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熱點】賭場「黑老大」栽了 村裡安全多了

「毛瓜被抓了，判了25年！」這是江門恩平坊間最近流傳甚廣的新聞之一。近日，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對何家謀（外號「毛瓜」）等57人涉黑案件作出二審判決。以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開設賭場罪等數罪併罰，判處何家謀有期徒刑25年，其餘被告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四年至二年三個月不等。

一審宣判現場

在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的決戰決勝之年，這個曾經令當地群眾談虎色變、在百姓口中無惡不作的「老大」鋃鐺入獄。過去備受賭博不良風氣困擾的鄉鎮一洗陰霾，迎來了朗朗乾坤的新生。

「毛瓜」案成為法治教育課的案例

圖為中小學生參加模擬法庭

恩平市恩城街道米倉村村民說：「現在村裡遊手好閒的『爛仔』（即小混混）沒有了，村裡清靜了，治安好了，停在路邊的摩託車不上鎖也不怕被偷。」

地下賭場神出鬼沒

晚上10時，恩城街道一間民居裡燈火通明，一張大桌子，幾把膠凳子，幾個人做「荷官」（在賭場內負責發牌、殺賠的一種職業），幾個負責在門口「放風」，地下賭場開始營業了。很快，四方賭客匆匆趕來，住在附近的人或駕車或步行，住得遠的可以乘坐賭場的專車。原來只有十多名「工作人員」的房屋很快擠滿了人，有的說自己賭癮起了來「玩兩把」，有的已經做好「奮戰」到天明的準備。

從10多年前開始，類似的地下賭場曾出現在大槐鎮、橫陂鎮、恩城鎮（現恩城街道）等地，後來又不時現身恩城街道雙橋、南堤中路、廠前一區、低朗小區、米倉村等。這些賭場營業時間和地點不定，賭客日落而聚、日出而散。

米倉村是何家謀嶽母的家鄉，這裡有25個村民小組近5000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村。為了方便管理，何家謀選址在米倉村一山腳處開設賭場。雖然很少有村民知道賭場的具體位置，但他們在村道上看見小混混時還是避之不及。

「這些『賭鬼』隔三差五就到村裡來，搞得我們『心驚驚』（即心裡害怕）。」米倉村村民好姨（化名）說，有的團夥成員住在村裡，有的賭客特意從外村過來。村民都知道這群人惹不得，千叮萬囑家裡的小孩不要接近他們。

實際上，何家謀早就被警方盯上了。上世紀末，初中還未畢業的何家謀就和幾個「兄弟」在恩城混跡，曾經犯故意傷害罪被判刑。從2003年開始，何家謀等人在別人開設的地下賭場工作，也正是在這段時間，他學會了賭場的運營之道，並在2007年開始單幹。不久後，他又因與他人打鬥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

在2011年至2017年年初，何家謀糾集多名組織成員，先後在祖屋、遊戲廳以及多處住宅，通過開設賭場、放高利貸的方式，攫取大量非法經濟利益。為了維護賭場利益，該組織先後實施了一系列尋釁滋事、非法拘禁、故意傷害、故意毀壞財物等違法犯罪活動，從一個犯罪團夥發展到犯罪集團，進而轉變為暴力性黑社會性質組織。賭場「工作人員」「放風」組、放貸組、追債組……在這個分工明確的黑社會性質組織裡，每個成員都有自己的任務。

據報案群眾描述，該組織的高利貸利率遠遠高於銀行。當賭客無法在短時間內還錢時，他們就會使用語言恐嚇、淋紅油漆、深夜砸玻璃、把棺材搬到家裡等軟暴力的方式，逼迫他們還錢，還故意傷害可能危及賭場安全的人員，造成一人重傷一人輕傷。

「法院卷宗高達2層樓」

專項鬥爭開展後，恩平市掃黑除惡辦收到群眾舉報線索，反映何家謀開設賭場等問題。各級各部門對案件高度重視，迅速部署開展偵查破案工作，政法機關分別成立工作專班，研究解決案件疑點難點，確保案件順利辦理。

經過長時間深入的摸底偵查，恩平市警方在2019年初採取收網行動，陸續刑事拘留涉案嫌疑人108人，成功打掉一個以何家謀為首的「以黑護賭、以賭養黑」的涉黑團夥。恩平市人民檢察院對77人提起公訴，其中涉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名的38人。

「我們幾個人在45天之內摘錄了300多份卷宗。」去年這個時候，恩平市人民檢察院案件承辦檢察官每天都緊繃著一根弦。2019年7月，恩平市人民檢察院抽調了多名骨幹，成立了辦案組專門辦理何家謀涉黑案。

為了提高辦案效率，強化偵查引導和監督，檢察官提前介入案件，梳理案件證據的邏輯鏈條。證據不足需要及時補充材料，邏輯不通需要詢問更多證人，辦案組對公安機關收集的證據材料進行審查，整理出170多萬字的閱卷筆錄和3萬多字的偵查提綱。

犯罪時間橫跨10多年，不少犯罪嫌疑人對以前的事實記憶模糊；組織人數和受害者合計超過150人，每個人筆錄的信息量巨大繁複；地下賭場沒有記帳的帳本，而且大多使用現金交易，沒有銀行流水，給財產認定增加了難度……承辦檢察官坦言，那段日子辦案組工作強度很大，「每天從早上7點半一直工作到凌晨一兩點」。

去年以來，江門市檢察機關以抓好事實認定、意見聽取、法律適用、判後審查為工作點，切實提高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率。然而，在最開始，第一批57名犯罪嫌疑人中有十幾人不認罪認罰。為此，檢察官向他們說明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如果犯罪嫌疑人有認罪、悔罪表現可以從輕處罰，後面的訴訟程序也會相應簡化。

檢察機關高強度、高質量的前期工作很快就在庭審環節看到了成效。「卷宗疊起來有兩層樓這麼高。」恩平市人民法院刑庭負責人說，檢察院送來的300多份卷宗和300多張光碟，證據確實、充分。而且，在檢察官的釋法說理下，最終有46名被告人在庭上認罪認罰，把原本預計需要大半個月一審庭審時間縮短到了7個工作日。

受疫情影響，恩平市人民法院在今年6月3日依託遠程審判系統，連線恩平看守所、開平看守所等地，依法對何家謀等57人涉黑案件作出一審判決。

重啟鄉鎮安全夜生活

平時在外地打工的恩城街道小島社區居民陳哥，從家人的口中得知「毛瓜」栽了的消息。他依稀記得，第一次聽「毛瓜」這個名字，已經是大約10年前的事情了。「開賭場的，是個放高利貸的，經常在酒吧打架。」陳哥和不少上了年紀的本地人一樣，多多少少都會從親戚朋友那裡耳聞過「毛瓜」的故事。

居民岑叔甚至親眼見過沿街商鋪被淋紅油漆，「欠債還錢」四個大字十分顯眼。後來他聽說，這是因為有賭客輸了錢還不起，「毛瓜」就把賭客親戚家的店給淋了。「我看到的時候都覺得很害怕。」岑叔說。

更讓小島社區居民憂心的是，有不少群眾並不能理性分清是非黑白，抱著「小賭怡情」的僥倖心理以身試法，玩物喪志。2013年、2014年的時候，曾經有毛織廠向岑叔投訴，說車間裡20多名工人經常上班到中途就不見人影，一查發現是相約去了地下賭場。

「他們寧願放棄一個小時80元的工錢，去尋求可能贏一二十塊錢的刺激。」社區居民說，有個別無業婦女，以賭博為日常消遣，笑稱自己是為了賺個買菜錢。

這種暗藏的不良風氣給社區埋下了隱患，打工者無心工作，效率低下，面臨被解僱失業的風險；婦女沉迷賭博，言談舉止受小混混影響變得粗俗不雅，言傳身教間接影響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長。

所幸，這一現象在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開展後有了明顯改善，參賭人員已全部改過自新，重新就業或自謀職業，賭博等現象不復存在，社會風氣明顯好轉。從2018年開始，小島社區就在轄區內投放了60個舉報信箱，專門收集掃黑除惡的舉報線索。岑叔懂得，如果再碰見黑惡勢力，他可以寫信舉報，還可以直接給各級掃黑除惡辦打電話舉報。

而隨著何家謀等人被捉拿歸案，藏匿在恩城街道的多處賭場據點被查封，曾經以小賭為樂的工人和居民得以全身心回歸工作和生活，社區氛圍也變得更加和諧。如今一有時間，小島社區的幹部就會進行入戶走訪，將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的宣傳單張和基礎知識傳達到每戶居民家中。

6公裡外，撥開黑惡勢力陰霾的米倉村村民找回了夜生活的樂趣。「以前晚上都不敢出門，怕碰見小混混和賭客。」好姨說，掃黑除惡後，這兩年村裡在積極配合創文工作，除雜草、清垃圾、拆危房……「三清三拆三整治」等衛生整治工程開展得如火如荼，村容村貌煥然一新。最近，周邊樓盤新建了健身公園，她和村民每天飯後都愛到那裡溜達散步。「我們終於能過上夜生活咯！」

來源：廣東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