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束的2018平昌冬奧會花滑賽事,選手們第一次可以用人聲演唱伴奏的音樂進行比賽。由此結束了「天鵝湖」的王者時代,近至Beyoncé、Coldplay、Drake、Bruno Mars、Lorde、Ed Sheeran,音樂劇《漢密爾頓》和電影《愛樂之城》的原聲,2017年度第一熱門單曲《Despacito》,遠至James Brown、The Beatles、The Rolling Stones,流行音樂改變了花滑賽事的面貌。
羽生結弦用現代音樂激發古老運動的活力,今年的冬奧花滑因為流行音樂的加入而吸引了更多年輕人的關注,年輕的選手和觀眾終於可以在熟悉的語境下參與這項藝術性與競技性齊頭的運動。但另一方面,令全世界傾倒的花滑男單蟬聯冠軍羽生結弦卻拒絕使用帶人聲的音樂。他要自己編織故事,不讓歌詞束縛冰上的自由。並且,在完成技術性很強的四周跳時,歌詞會成為他的障礙。
德國雙滑選手Aljona Savchenko和Bruno Massot認為歌詞「是輕浮的,不像是一場嚴肅比賽」。和羽生結弦的看法相似,他們亦認為用冰舞闡釋有歌詞的音樂是對想像力的壓抑。
像羽生一樣用純音樂伴奏仍是本屆冬奧花滑賽場的主流。但也是從這一屆冬奧會開始,將有越來越多的流行音樂飄蕩在冰場上空。
起源於18世紀英國的花樣滑冰運動於1908年被正式列入冬奧會比賽項目。它的選曲範圍一度只限於樂器演奏,人聲不是不能出現,但不允許歌詞或單詞。
改變發生在大半個世紀後,自1997-1998賽季開始,國際滑冰聯盟投票通過允許冰舞的選曲出現歌詞和單詞。
2012年規則進一步放鬆,國際滑冰聯盟正式允許所有花樣滑冰選手使用有歌詞的音樂參賽,今年的平昌冬奧是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變革首次在奧運賽場上亮相。
有力量,節奏強,大開大合的人聲作品是很多選手的選擇。
即使是受古典芭蕾影響很深因此偏愛古典樂的俄羅斯選手們,也開始轉向流行音樂。
俄羅斯雙人滑組合Evgenia Tarasova和Vladimir Morozov(左)選擇了Christina Aguilera的《Candyman》作為長節目背景音樂。俄羅斯雙人滑組合Evgenia Tarasova和Vladimir Morozov儘管在短節目中選擇了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Christina Aguilera風流搖擺的《Candyman》卻是他們長節目的背景音樂,Morozov還特地戴了一條黃色波點領帶,當代俄羅斯青年就著上世紀中葉奢靡風格的美國音樂在冰面上舞動。
《Candyman》熱辣的歌詞在花滑賽場幾乎算是「離經叛道」的。Morozov卻說:「如果可以更自由地滑冰,放飛自我,我們會更快樂。奧林匹克的很多項目都太慢了,我們想與眾不同。」
首位代表馬來西亞參賽的Julian Yee在長節目用了James Brown的《It’s a Man’s Man’s Man’s World》《Get Up (I Feel Like Being a) Sex Machine》《I Got You (I Feel Good)》。借力James Brown的黑人放克魔力,Yee希望觀眾和評委也能感受到他音樂裡噴薄的力量。站在純潔唯美反面的James Brown和舞池浪子形象的Julian Yee正是一對。
法國的Maé-Bérénice Méité選了Beyoncé的《Run the World (Girls)》和《Halo》,韓國的Yura Min和Alexander Gamelin 沒有抵抗住拉丁復興之作《Despacito》席捲全球的魅力,把電臺金曲帶到了冰上。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搖滾樂的魅力對當時遠未出生的選手們同樣很有吸引力。加拿大選手Tessa Virtue和Scott Moir為滾石樂隊的《Sympathy for the Devil》注入桑巴節奏,給老鷹樂隊的《Hotel California》換上倫巴的血液,拉丁風格樂隊Santana的《Oye Como Va》是恰恰味道的。
有的選手用The Beatles的歌是為了討長輩歡心,用了三首披頭四(《Come Together》《Let It Be》和《Help!》)的義大利選手Matteo Rizzo應該是真粉。
溫柔、堅定、開闊的人聲歌曲也很受青睞,選擇這類歌曲的選手們更希望人們聽到歌聲和舞姿結合所傳達的信念。
加拿大選手Eric Radford(左)已成為世界上第一位公開自己同性戀的冬奧會金牌得主。加拿大選手Eric Radford在Adele《Hometown Glory》的鋼琴聲裡成為第一個贏得冬奧金牌的出櫃男同。他是出生小鎮Ontario的異類,當全鎮人都為冰球瘋狂,他是唯一一個練習自由滑的男孩。Adele歌裡唱的和家鄉的複雜關係,自我的掙脫而出,Radford感同身受。「這首歌當然會對觀眾有強大的衝擊力,對我們(和搭檔Meagan Duhamel)來說同樣如此。」
在邊緣的人總是更渴望改變,歌詞禁區的開放意味著選手們可以更明確地表達觀點。過去,雙滑的男女性別設置絕無被挑戰的可能。2014年索契冬奧會上Radford不敢公開出櫃,擔心影響評委對他和搭檔的評判。畢竟冰上雙滑總是瀰漫男女間的愛意,對保守的評委來說,同性間的情感恐怕「難登大雅之堂」。
有歌詞的音樂給他力量,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可不是『我要踏著標誌性的LGBT歌曲上場』那麼簡單粗暴。」「有一年我們選了Muse的歌曲,還有一首魁北克歌手Ginette Reno的歌。它們改變了我表達自我的方式,從此在冰上我更自由。」
美國第一位獲得冬奧資格的出櫃選手Adam Rippon更大膽。他本想用自錄版Rihanna的《Diamonds》,結果唱得「不好也不壞」,最終還是改用Coldplay的《O》以表示「永不言棄」。短節目裡他自嘲般地用了一曲「垃圾夜店音樂」,「它甚至比我自己的聲音更適合我。」
匈牙利選手Ivett Tóth一身金屬勁裝,背後圖案正是AC/DC樂隊成員的經典造型。這次冬奧會上還沒有選手用嘻哈音樂,但Eminem的作品已在之前的花滑賽事中出現,效果不賴,而同樣被認為與冰場氣質相距甚遠的金屬音樂此次已登場。
法國雙人滑選手Vanessa James和Morgan Cipres以一曲新金屬樂隊Disturbed翻唱Simon & Garfunkel的經典《The Sound of Silence》在Youtube上獲得550萬次點擊。匈牙利選手Ivett Tóth一身金屬勁裝上場,長相甜美的女金屬黨選的是老牌重金屬樂隊AC/DC的《Back in Black》《Thunderstruck》。
相比之下東道主韓國選手就保守得多,沒有一個人讓K-pop飄揚在賽場上。一位韓國教練Chi Hyun-jung的解釋是:「K-pop和冰球場的氛圍不搭,而且除了我們,沒人聽得懂在唱什麼。」
流行音樂進入花滑賽場是更大的自由,但如何用動作到達音樂的深度,或者用音樂發掘身體表達的極限,仍然是非常個體的事。二者各有短長,堅持使用古典音樂也未必會因為缺乏共鳴而成為劣勢。隔著時間的距離,表達古老的「流行」音樂,像羽生結弦一樣不疾不徐細緻淡然地完成每一個動作,說不定比使用當代音樂更準確。畢竟距離讓人看得更清楚,而音樂裡的情感是最不會過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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