他眼裡,幾萬塊已經是一筆很大的錢了,為了這幾萬塊,他賣掉了自己小說的買斷。

《幻城》兩年內賣出200多萬冊,理論上郭敬明可以拿到200多萬的版稅,而郭敬明一分錢都沒有拿到。

第一次出版的經歷教會了郭敬明寶貴的三課:

第一,他真的很值錢,比他預期的值錢的多。

第二,不要相信別人,你不知道別人背後在怎麼算計你的錢。

第三,……能看出你在抄襲的人……並不多。

機會,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5

在出版《幻城》時,郭敬明對春風文藝掩蓋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幻城》的設定和故事線他「拿」了很多自己看過的作品橋段來用。

一個月時間擴寫一本小說並不能說很難,但也絕對不能說簡單。

抄一下自己看過的東西……是郭敬明解決困難的小技巧。

就像新概念作文大賽的那七張報名表一樣,郭敬明並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為了贏,他非常懂得變通。

而《幻城》從雜誌亮相到出版,沒有人發現這部作品是一部年輕人的動漫拼盤。

郭敬明賭贏了。

他拿到了幾萬塊的版權費,志得意滿的回了家,在同學中抬起了頭,80後新銳作家的名聲迅速蓋過了「不務正業」跑去玩賽車的韓寒。

《幻城》的巨大銷量讓春風文藝發現自己挖到了一個寶藏,他們立刻決定和郭敬明再次合作,但這一次他們騙不過郭敬明了,郭敬明開出了一份正常的合同,要參與作品分成。

見識到郭敬明巨大吸金能力的春風文藝痛快的同意了這份正常的合約。

因此忘記了在合約中加入一些安全條款。

不久之後,郭敬明開始創作第二部長篇小說《夢裡花落知多少》。

寫不出來怎麼辦?世界已經給他上了一課,抄就完了。

但是這一課只教了一半。

他學會了抄襲能夠名利雙收,還沒學會「不要抄國內的作者」。

尤其不要抄混得不好的作者。

2003年12月,郭敬明新書剛發售一個月,作家莊羽狀告郭敬明《夢裡花落知多少》抄襲自己的作品《圈裡圈外》,郭敬明在主流文藝界的名聲一落千丈。

但從今天的視角看,這件事竟然神奇的成為了一種洗粉行為,讓郭敬明的粉絲忠誠度大幅度增加。

主流的評價和市場的反應出現割裂,舊有的道德觀已經無法約束人心。

在金錢的名利場中,勝者,就是正義。

沒人管你是怎麼贏的。

6

2004年,郭敬明依靠《夢裡花落知多少》成功實現階層跨越,身家破百萬,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人上人生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似乎不會有人看不起他了。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志得意滿的郭敬明決心放棄無聊的大學生活,停學自主創業,他帶上幾個朋友,一起成立了「島」工作室,從一個作家轉型成老闆。

但是,郭敬明不信任任何人。

每一期《島》,從選題到策劃,到封面、插圖、拍板,郭敬明全都要過問,事無巨細,全程監督。

他的創業團隊回憶他的做事風格,一致認為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暴君不在乎唾罵。

郭敬明只認錢。

在《夢裡花落知多少》火了之後,郭敬明又立刻開始準備新書《夏至未至》,這一次他謹慎多了,回到了研究日本的老路上,沒有再動國內的作者。

但《夢裡花落知多少》的抄襲官司已經逐漸燒痛了郭敬明,2004年底,郭敬明被判定抄襲,《夢裡花落知多少》必須下架停售。

郭敬明第一時間選擇上訴,拖延著判決生效的日期。

但春風文藝這時卻陷入了極大的被動,那時郭敬明的作品已經佔據春風文藝四分之一的收入,《夢裡花落知多少》是當年度的暢銷書,已經印了上百萬冊,而判決讓這些成本全部沉沒。

合同中沒有標註相關條款讓春風文藝吃了一個大虧,他們沒有辦法從郭敬明的身上合理的追索這些損失,只能私下暗示郭敬明,如果他不補償春風文藝的損失,春風文藝將會和他終止合作。

終止合作,那就……終止唄。

當年你忽悠我200萬版稅的時候,怎麼不說補償回來?

讓郭敬明交出錢他是絕對不肯的,在自己手裡的錢才叫錢,把錢交出去換合作的友誼,太滑稽了,不可能。

他開始尋找新的大腿,並第一時間盯上了娛樂圈,整個2005年,郭敬明一邊籌備著自己的音樂小說,一邊為陳凱歌寫《無極》的官方小說,多年後他和陳凱歌在電視上談笑風生就是那時結下的緣分。

十五年前,郭敬明就試圖嘗試過進入影視圈。

說真的,小說雖然也是寫的讓人一頭霧水,但水平確實比電影要高一點。

可惜,《無極》這部電影垮的過分,直接變成了一個段子,郭敬明並沒有在官方小說中收穫什麼好處,他還在等待著一個翻身的機會。

哪怕是三百六十度的翻身。

7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和郭敬明纏繞不清的人突然又閃亮起來。

2005年,韓寒暴罵白燁,隨後舌戰文藝圈,一戰打出網際網路第一意見領袖的名聲。

但很少有人記得,作為這場罵戰的起點——白燁在點評80後作家的那篇文章中使用的主要案例其實是郭敬明。

跑去玩賽車的韓寒那時已經成了一個怪現象,被主流文學界忽視,郭敬明才是主流側目的那個文學新星。

郭敬明完全沒有理會白燁,他正在用行動打碎主流所構建起來的那個話語體系,去掠奪更多新時代裡證明自己價值的籌碼。

韓寒站在眾人之前,像一個騎士,帶著網際網路上願意發出聲音的大多數向主流的定義權發起了衝鋒,質問主流憑什麼定義,什麼才叫成功,什麼才叫資格。

郭敬明藏在背後,低調的收起那些不願意說話的大多數為他送上的鈔票,用實際行動走向成功,踩碎主流努力維護的莊嚴。

人人都以為郭敬明是更主流的那一個,也許不是。

人人都以為韓寒是更叛逆的那一個,也許也不是。

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抗世界,在那個時代變化的交點,從自己的角度向主流宣戰。

郭敬明低眉順目的外表下面同樣有一顆桀驁的心,他的目標確實很世俗,但他達成目標的手段是不擇手段的桀驁。

超越所有否定他的人,那就是他對抗世界的方式。

這兩個桀驁不馴的少年站在時代的浪尖上,看著遠處似乎堅如磐石的傳統和權威,分別射出了自己子彈,而那看起來高不可攀的聖殿卻如摧枯拉朽般被毀滅。

時代變了,過去沒有資格表達意見的人開始發言,被尊入殿堂的名流宿老跌下了寶座。

不同點僅僅在於,韓寒並未渴求大眾的認同,他卻成了大眾意見的代表。

郭敬明渴求大眾的認可,但世界始終都站在罵他的方向。

還不夠成功,還要繼續贏下去。

贏到所有人都認同我的那一天,贏到所有否定我的人都不如我的那一天。

贏,贏,贏。

贏到世界的盡頭。

8

2006年,長江文藝出版社的總編輯金麗紅與副社長黎波找到了郭敬明。

黎波告訴郭敬明,你官司輸了不是你的錯,是因為你的律師太菜。

在後來,黎波在訪談中自信的談起自己對抄襲的態度:

「我在華藝到現在打過五次著作權的案子,沒有一次敗的,我明明知道是剽竊的都打勝了。智慧財產權的官司特別是侵權的,很難打贏,你告剽竊,除非他直接抄你的,你根本就沒有辦法。」

雙方一拍即合,郭敬明出售自己的名氣,而長江文藝幫他運作,他們找到了號稱娛樂圈最擅長營銷和洗白的經紀人龍丹妮一起成立了一家公司:柯艾文化。

隨後郭敬明的事業達到了一個高峰:長江文藝為他搞定版號,出版雜誌《最小說》,讓郭敬明從一個作家完全轉型成為老闆。

而《最小說》的門面作品就是「小四」的新作《悲傷逆流成河》。

2007,《最小說》單期銷量超80萬冊,《悲傷逆流成河》出版,銷量再次破百萬,郭敬明登上中國作家富豪榜榜首,將一眾文藝圈元老大牛斬落馬下。

這一年郭敬明24歲,短短五年中,郭敬明從一個在學校被人鄙視的土雞一路逆襲成時代之子,坐擁千萬資產,登上《紐約時報》,成為人生贏家。

不管你愛他還是恨他,都要承認他是一個世俗意義上成功者。

即使要罵他,也只能罵他成功的手段太骯髒。

連作家協會都對他打開了大門,邀請他成為自己的一員,那些原本掌握話語權的老人家要捏著鼻子為他背書,看這個不講武德的年輕人在他們的眼前砸碎自己心愛的一切。

他進入作協所靠的那本書,叫做《夢裡花落知多少》。

郭敬明又一次獲得了勝利,那些曾否認他的人也只能撓頭。

可惜,郭敬明沒有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魔力。

這是金錢的魔力。

9

在郭敬明春風得意的時候,曾經和他共同創業的同伴hansey突然帶著兩位編輯出走,稱郭敬明臨時扣減事先承諾給他的版稅,理由是「不服從管理」。

出走後的hansey和郭敬明開始在博客上進行激情對線,hansey大量曝光郭敬明的生活黑料,稱已經看厭了他「表面感情充沛,實際上殺人不眨眼的遊戲」,揭露了郭敬明在職場中殘忍的另一面。

他曾經當著hansey母親的面敲桌子數落他的不是,在工作中隨心意降低員工的薪水,動輒揚言封殺,警告員工離開自己他們將一無所有。

後來在《魯豫有約》上,郭敬明洋洋得意的對魯豫說。

「我知道怎麼說別人,別人最痛苦,這是我的一個天賦。」

經常在訪談中喜歡說【真的嗎,我不信】的魯豫,那天沒有說話。

那年代PUA還只是小圈子的玩具,郭敬明卻早已經深諳其中三味。

他變得越來越成功,但罵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他的名聲越來越差了。

他遺忘了曾經的親情,不再親自送母親上飛機,只在鏡頭前講述自己的孝心。

他遺忘了曾經的友情,用盡手段打擊曾經的老夥計,繼續虐待著相信他的部下。

他斥資上億,買下了上海市中心的豪宅,據說那裡曾經是汪精衛四姨太的故居。

他在網上炫耀著自己的奢侈品,恨不得將名牌內褲外穿來展現自己的奢華。

少年得志,意氣風發。

有人指責他消費主義的價值觀,他便開始給世界講故事,講述自己曾經因為沒有錢遭受的白眼。

他說他曾經去參加活動,穿了他認為還好的衣服,接待的人知道他就要穿這件衣服上臺,露出了一臉鄙視的表情。

他說他要有錢,要成功,要贏,因為他不想再因為窮被看不起。

但是,郭敬明真的是因為窮而被看不起嗎?

一個非常微妙的細節是:

郭敬明似乎有一百個故事來論證自己被看不起是因為穿的衣服不好,但在他的故事中,他從來沒有因為身高被人看不起。

當人們看到他的時候會率先注意他穿了什麼而不是注意他的身高,這個不太合理的現象似乎是郭敬明宇宙的基礎定理。

這讓郭敬明前半生的故事變得撲朔迷離,我們其實根本不知道那些故事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但有一點卻是擺在檯面上的:

被迫害是郭敬明小說永恆的主題。

在郭敬明的小說中,遇到幸運不是理所應當的,遭遇不幸才是世界的正常規律,一個完美的人,勢必要活在一個被庸俗大眾指責的位置上,他絕對不會遇到任何幸福的事,他將在誤解、欺凌、背叛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郭敬明一直都在讓自己更貼近自己筆下的那個完美的受害人。

在世界的謾罵聲中,他越來越接近自己創作中那個完美無缺卻總是會被世界迫害的形象。

他只想贏,贏得更多,壓過所有否定他的人。

10

白燁點評80後作家的時候說:郭敬明未來很可能會被商業裹挾。

白燁並沒看懂郭敬明——有些人,不管是生是死,是成是敗,都一定要自己做主。

在郭敬明的崛起路上有兩個人非常重要,一個是長江文藝的編輯黎波,他為郭敬明運作,讓他進入了作協。

另一個是龍丹妮,中國電視界的金牌策劃。

他們都是郭敬明柯艾文化的合作者,是同一條戰壕的戰友。

在龍丹妮的建議下,長江文藝和柯艾文化聯手打造了中國第一個「作家選秀」比賽:「The Next.文學之新」,郭敬明作為臺前的招牌招來四海的年輕人,把他們打造成新的「偶像作家」,批量複製郭敬明的成功。

郭敬明依靠這個比賽將聲望拉上新高,成為國內「新文學」的代表,他的柯艾文化囊括了一大批偶像派作家,將那個年代的青春文學一網打盡。

幾個合作方一起分錢,非常愉快。

說到偶像經濟,郭敬明走在了時代的前列。

2008年9月,龍丹妮被任命為天娛傳媒總經理,龍丹妮邀郭敬明籤約天娛,郭敬明欣然允諾。

三個月後,郭敬明籤約湖南衛視旗下天娛傳媒,進軍娛樂圈,在娛樂圈裡,錢與名即為一切講話的尺度,對郭敬明來說,他來到了一個更適合他的圈子。

郭敬明在籤約現場直言不諱地說。

「希望籤約天娛之後能讓我掙更多的錢。」

天娛有嘗試讓郭敬明走到臺前,成為一個藝人,但幾次嘗試都沒有成功,在天娛的一年裡,郭敬明過的很不順,只能接到寫歌詞的工作。

但是龍丹妮並沒有覺得籤下郭敬明虧了,因為郭敬明最大的財富在他手上的小說版權,那時郭敬明的《小時代》正風靡全國,成為少女們的必備讀物,這部小說的內容極為適合拍成影視劇。

但整整一年,郭敬明都沒有將《小時代》的版權交給龍丹妮,即使他們已經合作了幾年,是不折不扣的,足夠熟悉的合作夥伴。

郭敬明不會信任任何人。

不久之後,郭敬明悄無聲息的將版權賣給了「想響電影」,當想響電影開始宣傳《小時代》電視劇的時候,龍丹妮非常震驚,她不能相信郭敬明就在她眼皮底下把本屬於她的果子丟了出去。

天娛開始和郭敬明進行漫長的談判,最後奪回了《小時代》電影版的版權。

作為代價,郭敬明成為《小時代》電影版的絕對掌控者,不但拿起了執導的話筒,還掌握所有幕前幕後的權力。

他像一個鋒利的錐子,拋下一切束縛,向著他想要的世界直刺而去。

誰擋路。

就刺誰。

不問緣由,不計後果。

11

2012年11月,郭敬明宣布擔任電影《小時代》的編劇、導演,引起業內一片嘲諷。

郭敬明也不負眾望,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在電影拍攝上是一個純粹的外行。

但是,拍電影和賺錢是兩回事,拍電影外行,不意味著賺錢外行。

郭敬明利用自己在紙媒上的影響力將《小時代》的廣告鋪滿了他掌控的雜誌,同時利用微博進行反覆的營銷,從開始執導就以非常均勻的頻率在微博上曝光海報,每一張海報都帶著郭敬明一貫的「奢華」味。

他甚至沒有放過網絡熱點,找來了當時火遍全網的「hold住姐」謝依霖出演四女主之一。

臨上映前的幾個高質量音樂MV更是將整個影片的期待值拉滿,精準的擊中了郭敬明想要面對的目標群體。

他也許不知道怎麼拍電影,但他知道自己的電影是拍給誰看的。

郭敬明清楚地知道那些嚮往著大城市卻走不出自己家鄉的少年少女們到底對世界有什麼樣的幻想。

畢竟他曾經就是那個少年。

這一切的一切,讓《小時代》一鳴驚人,首日票房7300萬,第二日破億,成為繼《西遊降魔篇》與《畫皮2》後,第3部兩日破億的華語電影。

郭敬明的瀟灑還沒有停止,小時代剛剛下畫,他就立刻宣布《小時代2》即將上映,因為他在拍攝的時候就拍了兩部電影的素材,剪輯之後分開上映,相當於一次投資賺兩次錢。

《小時代1》的熱度還沒散,《小時代2》就已經緊隨其後,引發了極強的引流效果,兩部電影雖然口碑一直在崩盤,但卻以4000萬的成本撈回了近8億的票房。

郭敬明的事業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他不再是作家郭敬明,也不是老闆郭敬明,而是導演郭敬明,整個影視圈都在他的流量商法面前瑟瑟發抖。

這時他突然得到一個消息:他被《南方周末》選中,成為2013年的「中國夢踐行者」。

他連夜坐飛機從羅馬回到北京參加頒獎典禮。

領獎時他對臺下說:

「很長一段時間,我心裡一直以為南方繫心中的少年英雄是另外一位,而我正好是他的反面,但今天沒想到是我。今天把這個獎頒給我,我覺得很有趣。」

郭敬明則俯瞰著臺下的眾生,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人們的認可,蓋過了那個比他得到更多好評的少年英雄。

他嚮往光明,光明的一點認可都讓他欣喜若狂。

這一年,曾經光芒萬丈,作為大眾意見領袖的韓寒因為代筆門而陷入了人生的低潮,已經從大眾眼中消失。

那個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銳利少年有了家室,開始否定過去的自己,向主流妥協。

而被認為更世俗、更懂妥協的郭敬明,卻依然固執的用自己的方法對抗世界。

有一點他說的對。

真的很有趣。

12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是會長大的。

2014年,韓寒又一次出現在大眾眼前,這時的他收起了鋒芒,不再去反對和詰問,而是放下身段,不惜用自己的女兒來為自己的新電影營銷。

在電影發布會上他說:

「在大家的心目中我是一個翩翩少年,提著一把大寶劍,要去改變世界。但是,寶劍難道不要錢嗎?」

韓寒悟了,悟的比郭敬明晚了十幾年。

他不再是少年了。

郭敬明更早懂了世界的世俗,他是個聰明人,但他還不夠聰明,如果他真的懂了,他就應該知道在人前應該掩藏自己的功利,多說一些夢想和遠方。

他固執的認為成功就應該得到讚譽,努力就是美德,哪怕是在努力做壞事。

他還是那個藐視世界的少年。

人人都罵郭敬明,似乎郭敬明就是這世界的毒瘤,一個不折不扣的反派。

但如果單獨拿出郭敬明的人生經歷去看,會發現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主角模板,連那個天縱奇才的反派角色都是恰到好處。

一個生來「低人一等」的少年,靠個人的奮鬥去換取尊嚴,他受盡屈辱,又不擇手段,在那些名門宿老的臉上瘋狂跳躍,一次一次的把否定他的人狠狠打臉。

主角殺人叫殺嗎?主角偷東西那叫偷嗎?主角高調囂張那叫囂張嗎?

不管主角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有多麼卑鄙,有多麼雙標,有多麼幼稚,有多麼衝動,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小題大做了多少事,做了多少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骯髒勾當,只要站到最後,只要他能夠贏到最後……

主角,將用力量換回自己曾經可望而不可及的尊重。

不尊重也沒關係,當主角登頂鬥帝,那些凡人侮辱的言語只會在他的強大面前變成可笑的嫉妒。

這是少年最愛的主角模板,這是郭敬明的少年時代。

但世界並不總會把你當成少年。

更何況,郭敬明一開始屠龍的目的,就是成為龍。

13

郭敬明引用過自己在《小時代》中的一句話,

「沒有人能永遠年輕 但永遠有人正年輕著」

用以回擊那些嘲諷他「只會寫年輕人喜歡的東西」的責罵。

但是他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年輕了,他所認知的青春只是他那個時代的青春。

總有人年輕著,但不同時代裡年輕著的人喜歡的東西並不相同。

2016年,郭敬明最新電影爵跡上映,這部電影使用了真人CG動捕,斥資1.2億,拉來了騰訊樂視等11家公司跟投,請來範冰冰、吳亦凡、陳學冬等當紅明星,本是一場分錢的盛宴,卻成了郭敬明的滑鐵盧。

電影上映後評分直線下降,口碑跌停,連郭敬明自認為吃得死死的少女觀眾都騙不到,票房僅僅3.8億,分帳後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在《爵跡》的最後一次路演中,郭敬明情緒崩潰,問:

「是不是因為我叫郭敬明,所以做什麼都是錯的?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們才不會罵《爵跡》?」

郭敬明堅信,對電影的否定都是針對他自身的攻擊,他就是那個什麼都沒做錯卻無端被迫害的完美主角。

他知道怎樣應對這種「迫害」,只要一直贏就好了,只要贏下去,只要爬的筆那些攻擊他的人更高就好了。

他像一個孩子一樣大吵大鬧,他像當年那個不守規矩投稿七次的少年一樣堅信結果大於手段。

但是,他輸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再三十年,河西還會向東。

他看到了明天,但沒有看到後天。

14

郭敬明的主角模板碎掉了。

在《爵跡》票房撲街的同時,郭敬明小說《幻城》改編的電視劇收視率慘澹,始終未能破1;

作為出版業根基的《最小說》銷量下滑,年虧損千萬,不得不停刊,改以選題書的形式出版。

時代變了,新時代的年輕人已經有了自己的去處,郭敬明在網際網路的時代已經落伍。

郭敬明只能將所有的翻盤希望寄托在《爵跡2》上,他在《小時代》的成功上佔盡了套拍的便宜,當然不會放過用同樣的策略運作《爵跡》的機會,在拍攝《爵跡》的同時,他就已經準備好了《爵跡2》的素材,只等著《爵跡》大賣,《爵跡2》跟上再撈一筆。

這時,更多的雷開始爆炸。

2017年,作家李楓公開指控郭敬明性騷擾男員工,引發娛樂圈地震,多個和郭敬明過從甚密的男星遭到吃瓜群眾圍觀。

隨後郭敬明的主要投資方樂視暴雷,重倉投資樂視的郭敬明被套五百萬股。

面對不利的情況,郭敬明沒有放棄,他找來了如日中天的TFboy作為客串,大量購買通稿,將《爵跡2》的熱度炒上了天。

然而,就在《爵跡2》即將上映的時候,主演範冰冰因稅務問題暴雷,《爵跡2》中止上映,追加投資,要使用CG技術修改所有範冰冰的臉。

一連串打擊接踵而至,郭敬明滄桑憔悴的出現在鏡頭前,從20多歲就開始用的化妝品和保養品也掩蓋不了歲月留下的刀疤。

他已經快要40歲了。

在世界的另一邊,80後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正以光明的姿態復出,三部電影口碑逐級上升,更得到了主流的認可,成為主流的一部分。

郭敬明卻還是像一個叛逆的孩子,在自己的朋友圈裡固守著自我的生活方式,拒絕向這個曾經百般欺辱過他的世界低頭。

他曾經靠抄襲聲名鵲起,建立工作室後因為獨斷專行和小氣逼走了一起創業的好兄弟,他玩弄資本遊戲,背叛那些幫助他的人,信任他的人,他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裡,哪怕是搞砸也要親手搞砸。

當他成功的時候,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當他失敗的時候,世界的嘲笑聲又在他的耳邊響起。

當年他成功的時候,大家崇拜的是錢。

當他不再證明自己能賺錢的時候,被世界反噬似乎也不意外。

但他不相信。

15

郭敬明是一個時代的記號。

不管你喜歡他,討厭他,喜歡過他,還是痛恨他。

都改變不了郭敬明在這時代留下的痕跡。

他以一己之力撐起了「青春文學」這個獨特的招牌,用偶像運作的方式讓年輕的作家名利雙收,他用抄襲搬運填補了青年文藝作品的空白,又用《小時代》開啟了流量爛片的大時代。

他的身上幾乎出現了一個文藝創作者能出現的一切負面。

但是,將這一切黑暗的錯誤的東西都視為郭敬明帶來的罪惡並不真實。

是資本選擇了官司纏身,名聲狼藉的郭敬明,他們需要一個青春文學的招牌,而抄襲者的招牌是他們喜歡的。

拜金的文化也並非郭敬明第一個煽動,而是那個時代已經露出苗頭社會真實,遍地為房、車、彩禮鬧翻的新聞早已讓我們沒有資格嘲笑顧裡那一句「如果我沒錢你還會愛我嗎」。

如果大家不喜歡看傷春悲秋自我迫害的瑪麗蘇,不喜歡看霸道總裁和姐妹撕逼,郭敬明就不會被捧起來。

那些年輕時的浮華幻想總要有人來滿足,時代刷掉了一批舊人的黑歷史,但同樣的內容換了形式依然捲土重來。

與其說郭敬明創造了時代,不如說是郭敬明在迎合時代。

瑪麗蘇的雜誌被停掉了,可畫滿了霸道總裁的瑪麗蘇漫畫依然是十四五歲少女的最愛。

《小時代》被視為一切流量爛片的禍根,但在這之前,楊冪就靠《孤島驚魂》硬刷了9000萬票房,在《小時代》還沒拍攝的時候,趙薇就已經開始準備她的情懷消費電影《致青春》。

郭敬明是聰明的,他發現了電影市場的混亂,快速投身其中。

這是郭敬明的錯,但更是混亂的電影市場的錯。

郭敬明的成功與他自己無關,時代的光明與黑暗也與他無關。

他是時代捲起的一塊小木片,只不過他身上稜角太過分明,所以顯得特別刺眼。

郭敬明最大的問題不是做了這些事,而是他把自己的邏輯清楚地說了出來。

他直白的說出了自己只想要錢,直白的揭露了只要有錢就能夠為所欲為的世道,直白的把大眾的愚蠢展現在大眾自己的眼前。

郭敬明不是孤例,恰恰相反,像郭敬明一樣的人很多,他們才是真正的資本。

但他們都藏在幕後,藏在沒人知道地址的大房子裡,享受著資本為他們帶來的權力,悄悄地掩藏著自己一身的奢侈品,用骯髒的行為賺著下流的錢,享受著報紙上片面報導所描繪的功成名就。

只有郭敬明,他被放在了聚光燈下,並享受著這種聚光燈下的感覺,盡情的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卑劣。

在那些幕後的卑劣者眼中,這個用著一套打碎主流的生存哲學,卻拼命想要得到主流認可的小個子,還是太幼稚了。

越是手中帶血,越是應該滿臉慈悲。

給世界展示血的人,太年輕額。

16

2019年,郭敬明登上《演員請就位》,以一個「導演」的身份和一群曾經的主流演藝圈大佬同席而坐。

他知道這個節目找他來不懷好意,他也知道自己需要這種不懷好意。

他已經被笑的夠多,罵的夠多,他早就不在乎壞名聲,如果壞名聲能用來賺錢,那不妨更壞一點。

他不想思考這些,他只想一條路走到黑。

在滿天的罵聲中,郭敬明的幾部舊作品相繼賣出版權,被拍成影視劇,郭敬明穩紮穩打的走在重回巔峰的道路上,他被罵的越多,知道他拍了新電影的人就越多。

他把《爵跡2》改名叫做《冷血狂宴》,重新拿出來宣傳,不夠紅的時候客串了幾秒鐘的易烊千璽被放在C位,倒像是這部戲的主演一樣。

他反覆強調著自己拍的這些電影,強調著自己作為「導演」的專業度,反覆拉高話題和輿論。

前幾天,《爵跡2》改名《冷血狂宴》網絡上映,許多想要去看看這部電影到底有多爛的人為郭敬明貢獻了票錢。

與此同時,郭敬明的幾部新電影已經在路上,那才是他翻身的殺手鐧。

80後雙星閃耀的時代,人們總是會將韓寒定義為堅持自我的那個人,將郭敬明定義為功利妥協的人。

但十年後在看,曾經尖銳的韓寒吃下了自己曾經吹過的牛,反而是郭敬明依然一如既往。

功利,那就是郭敬明的堅持自我。

他從十幾歲時悟出世界的卑鄙,一直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再也沒有改變過。

2004年,郭敬明被莊羽狀告抄襲最後敗訴,他在判決執行的最後一天支付了賠償金,但卻始終沒有對莊羽道歉。

常常有人說這是因為郭敬明不能承認抄襲損失粉絲,但也有一個可能:

郭敬明真的發自心底的認為,自己從來就沒有錯。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啊,就是這麼唯利是圖,就是這麼只看結果,就是這麼黑暗惡毒。

你們跟我談正義,那麼……當年我被世界欺負的時候,正義在哪裡呢?

在郭敬明對自己校園時代的回憶和記載中沒有一星半點關於校園霸凌的回憶,但作為一個瘦小而特立獨行的人,作為一個在《悲傷逆流成河》中對校園霸凌中的群體冷漠描寫的入木三分的人,作為一個因為身高被編成段子的人。

他當然見識過真正的絕望。

在豆瓣八組有過不知真假的流言,一個自稱郭敬明中學同學的人大罵郭敬明,說。

「難怪他在學校總被打」。

這些是真,是假,郭敬明不說。

郭敬明至今,仍然不說。

他從不示弱。

17

人們熱衷於嘲笑郭敬明,嘲笑他的身高,嘲笑他的長相,嘲笑他的性取向。

在大眾眼中,郭敬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不管他多成功都是一個笑話,他既然生來「低人一頭」,就註定要低人一頭,不管他做了什麼錯事,總是要繞到身高的段子上去。

但郭敬明不是一個喜劇,不是一個笑話,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悲劇。

笑話他的人,正是悲劇的根源。

嘲笑讓郭敬明無路可退,他必須拼命向前,拼命的往上爬,必須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個絕對的勝負標準。

只有在一個通用的勝負標準中打敗所有對手,踩住那些嘲笑他的人,他才能從那些嘲笑聲中擺脫出來。

當他選擇走上一條功利之路,在朋友圈拼命炫耀自己的豪宅、名牌、奢侈品的時候,他就像一個被忽視的小孩子拿起了木頭雕的寶劍,披上了床單折成的披風,向那些對他視而不見的人炫耀著自己的與眾不同。

他大喊著:

你們看著我,你們看看我啊!

我比你們所有人都要成功,我比你們所有人都要高大。

沒有人能欺負我了,沒有人能嘲笑我了,沒有人能看不起我了。

所以,誰來看看我,求求你們,看看我。

郭敬明在《演員請就位》上落淚,說他很少受到表揚,我相信,那話是真的。

爾冬陞稍微一點點肯定,他就控制不住的鞠躬。

每當光明的世界對郭敬明表達一些表面上的善意,都能讓他激動的不能自己。

郭敬明一直很不解,不明白自己這麼成功了,為什麼還是總有人拿他和那個只會玩賽車的噴子相提並論。

「為了工作我每天只睡3個小時,7年沒有休過假,也沒時間談戀愛。而另一個人他天天玩,在網上罵人,你說我不成功誰成功?今天的這一切都是我應該得的,我是個沒有原罪的人」。

他並沒有意識到,他雖然嚮往光明,但他走上了一條黑暗的小路。

韓寒曾經打遍天下,但最後卻和曾經的敵人握手言和。

郭敬明表演著一個好孩子的形象,但他的同伴卻越來越少。

夜深了,郭敬明坐在他湯臣一品的豪宅中,任由價值40多萬的Baccarat水晶吊燈的光照在自己身上,面前100萬的茶几上擺著十幾套不同的杯子,每一杯中都裝著昂貴的飲料,他的身體陷在世界孤品的沙發中,靜靜地凝視著窗外屬於大上海的繁華夜景。

那裡只有他一個人。

也許在另一個平行時空裡有另一個郭敬明,他永遠不會來到這樣的豪宅,買不起那樣昂貴的奢侈品,但他從未被人嘲笑,從未遭受過霸凌。

那個郭敬明永遠走在陽光下,可以自信的笑,也不用去對誰刻意討好。

他普普通通的考試,進入一間普普通通的大學,有了一群跟他學四川話的死黨,偶爾在夜晚溜出宿舍,去網吧開黑到天明。

放假時他會回到家,抱一抱媽媽,陪爸爸一起看電視,一起抱怨爛片越來越多,他看著瘋吼的洗腦廣告,嘟囔著如果自己來,一定比這好上太多。

有一天他走到了聚光燈下,頒獎的長者溫柔的對他笑著,鼓勵的抱一抱他,他語無倫次的說完感言,拿著獎盃衝下臺,衝到他的夥伴中間,發自真心的笑著,幾個夥伴相擁走向了遠方。

富豪郭敬明凝視著面前的窗子,倒影中的陽光郭敬明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邁開腳步,追上了自己的朋友,幾個少年的身影一直向前,一直向前,越走越遠。

窗前的郭敬明抿了一口珍貴的紅酒,凝視著那片曾讓他無比期盼的繁華都市,緊了緊身上香奈兒的睡衣。

這一夜,郭敬明依然沒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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