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中午11點,合川中學中考考點,2020年重慶中考第一場考試結束了。淅淅瀝瀝的雨小了一些,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出考場。穿著藍色警服的女民警張寧從學生中穿過,她步速有些快,一邊走一邊不留痕跡地觀察著學生們和四周的一切。
「二孃,還有幾天退休?」走在身邊的同事周棚問張寧。
「5天,55歲生日,那以後,就不穿這身警服啦!」張寧脫口而出。
這是從警三十幾年的張寧最後一次中考執勤,也是她警察生涯最後一項重要任務。5天後(7月18日),她就退休了。
「這條路,我走了幾十年。」走在合川中學內的林蔭道上,張寧細數著這個學校幾十年來的點滴變化,「我大學畢業就被調到合川,那會兒,這個學校都是土平房,現在這些小樓、操場都是後來修的,孩子們讀書的條件,比我們那會兒好多了!」
1986年,從四川人民警察學校畢業的張寧進入重慶市合川區公安局工作。從那時開始,每年的中考和高考,張寧都要到學校執勤,不僅要對學校內的安全進行保障,還要對學校周邊的一切公共場所進行排查,保障考試的進行。
13日早上7點多鐘,考生陸續到達合川中學門口,學校門口的道路實施交通管制。天下著雨,很多家長還想把孩子送得離考場入口更近一些,張寧走過去勸說,「只能到這裡了,放心,孩子我們會一直關注的。」她一邊關注著入口處的情況,預防人群擁擠可能出現的危險。
「合川現在越來越好了,現在的孩子都是家裡的寶貝,我們以前哪裡那麼多小車接送。」張寧指了指不遠處停車送考的家長。
37年前,就在合川中學,正在讀高中的張寧看到了學校告示欄張貼的四川人民警察學校招考的告示,警察身上英姿颯爽的制服和他們保衛家國的工作,讓當時不到18歲的張寧心生嚮往。性格果敢的她第二年高考就填報了四川人民警察學校。順風順水,順理成章,張寧畢業後,成為了合川區的一名民警。
在合川中學,25歲的周棚和張寧搭檔巡邏,「我們二孃,在警隊的時候,特別颯!」多年前,周棚剛到警隊,張寧就成了他的「師父」。跟著張寧出警,他見識了這個女特警的果決、勇敢,「說上就上,從不拉稀擺帶。」但是,張二孃又有女性特別的溫柔。
第一次出警,周棚就被張二孃教訓了。「你怎麼能對著報警人那麼嚴肅,報警人本來就害怕,你這樣他們會有牴觸心理。」
原來是周棚經驗不足,接警後面對報警的兩個小姑娘時面目嚴肅,語氣也不是很好,讓報警的小女孩有些緊張。張寧安撫了兩個女孩,也給周棚上了第一課。
從警三十多年,張寧當過刑警,幹過特警,退休前的最後一崗,卻是在社區民警的崗位度過的。2016年,張寧被調往合川區合陽城沙坪社區,成為那裡的社區民警,「對我來說,當好一名社區民警更難,也是一種新的挑戰。」
沙坪社區有7000多戶居民,人員複雜,從當社區民警的第一天開始,張寧就長期佔據著微信步數排行榜的前幾名,「從疫情發生到現在,一天能走3萬多步。」熟悉社情民意,是幹好工作的開始也是關鍵。張寧對此深有感觸。
直腸子的張寧,最不喜歡的就是「彎彎繞繞」,然而社區內的事務,最多的就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兒,要解決,「需要智慧。」張寧記得,2016年以前,她從未接觸過社區民警的工作,她以前的工作一直是面對犯罪嫌疑人,態度嚴肅,但是社區民警面對的都是居民,要讓群眾由心底裡信服你,才能夠調解下來。
2016年,張寧第一次跟著師傅廖祖勇出警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怎麼說話。她在一旁偷偷觀察廖祖勇如何接待群眾,調解糾紛……憑藉著身上不服輸的幹勁兒,張寧很快就熟悉了社區民警的基本功。四年來,她的足跡遍布轄區,一來二往,轄區居民都親切地稱她「張二孃」。
今年疫情期間,剛在社區採集完信息的張寧,突然接到社區幹部的電話稱,家住親親裡小區的精神病患者小林,在家中突然發病,拿著刀把自己反鎖在家。情況緊急,張寧丟下碗筷,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現場。她觀察發現,小林家中的窗戶無防盜網,且患者現在情緒極不穩定,貿然採取行動,可能發生不好的後果。於是,張寧和社區幹部一邊和小林母親商量對策,一邊聯繫其生父到現場幫助。期間,張寧和社區幹部一直在門外等候,不時試探小林的情緒狀況。在小林情緒轉好後,慢慢地與他聊天,從而攻破小林的心理防線。經過幾個小時的耐心引導,大家終於打開了小林的心門,讓他放下刀子,去往醫院。
看著小林安全去往醫院,張寧才發現,自己已滿身是汗。
站好最後一班護考崗:「穿了三十幾年的警服了,還真的捨不得脫!」
「張二孃負責的社區治安情況雖然非常複雜,但在她用心用情的工作下,該轄區的刑事案件犯罪率大幅下降。」合陽派出所所長趙志剛對於「張二孃」,也是佩服得很。
在自己口中比刑警、特警還難的社區民警工作,轄區群眾也評價她:「幹得不錯!」前段時間,考慮到她即將退休,她所在的派出所準備將她調到一個相對輕鬆的工作崗位,張二孃婉言謝絕了。
今年的高考和中考執勤是她從警生涯裡為學子們護學護考的最後一班崗。還有幾天,張寧就要退休了。提起即將退休,張寧的眼神瞬間黯淡,「穿了三十幾年的警服了,還真的捨不得脫。」她笑了笑說。
7月12日,中考開始了,張二孃又站在了熟悉的學校門口「我的警察生涯從這裡開始,就在今年的這些孩子裡,一定也有未來的民警。」對於張寧來說,在這裡站好最後一班崗,也是一種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