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它是那麼拙劣，卻飽含著青春最純真的感情

文|芊和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我們還沒有手機，沒有微信，那一摞發黃的書信，記錄著我們難忘的青春，流逝的歲月。

還記得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依然被我完好的保存在書櫃。

信封上稚嫩的筆跡寫著「Lily 收」，旁邊還畫著兩顆被箭射穿的愛心，我的思緒一下子飄回了很多年前那個秋天的下午……

01

教室裡安安靜靜的，大家都趴在課桌上認真的寫著作業，Sir在教室裡來回巡視，為有問題的學生進行輔導。

Sir是我們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剛大學畢業的他總是充滿激情，他不讓我們喊他趙老師，而讓我們喊他「sir」，為了增加我們學英語的興趣，他給我們每個人都起了英文名字，我叫「Lily」,我的好友西西叫「Bety」……

初二一開學，Sir就成了我們的班主任。於是，我們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這不，他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周六還來學校監督我們完成作業。

可是今天的自習我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在盯著我，我的餘光總是會掃到我斜後方那一雙放光的眼睛，讓我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猛地回過頭去，大家都在安靜的寫作業，難道是我自己出什麼毛病了？我心煩的趴在桌子上，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窗外的陽光暖暖的，已經變黃的樹葉被風一吹，紛紛揚揚的飄了下來，我在本子上描畫著窗外樹幹的投影，心煩意亂的等待著放學。

終於到時間了，Sir說：「大家可以回家了，沒有做完作業的回家去做，有什麼問題隨時和我聯繫。」

「對了，今天我要特別表揚一下兩個人：Sam和Tom，本來我只要求班級前二十名的同學來自習，可是他們也很積極的來自習了，大家要像他們學習，說不定他們哪天就趕上你們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原來還有兩個人坐在後面，我一扭頭，目光正好碰上sam的目光，他竟然害羞的衝我一笑。

我有點兒莫名其妙，Sam 的名字叫張曉，他曾和我坐過短短一個月的同桌，因為開學報到來得晚，我被安排坐在最後一排張曉旁邊唯一的空位上。

第一次月考後，Sir為了激發我們學習的熱情，按考試成績給大家排了座位。

我考的不錯，坐到了前幾排，而張曉依然在最後一排，我們的同桌生涯就結束了。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說過話，要不是Sir今天表揚他，我差點都忘了他的存在。

02

「想什麼呢，剛才跟你說話也不理我。」 我和Bety挽著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

「哦，怎麼了？」

「昨天我偷偷抹姐姐新買的口紅，可好看了，你要不要來我家試試？」

「咦~我才不要，媽媽說小孩子不能打扮的花裡胡哨，要好好學習。」

「你真是個老古董，書呆子！」

「哼——」我不服氣的撇撇嘴。

「Lily，Bety——，等一下——」一回頭，Sam氣喘籲籲地跑來了。

他把一盒東西放在我的手上:「給你!」

「什麼啊?」

「你回家再看。」

「到底是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了！」他說完就跑了。

我和Bety面面相覷，「打開看看！」Bety掀開盒子，裡面是一條小海螺的項鍊和一封寫著「Lily收」的信。

女孩子特有的敏感讓我一下子明白了什麼，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

Bety也似笑非笑的衝我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我「啪」的一下合上蓋子。

「不就是有人給你寫情書嘛！」

「別胡說！」我搶過盒子，扔下Bety，一口氣跑回了家。

03

媽媽還沒回來，我打開書包想寫作業，卻什麼都看不進去。

在家裡踱來踱去，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圓圓的鵝蛋臉，黑黝黝的馬尾辮，唇紅齒白，寬大的毛衣下，已經發育的胸部微微隆起。

媽媽總是使勁在我後背上一拍，讓我挺胸抬頭，其實我總含著胸是因為不想讓大家注意我發育的乳房，這會使我特別難為情。

媽媽從小就教育我，女孩子要自尊自愛，為什麼會有人給我寫情書，我覺得自己像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心裡好難受。

盒子還靜靜地躺在沙發上，我輕輕打開那封信。

「Lily:

你好，我想和你交個朋友，自從你調座位之後，我總是忍不住想你。

……

你是一個善良的人，謝謝你在我沒有帶書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把書借給我一起看，你不僅沒有像別的同學那樣在桌子上畫一條三八線，還給我講解難題。

你知道嗎，上次Sam借給你的鋼筆其實是我送給你的，你不用還給他了……」

看到這，我突然想起來了，上個星期語文老師讓大家帶鋼筆，我回家忘了買。

上課的時候老師要檢查，這可把我急壞了，眼看前面沒有帶的同學都被老師罰站了，我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坐在我後面的Sam突然搗搗我，遞過來一直鋼筆，我以為是他借我的，感激地接了過來。

後來我還他的時候，他一直說不著急，讓我先用，原來是這樣。

「我想和你說，I like you!」

看到這，我臉上火辣辣的，趕緊合上信，一看表，媽媽就快下班了，不能讓媽媽發現，我趕快把盒子扔到了門外的垃圾桶。

回到家又一想，不行，上面寫著我的名字，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多丟人啊，這不就是老師和家長天天說的「早戀」嗎，我不就成了他們眼中的壞孩子了。

我像做賊一樣，偷偷把信拿回來。藏在哪兒呢？算了，先夾在書裡吧。

04

晚上，媽媽在客廳看電視，我坐在書桌前寫作業，可卻怎麼也寫不進去。

隨手拿起桌上的鏡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我心裡隱隱地感覺到，我的童年結束了，迎接我的將是羞澀的青春……

我像受到了什麼召喚一樣，總想去打開那封信再看一遍，可卻總是感覺客廳裡媽媽的餘光不停地掃視著我的方向，我躡手躡腳的把信鋪開在作業的下面。

「來，把牛奶喝了。」媽媽端著碗走過來。

「不——我，我不想喝。」我嚇了一跳，強裝鎮定地站起來。

不爭氣的作業本正好被我碰到了地上。

「這是什麼？」媽媽撿起地上的信。

我簡直要哭出來了：「我，我——我正想和你說……」算了，一不做二不休，我覺得自己主動招供罪名能輕點。

媽媽聽了我的敘述，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我快點做完作業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我忐忑不安的渡過了一夜，第二天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Sir在全班掀起了學習的熱潮，除了吃飯睡覺，他簡直要住在班裡了，每節自習課都監督我們學習。

我偷偷地觀察著張曉，他也像什麼都沒發生，而且學習的勁頭很足，已經受到老師好幾次表揚了。

好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這樣最好。

05

可是，我的期中考試卻考砸了。

因為考試那天我來了例假，肚子疼，名次出來我退步了好幾名，這可是從來沒有的，我難過極了。

回到家，媽媽也數落起我來，說我天天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心煩地捂上耳朵。

「煩死了，你能不能別說了。」

「怎麼了？看看你考的成績，明年就要中招考試，還不能說你了！你現在長大了是吧？你是不是天天就想著談戀愛呢？」

媽媽的話讓我又氣又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下子把書摔倒了地上。

媽媽更生氣了：「看來我得找你們班主任談談了，那個叫張曉的，是不是個壞學生？自己不好好學習，還影響別人！」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哭著跑出了家門。

在外面轉了好久，最終還是回家了。

第二天，第三天，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什麼要發生，可是媽媽和Sir還是像往常一樣……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聽說張曉逃學了，因為他「早戀」，給別人寫情書，被Sir狠狠訓了一頓。

我心裡又難過又害怕，是媽媽告訴了老師嗎？還是別人？他會再來找我嗎？他肯定會怪我吧，唉——都怪我。

06

時間一天天過去，怎麼抓也抓不住。

後來我們重新分班，我和他再也沒有過聯繫，我考上了重點高中，又考上了重點大學，很久沒有他的消息。

有一次我竟然在街上碰見了他，差點沒認出來，還是他叫了我，隨便聊了幾句，我知道他初中畢業就讀不進去書了，和家裡人一起做生意，現在挺賺錢，也挺好的。

我想和他說聲對不起，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寒暄了幾句，就告別了。

後來的後來，我還收到過很多情書，也在最好的年紀愛過一些美好的人。

但是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哦——這是我永遠揮不去的青春年華。

作者：芊和，一個喜歡讀書，樂於分享的女生。體驗人生，記錄生活，分享感悟。和你一起，讀懂自己，讀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