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那年春天,成績優異的秦嘉卉夢想著考入人民大學。一天下午放學回家,她被一輛疾馳而過的大貨車撞飛。
車禍造成脊椎栓裂,又引發骨髓炎、血液病、皮膚病等一系列併發症,秦嘉卉先後進行多次手術,最終一條腿癱瘓。司機肇事逃逸,後來被公安部門抓獲,但那個司機一窮二白,根本無力負擔醫療費用。
車禍後,不要醒來該多好!秦嘉卉有幾年一直抱怨為什麼老天給她留了一條命,她多想一死了之。
她生活不能自理,躺在床上。父母為了給她看病,賣掉了市區的大房子,用房款的一半在小姨住的小區買了個小戶型,其餘的錢都用來給她看病,供哥哥上大學。禍不單行,那年,父母同時下崗,每月只領200元的生活費。父母只能打零工維持生活。
不能參加高考,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替她惋惜。她們搬了家,離開了熟悉的生活。秦嘉卉也切斷了跟所有同學的聯繫,包括紹遠。
紹遠和她是同班同學,倆人一個清純漂亮,一個高大帥氣,而且學習都很好,兩情相悅。可是自從出了車禍後,秦嘉卉就知道,她和紹遠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秦嘉卉還在昏迷的時候,紹遠來看過她,據說紹遠當時號啕大哭。後來紹遠給她寫過好幾封信,秦嘉卉一直沒打開。
秦嘉卉每天躺在床上,分不清白天黑夜,煩躁的時候,她會哭著說:「我怎麼還不死啊?我把你們都拖累死了。」
經過三年不懈的治療,秦嘉卉能站起來了,她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路,她拄著雙拐,每天在院子裡練習,摔過無數次跤,流過無數次血,她當時想絕不能再拖累父母,我要獨立。後來,父親又送她去康復醫院,做了很多恢復性的訓練,直到她能拄著一根拐杖走路。
那時她離開學校已經4年了,父親曾勸她重新參加高考,秦嘉卉看了看父親的一頭白髮,她打消了這個念頭。上了大學又能怎麼樣,健康的大學生找工作都難,誰會用一個殘疾人?
再說上大學,又是一筆大開銷,父母更加難以承受。秦嘉卉放棄了這個念頭。如今她的右腿機能全部恢復,只是左腿還不能用力,需要拄著拐杖。父親為她盤下了小區門口一個便利店,她可以養活自己了。
秦嘉卉已經好多年不跟同學聯繫了。一個偶然的機會,她當時的閨蜜可昕在街上遇見秦嘉卉的父親,這才跟秦嘉卉重新聯繫上。但是秦嘉卉覺得,她和可昕也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想像以前一樣那麼親密。但是架不住可昕掏心掏肺,她們又像以前那樣要好了。
那天,可昕參加了同學聚會,見到了秦嘉卉的初戀紹遠。聚會結束,可昕告訴秦嘉卉:「紹遠馬上要移民了,他可能再也不回來了,他現在是我們同學中最有錢的。果然高學歷、高智商才能有好生活啊。他一直在我跟前問你,說從來沒有忘記過你,說你出事後,他一個人經常在你們約會的操場的籃球架下,孤零零地在那裡為你祈禱。他對我說的時候,眼淚都差點出來了。他曾經是真的喜歡你啊,嘉卉!對了,他讓我帶給你一個禮物。」
可昕說著拿出一個袋子。秦嘉卉打開,袋子裡除了一套國外的化妝品,就一張銀行卡,也不知道卡裡的金額。
「紹遠說,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和他的生日。」
秦嘉卉很嚴肅地把卡遞給可昕:「你把這些還給他。告訴他,他的心意我領了。我現在有錢,夠用。如果你敢向他透露我的地址,我就跟你絕交!」
聽可昕說,紹遠在深圳一直做軟體,他的收入不錯,已經結婚,有個4歲的兒子。秦嘉卉努力地回憶紹遠的樣子,竟是模糊的,從前的事也記不清了,都是些片段,從高一和他同班同學開始,算起來,已經15年了,時間是一條永不回頭的河流。
可昕雖然沒告訴紹遠秦嘉卉的住處,但是卻把秦嘉卉的電話告訴了紹遠。紹遠不停地給秦嘉卉發簡訊。
「那時候,你拖著長長的馬尾辮,穿著白襯衣,像一朵青澀的梔子花。你的大眼睛那麼亮,像星星一樣,長睫毛忽閃忽閃的。我永遠忘不了你的樣子。但你不要有負擔,把我當成哥哥就好,我們都經歷了很多事。可我們的初戀是永遠不能忘記的。」
「我可能要去國外定居了,公司在紐西蘭開了分公司,讓我過去負責。以後回來的機會不多,不管我在哪裡,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會幫你。」
秦嘉卉沒有回信息。她把寫好的一句「其實你不該把我記這麼久,個人有個人的命」,一個字個字地刪掉。 她把那個電話拉近了黑名單。
這一切在18歲那年都結束了。和紹遠在一起的青春往事,像是上輩子的事。秦嘉卉望著窗外的夜色,她知道,她永遠也不會見他,也不想有什麼聯繫。
■文/改編自《浮生如寄》,原文標題為《浮生如寄》(趙劍雲 著 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
■編輯/賈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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