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路
我在寫文章之前,總會上網查一下資料。
今天準備寫龍江路了,當然也要查一下資料,我在網上輸入「龍江路」三個字,跳出來的卻是龍江路小學。
並且有趣的是,關於龍江路小學的前生。網上居然有這樣兩種完全不同的說法。
我在小時候學習的語文課本上有很多魯迅的文章,魯迅的文章,其他的我都不太記得了。印象最深的是他說過的「你不說我還明白,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我們小時候說起龍江路小學,自然而然就會想到四川省的第一個特級教師袁麗華。但是在去年12月舉行的龍江路小學成立80周年紀念活動的新聞報導中隻字未提袁麗華老師。我覺得非常遺憾。
袁麗華(1930-1968),女,四川成都人。曾就讀於成都市鼓樓小學,1949年畢業於成都女子師範學校。後任成都市龍江路小學教師。特級教師。195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60年獲全國三八紅旗手稱號。並出席全國文教群英會。
《成都市志教育志》中有關於袁麗華老師的介紹:
1968年開始「複課鬧革命」。城區小學由「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與學校革命委員會(或革命領導小組)一起,領導學校的「鬥、批、改」;農村小學則由貧下中農組成貧管會決定學校重大事情。此後又「清理階級隊伍」,不少幹部、教師再次遭到殘酷鬥爭,毆打關押,致殘致死。四川省第一位特級教師袁麗華即在此時不堪身心傷害,被迫跳樓身亡。
袁老師的學生彭大澤沒有忘記袁老師。彭大澤在他的雜文集《澤炮夜話》中深情的寫到:「
袁老師教過我,我是袁老師的好學生。五二年上小學,袁老師是我們的班主任,教語文。本來說我年紀小了些,先讀一下,不行就降一班。哪曉得還跟得起走,升到二年級過後寫話課成績飛佳出眾出彩,便跟倒班上讀下去了。袁老師對同學好得不得了,喊我們總是只親熱地喊姓名後頭兩個字,大澤,好溫馨啊。九十年代初,小學同學聚會去給袁老師上墳,點火炮、燒錢紙。圍上來幫倒栳竹竿放火炮的農民兄弟聽說是學生來給老師上墳,硬是不收錢。群芳同學說,那陣是袁老師登門勸說家長才讓她讀了書的,不然命運肯定不同。有義同學說,我還要再磕幾個頭,有次我肚子痛,袁老師背起我就跑去二工人醫院。曉蓉同學說袁老師給過她三圓錢,因為不好免她學費,她家十姊妹,父親遭鎮壓了的。天生說畢業時袁老師專門找到他說,父母出了問題,以後全靠自己努力。過了不久,小學組織起去掃墓,我又去了。沒有燒錢紙也沒有放火炮,幾十個白襯衣紅領巾排隊行禮,舉起砣子高唱 「 愛祖國、恨敵人,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我心頭說:就是你們這個兇狠的主義害死了我們敬愛的袁老師!淚下。
《我們的楊伯伯》是讀小學二年級寫的作文,雖然是被介紹為 「歌頌了勞動人民的辛勤」 啊那些,但掃校園的工友顯然不是根紅苗正的領導階級。所以在作文被登在成都報紙上後不久,掃地擔水的工友就消失了。學校的老師也消失了幾個。一位是教美術的蔣斌全老師,被說成當過土匪;一位是教自然的劉叔固老師,右派。記憶中我走進校門門廳的時候,正遇到劉老師被兩個便衣帶起走出來。我照例敬禮,喊了一聲老師好。老師沒有像往常一樣回答我,也沒有笑起摩我的腦殼,而是轉過頭去把跟倒他的便衣惶惑地看著。還沒有等差役批准可不可以還禮,我已經進了校門。兩位老師都被捉將官去,二十多年後才改正過來。我曾專門去龍江路小學老教師聚會的望江公園拜望劉叔固老師,看不出來有好滄桑的樣子。高小時在營火晚會上演節目,我和尤長安同學扮蒼蠅,白襯衣上先用米湯畫了圖案,雷禮維同學扮愛國衛生義士,用碘酒裝在噴霧器裡追倒兩隻蒼蠅一噴,背上就顯出來把大叉叉了。劉老師很認真,怕白襯衣整髒了洗不脫就麻煩了,先命我在家用廢布做了試驗,洗得乾淨。正是劉叔固老師給我們開啟了自然科學之門,我原想把我的萬有斥力看法送呈,劉老認真竹戰,不便幹擾了也。每個星期二,退休老師們都聚於望江公園茗捥樓或者錦江春色,打麻將、吃盒飯、打麻將。給我們同學會一樣,只不過都八十好幾了。我們都七十快了得嘛!
「大澤: 好好學習,鍛鍊身體,將來作一個對祖國對人民有用的人! 您的老師袁麗華 」,這是袁老師題在我得的記念冊扉頁上的。記念冊好厚啊,淡藍、淡黃、淡紅三種顏色的紙,硬殼布面,一直放在窗子底下的擱扳上的。後來不知所蹤,好像造紙廠的民兵抄查後就不在了的。我還一個字都未能寫上去,乏善可陳。萬萬想不到教育成黑線,老師也被祖國的人民整死了!先割腕,再觸電,跳樓。
可惜啊,袁老師跳樓的時候還不到40歲。
彭大澤在袁老師的教育下,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有文章在報刊上發表了。
夏 天 (龍江路小學二年級學生 彭大澤) 春姑姑和我們告別了。她告訴我們說:「我走了,夏天來啦!」 不一會,夏伯伯就來了,他滿臉是鬍子,身上熱熱的。他把烈火似的陽光噴在地面上,地面上立刻就變得熱熱的。 夏天的天氣總是很晴朗,田裡的秧苗就像一張大地毯一樣,很美麗。太陽總是大大的。這時,工人叔叔還在紅紅的煉鋼爐旁煉鋼,多麼熱呀!可是他們還是工作得很愉快。他們為什麼愉快呢?因為他們知道,鐵路上等著鐵軌呢,站在邊疆的解放軍戰士等著要槍炮呢!所以他們就很愉快。農民伯伯們在大大的太陽下做著莊家,他們知道工人叔叔在向他們要棉花,要糧食呢,所以他們也就不怕熱了。 我們小學生,在夏天要注意衛生、好好學習,長大了,好像工人、農民叔叔一樣,愛勞動,愛祖國,為建設祖國好好工作。 (春姑姑,其實我本來作文中寫的是「春姑娘」,報紙編輯認為班輩與「夏伯伯」不同,給我改成了姑姑。二舅舅很生氣,說小娃娃寫得多天真的,改得老氣了。結尾那句是發表時老師修改過的。)
我們的楊伯伯 我們教室對門,住著一個年青的人,他就是我們的楊伯伯。他穿著一件皮大衣,矮矮的個子,很結實。早上,太陽還沒有起來,天上還下著露,我們還在睡覺的時候,我們的楊伯伯就已經起來了。 他起來做些什麼呢?首先,楊伯伯把校門打開。當我們走進學校時,就會看見一個人,彎著腰,拿著掃把在掃地。楊伯伯是多麼辛苦啊,但是他工作得很高興。 我們蹦蹦跳跳地走進學校。一會兒,我們的口渴了,我們的楊伯伯已經早給我們擔好了又甜又熱的開水。我們喝著開水時,就會想到楊伯伯,他多好呵!上課的時間到了,楊伯伯拿起鈴子,叮噹!叮噹!……鈴子響了,好像在說:「好孩子,不該這麼貪耍!」我們就趕快走到教室裡上課了。上了四十五分鐘的課,叮噹!叮噹!……楊伯伯又告訴我們該休息了。下課了,我們就跳繩、打板羽球。 我很愛楊伯伯,因為他辛辛苦苦為我們勞動,使我們學習得有秩序,生活得好。
龍江路小學在1964年就沒有在龍江路上了,搬家到了新南門汽車站的西邊,靠近南門大河。
龍江路在成都的大街小巷中算不上很老的街,這條街是在抗日戰爭時期,為疏散城區人口,1938年規劃新村才建成的。是由東向西三條幹道之一。此路西起舊南臺寺,蜿蜒順錦江東行; 伸向九眼橋頭,如渴龍奔江,故起名為龍江路。
以前的龍江路,除了有龍江路小學以外,還有四川農學院住成都辦事處,就在龍江路的西頭。50年代,本來四川農學院準備在成都建校的,但是當官的想起了,要把農學院搞到雅安去,有些教職員工提了一些意見,被整成了一個政治問題,其他的人再也不敢開腔了,就只好去了雅安。只是在龍江路上保留了一個住成都的辦事處。
改革開放以後,四川農學院想遷回成都,動作可能沒有西南交通大學搞得快,結果是西南交通大學從峨嵋山遷到了成都的二環路邊邊上。等到四川農學院反應過來,三環路都莫得地盤了,只好去溫江了。
龍江路上那個時候還有一個四川峨嵋汽車修理廠,這個廠是直屬四川省交通廳的,在幾個汽車修理廠中算得老大,他們內部稱為總廠。其他的,比如柴油車修理廠,高升橋汽車修理廠,公路機械廠,分列其後。後來峨嵋汽車修理廠改成了四川省客車廠,專門生產長途客車,牌子就取成了《峨嵋》牌。現在這個廠怎麼樣了我也不曉得。
以前這條街上還有四川省假肢廠、成都體育器械廠。
現在四川省假肢廠改成了四川省肢體傷殘康復中心。
不過有趣的是,這個四川省肢體傷殘康復中心的名氣在網上還沒有這個中心下面的餐廳出名。這個餐廳成了網紅
下面的文字來源於網上
下哪裡館子?自然是假肢廠職工餐廳。
新來的客人進去只管按照正常流程走一套,找位置、看菜單、點單、喝茶、等菜、吃菜。
等餐時,就聽女老闆三嫂站在廚房門口對外宣告:「魚賣完了哈!沒得了哦!」
三嫂笑道:「你們運氣確實好,最後一條魚遭你們點起走了。」
在這裡吃飯,要耐得住等,廚師僅一位,便是老闆三哥,三嫂偶爾幫到出幾個涼菜。三哥做菜,按桌下手,先來的那桌一趟弄完,再起火做下桌。
我們一行三人,專程為吃而來,打著掃不乾淨就打包的算盤,點了三葷一素湯,撒了蔥花的白菜豆腐湯一上桌,我們便得知信號——大魚大肉即將來臨,肚皮要敞開了。
糊辣腰花緊跟著上了桌,味不重辣,而是帶上鹹口焦香,配上爽口的打底豆芽,不同的爽脆在口中層疊起伏。要是偶遇一顆花椒,還能收穫意外的爽麻。
花椒鱔段緊隨其後出場,青花椒的清香味先入鼻,刀改得大塊的鱔魚肉隨之入口,肉質滑嫩,入味深,但依然不走厚重的川辣,而是依靠椒麻主攻味蕾,打出漂亮的翻身仗。
糖醋脆皮魚上桌時,我們趕緊停下手裡的動作,為它騰出足夠的空隙。
一道單價40來塊的菜,竟然動用了一整條草魚,先在魚身改刀,下油鍋炸至刀口處翻成漂亮的弧形後撈出,再以糖、醋、醬油調製出傳統糖醋醬,澆於魚身上,抓蔥白、彩椒絲與香菜做點綴。
出菜時,仍保持完整的外型,看似不好下手,但拿筷子輕輕一扒,就能連皮帶肉帶走一大塊。
先講口感。酥脆不止在皮質,魚鰭魚尾不需用力,就能嚼碎了入口;魚肉實在滑嫩,取一小塊可直接化於口中。
再說口味。不以如今常見於市面上的番茄沙司調味,遵循老派糖醋製法,使糖醋汁掛滿魚身。大酸大甜,但糖醋比例拿捏老道,僅是這盤糖醋汁,就能下整碗米飯。
整條魚,被我們扒得乾乾淨淨,能入口的肉、皮、骨悉數落肚。最後收尾階段,幾雙筷子仍在盤中翻找,試圖撿些漏。
一桌含三個招牌大菜,份量充足,結下來130來元,稱得上是回頭價。結帳時,我們同三嫂直白地表達了對菜品的喜愛。在此開店十來年的三嫂,聽了直道謝謝,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