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世他的信仰,雪茄是他的權杖
人稱''一代球王''、足球史上最偉大的球星之一馬拉度納因心臟驟停而離世,享年僅60歲。阿根廷足球協會在推特發文說道「對傳奇之死最深沉的哀悼」、「你將永遠活在我們的記憶中」。
迭戈·馬拉度納有著輝煌燦爛的球員生涯。曾經效力阿根廷的博卡青年、巴塞隆納、那不勒斯等知名俱樂部。
他總共為阿根廷國家隊出場91次,打入34球;他曾帶領隊為阿根廷捧回1986年的大力神杯。
退役後他曾在執教過阿根廷國家隊在內的多支球隊。
「迭戈·馬拉度納,這個足球界的天才、浪子和矛盾體,在上個月周五迎來他的60大壽——我們很多人都曾經質疑過,這個混沌交錯的人是否能堅持到這一天。
他的人生曾經走到過最高的巔峰,之後又掉落至最深的谷底,也曾經歷過最黑暗的日子,無力面對巨星身份和神一般的地位所帶來的美名,同時又仿佛離不開這一切。」
要看讀懂迭戈·馬拉度納這個人,你必須了解這個謎一樣的國家-阿根廷;這個國家需要更多像馬拉度納這樣偉大的人,像彌賽亞一樣帶領它走向輝煌,走向它自己認為配得上的這一切。你還必須知道,這是一個生命歷程飽受悖論的人,犯下過各種錯誤,卻又又一次次地修正彌補,就仿佛一段接一段關於重生與沉淪的悲壯史詩級壯烈故事。
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馬拉度納?
是住在貧民窟那個叫迭戈的少年,一個來自阿根廷首都的託棚屋區小鎮、打小就才華橫溢的頑童和人民之子?
還是那個叫馬拉度納的神人,一段神話、一個光榮的復仇者,為人民承載著希望、熱情並最終讓他們相信阿根廷是世界上最棒的國家的那個神明的化身?
或許,二者都是。
1968年,曾附屬阿根廷青年人俱樂部、被叫作「小洋蔥頭」的少年梯隊,教練弗朗西斯·科內霍來到小鎮費奧裡託,檢查一個小孩身份證明上的年齡。他首次看這個少年試訓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被他震驚了,「他還太小了,不可能只有八歲」。
小孩的母親薩爾瓦多拉·弗朗科拿出少年在艾薇塔醫院的出生證明,確認他的真實年齡。弗朗西斯那一刻的表現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新奇。他找到一枚瑰寶可以加入他球隊。從1969年3月開始,這支小球隊就開始連續贏球,甚至創下了連續136場不敗的神奇紀錄。
少年時代,馬拉度納的爸爸——朋友們都叫他「奇託洛」——開渡輪把家畜從一個村搬往另一個村,之後他又在另一家化工廠裡做著辛勤的工作,他掙的錢只可以勉強在這棚屋小鎮裡可以養活一大家子人。
而兒子的成功,意味著他從此不再需要工作了,就在家裡頂多當個「燒烤王」。作為家中八個小孩中的第五個,迭戈則在15歲時就讓自己成為家裡的經濟頂梁柱,他告訴爸爸,可以退休了。
從很小的時候,迭戈就明白了,進步需要的是領導力,特別是在有空缺要填補的時候,這不管你多大年紀。「我們要去巴西踢球,」隊友魯本·法夫萊特回憶說。他當時也和球隊一樣,都沾了馬拉度納的光,在周中的時候能夠在阿根廷以及國外踢友誼賽。
「那是屬於彩色電視機的時代,我們都想搬一臺回來,但是我們當時的獎金還沒有發。年僅18歲的迭戈就替全部人站了出來,跟彼時『青年人隊主席』孔索利說,如果不給他們發獎金的話,他就不踢了。」
這開創了歷史上首場由媒體帶動的重大轉會事件,而他彼時還是個極為稚嫩的20歲球員。這場交易變得神奇。一開始本來只是一次簡單直接的1000萬美元高價收購而已,後來變成了最後關頭以六名博卡球員外加現金和一張撲朔迷離的支票作為抵押的租借。而關於馬拉度納,沒有什麼是簡單直接的。
隨後他的下一站是巴塞隆納,在那裡他始終沒有給出最好的表現。在那裡的兩年,他有半數時間是因傷缺陣。被畢爾巴鄂競技的安多尼·戈伊科切一次可怕的鏟搶使得他腳踝嚴重極為受傷。之後,他又在國王杯決賽上、在西班牙國王面前導演的一場群毆事件,導致長達五個月的國內禁賽,他在那裡的命運隨之而走向終結。
事實上,他彼時已經瀕臨破產,於是便有一場有經濟效益的轉會成為必然。況且,他感覺從來就沒來到過加泰隆尼亞的生活,他在那裡感覺自己是個外人。
兩個月後,失落的他與那不勒斯籤約,並在那裡經歷了一段他最成功的日子。他來到這個喧囂、擁擠得仿佛像個過熱的金魚缸一樣的地方——一個犯罪集團克莫拉無處不在的城市,從這一瞬間起,迭戈就從費奧裡託貧民窟的小孩變成了一個叫做馬拉度納的品牌。
一夜之間,他不再是那個孩子,而更投入的新角色裡,愛上了叫馬拉度納這個身份——盡情享受著所有榮耀和稱讚,但是同事又時時刻刻知道,這一切是多麼令人窒息。
古柯鹼成為他的日常生活,給了他比過去更帶感的興奮;他選擇了毒品,這令他想逃離殘酷的現實,不再需要時刻向球迷證明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員。
而在這一切中間,也了那樣一個時刻歷史時刻,註定了他遠不僅是一個出色的球員。假如阿根廷隊沒有在1986年墨西哥世界盃那場「上帝之手」的比賽上擊敗英格蘭,沒有為四年前在福克蘭群島的戰敗而成功「復仇」,這一切又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那一場比賽令他在自己的祖國成為了一個不朽的存在。
我最近的項目是撰寫迭戈的傳記,一直寫到他作為球員退役的時候。其餘的一切都過於私密和令人不忍直視。為了寫這傳記,我還不得不到訪那個叫費奧裡託的小鎮,那個夢想開始的地方。那是2020年初,我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最後一天。沒有人願意帶領我去,最後我是成功說服了那個在我到達時接我的的士司機,他當時非常緊張。
沿途我們都緊張得不敢說一句話。周圍的房子逐漸變成一個個小盒子一樣的棚屋,周圍是搭得媕娿不一又不完整的圍欄,或者就是長滿長期沒有人打理的植物。在破舊的院子外面堆放著很多垃圾桶,還有小孩在光著腳踢球。
街道越來越狹隘,且變成了凹凸不平、煙塵滾滾的路。我猜測,與科內霍第一次帶著迭戈來這裡查他年齡那時候到現在,這裡基本沒有多大變化。
我們右轉。一名男子為了避開兩邊堆成山的瓦礫,在狹窄的路中間走著。的士司機沒有停車,甚至也沒有搖下車窗,語帶歉意地問到他迭戈家的房子在哪裡。「那邊,200米遠。」他將車停在當年馬拉度納住的第一個家的住處外面,車的引擎也沒有關閉。
那裡已經滿是雜草。在這個下午,順著草叢的後面,你可以看到一座破舊的平房,以及籠罩在周圍的影子。一個穿白色馬甲的男人很快從搖椅上站了起來。「你們在這尋找什麼?」「沒什麼,先生。我這有個朋友就想來看看……」的士司機一邊回答,一邊啟動車子,飛快地開走了。向左邊看,我能明顯看到一個泥地球場,但是裡面只有一個球門。
去往那個地方的沿途,沒有哪怕一個標識來說明,這個地方的過去以及曾經在這裡那個著名人物曾遺留的痕跡。而且,視乎也完全沒有看出任何人想要把這裡變成一個註明旅遊景點。沒有人想要展示它痛苦的面目。
而在現實裡,這裡就是曾經迭戈的家;而那個小男孩長大之後變成的球王馬拉度納,在60年後就像從來沒有生活在這裡過一樣。
事實上,現今已經很難再能找到曾經的那個少年所殘留下的痕跡。作為拉普拉塔體操主教練的馬拉度納,從來都是站在大舞臺。
在59歲生日前一天,馬拉度納帶領著他當時執教的拉普拉塔體操俱樂部到前東家紐維爾老男孩的主場進行比賽,當時主隊甚至給他設了一個「王座」。
他作為球員退役後的人生,至少是錯綜複雜的——眾所周知的是,他至少有11個孩子,而他與前妻之間的關係最終甚至鬧到了法庭,而他和經紀人兼好友吉勒莫·科波拉也是一樣。
在2008至2010年之間率領國家隊卻未能帶出好成績,之後他拿起過幾支俱樂部球隊的教鞭——他2018和2019年墨西哥球隊錫納羅亞執教時很受尊敬。但是,他作為教練的成就,永遠達不到甚至接近他作為球員時的高度。
他曾說自己在三年前就已經戒掉了古柯鹼,但是他現在時常需要使用的藥物令他經常處在冷靜的狀態。他曾經沉迷毒品所造成的導致體重過量,還有因為曾經要在一個技術型球員得不到尊重和保護的年代踢球而導致大腿遭受的多次手術,都成為他現在身體不佳的原因。
馬拉度納親承,對於自己的行為絲毫不會後悔,他一直都清楚,人不瘋狂枉少年。正因為這樣,如今60歲的他,積累了比他年齡遠遠豐富得多的人生經驗。在有次接受採訪時他說,「我要在自己的墓碑前說,感謝你馬拉度納,感謝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