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憶中的老師們
陳慶華
陳皎老師夫婦
從小學到大學畢業,教過我的老師人數眾多,有的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印象,比如我們上教育學院時的許多老師,他們上完課就走人,只要考這門課時成績合格,我們對老師是誰毫不關心。但在眾多的老師之中,有這麼幾位讓我至今也難以忘懷。
陳靜恆老師是我的啟蒙老師,她是我讀一年級時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她年輕時身材苗條,一副和藹可親的面容,讓我一見就覺得很親切。當然,最讓我難忘的還是她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去報名讀一年級時只有五歲多一點,個頭又矮。那時讀小學規定年齡要滿七周歲,報名的老師看我太小,就一再問我今年幾歲,開始我還能按照在家裡大人教的說「七歲」,但經不起老師的多次詢問,最終說了實話。這樣學校就不收我了,我便在報名處大哭起來。這時一位女老師給我出了個主意,說你要是能數一百個數我們就收你。我上學前已經跟著當老師的六姑學了不少漢字,不要說數一百個數,兩位數的加減法也難不倒我。於是我一口氣數到了一百多也沒有停下來。報名的老師破例收下了我,但聲明如果開學後跟不上就回家。就這樣我成為了一名小學生。
上課的第一天,走進我們教室的竟然就是報名時替我出主意的女老師,我喜出望外。由於一年級的課程對我來說早已經駕輕就熟,所以陳老師和其它老師對我都十分喜歡,我也很聽話,每次考試幾乎都是滿分。陳靜恆老師只教了我一年,我讀二年級時雖然換了別的老師,但在學校裡我還是經常見到她,每次我叫她時她總是習慣的摸一下我的頭,鼓勵我好好學,將來上中學、上大學。沒有想到的是我高中畢業也當了老師,而且還和陳老師在一個輔導站工作,經常在一起開會。再後來我的妻子又和她是一個學校的同事,所以我們的關係一直很親密。她退休後我們還經常見面。遺憾的是她幾年前在西安的大兒子家去世了,我沒有得到消息,沒能給自己的啟蒙老師送行。
說來也巧。我姓陳,遇到與我同姓的老師也多,像陳澤玉、陳皎、陳世炎、成亭丹、程漢良等,他們都對我的人生產生過重要的影響。
先說陳澤玉老師吧,她既教過我的小學,也教過我的初中,是個教學的多面手,語文數學好像什麼都懂。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那雙深邃的眼睛,她只要看你一眼,似乎就能夠透視你所有的秘密,在她面前你不敢說一句謊話,班裡的同學們都既怕陳老師又十分敬重她。我們上初中時,陳澤玉老師又改帶我們的數學課。在她的數學課上,再難的問題都被她用幽默詼諧的語言簡化了。我那時幾乎就沒有感覺到做數學題有什麼困難。陳澤玉老師現在還健在,住的地方離我們住的小區不太遠,在路上碰見她,我總會親切地叫她一聲,有時還和她交談一會兒。她身體還很硬朗。前不久在西安工作的同學田建國還和我說等他回石泉要一起去看望陳澤玉老師呢。陳澤玉老師給大家的印象非常好,同學們現在提起她還都念念不忘。
陳皎老師剛來我們學校時還很年輕,他老家是湖北竹溪的,據說父親是大資本家,所以他高中畢業後被發配到邊遠的山區來「改造」。 陳皎老師知識豐富,是個文武全才,別的不說,就憑他當年每年都取得石泉縣武裝泅渡漢江的冠軍就夠我們佩服的了。他遊泳的技術很高,能夠躺在水裡看報紙。我們打陀螺用鞭子,他卻能用腳踢。他會拉手風琴,唱男高音。一米八幾的個頭,五官端正,用現在的話說「帥極了」。我讀小學時他教過我的體育課,到初中時他又教我們的化學課,還做過我的班主任。我工作後還與陳皎老師同過事,我一直很敬重他。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陳皎老師一家回了湖北老家,後來我在銀龍小學工作時他的夫人(也是老師,還是我的遠房姑姑)到銀龍回娘家,我還特意請到家裡招待她,順便問了些陳皎老師的情況,知道他在竹谿縣的教研室工作。後來很多年我們沒有了聯繫,前不久我寫了一篇回憶陳皎老師的文章發在《十堰吧》裡,請知道老師情況的人給我提供聯繫方式,還真有十堰的老師給了我老師的電話號碼。一個月後,陳老師的夫人打來了電話,我們終於聯繫上了。現在我們經常在微信裡交流,知道老師夫婦都很健康,現在住在十堰,心裡很高興。等有機會了,我會設法去看望老師。
陳世炎老師也是我初中的老師。這人的多才多藝讓人驚嘆,他什麼課都能帶不說,還寫一手好毛筆字,文革時學校附近哪個單位寫大標語都請他。他會拉二胡和手風琴,會敲揚琴、吹笛子、打快板,他對舞蹈也十分在行,學校排練文藝節目時他既是導演又兼教練……總之那時候我對陳世炎老師佩服得五體投地,曾經暗暗的下過決心要趕超他,甚至狂妄地發過「活到三十三,趕上陳世炎「的誓言。但非常羞愧的是我至今年近花甲也跟不上陳世炎老師的一根腳趾。陳世炎老師已經去世多年,但我還是會經常想起他。
我必須特別說說梁長海老師。他在我讀小學時從安康師範學校畢業分配到古堰小學,曾經是我的數學老師。好像是1968年下半年吧,我家窮得實在拿不出兄妹幾個的學費了,父母只好無奈的讓我輟學回家。我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去上學,在家裡不知道哭了多少場。1969年的春天開學後的一天,梁老師突然來了我們家,他對我父母說,你們的孩子學習這麼好,不讀書實在是太可惜了。母親聽了梁老師的話,把家裡留作種子的一升黃豆拿去賣了,讓我又回到了教室。可以說沒有梁老師就沒有我的今天。後來梁老師當了學校校長,再調任縣劇團當領導,再後來還當過我們縣文教局的局長、信訪局局長等。退休後梁老師回到老家安康市定居,去年我給學校寫校志時想辦法聯繫到了他,他熱情地託人給我帶來了所需的資料還有照片。
1971年下半年我被推薦升入高中,那時也不知教育局是怎麼安排的,石泉城裡的學生到後柳中學,古堰、銀龍的學生都到池河中學。我在池河中學只讀了半年書,1972年春天有20個轉入石泉中學的名額,我知道後立即找到當時的校長劉培高老師。他文革期間住「三號學習班「時長期在我們生產隊勞動改造,和我們家很熟。我說了我的要求後他立即就答應給我辦轉學手續。可是等到宣布轉學生名單時,我的班主任魏繼延老師卻偏偏不念我的名字。我急了,從座位上站起來問魏老師:「不是說好了的嗎,怎麼沒有我?」魏老師說:「你非要走不可嗎?不走行不行?」我一聽有門,抓起書包就衝出了教室。現在想起來真是對不起魏老師,他一直對我那麼好,我臨走時卻那麼急促,連句道謝的話也沒有。我讀高中時年僅14歲,又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在學校裡吃不飽,住宿也很差。是魏老師看我學習好,又寫得一手好文章,很是偏愛我。秋收勞動時憐惜我個子單薄,特意讓我留在家裡寫廣播稿,還自己做小鍋飯給我吃。平時在班裡經常表揚我,從各方面都很照顧我,讓我在離家的第一個冬天感受到了難得的溫暖。魏老師退休後回了老家寶雞,幾年前他回了一趟石泉,我和一些同學還特意請他在金典火鍋店聚了一次。分別時說好有機會去寶雞看他,可這些年我卻一直沒有機會兌現自己的諾言。
我1972年春天從池河中學轉入石泉中學的高一二班,我們的班主任是年輕的張友學老師。他是四川人,從延安大學物理系畢業後在陽安鐵路工地鍛鍊了幾年,剛剛分配到學校任教。他是教物理課的。張老師人雖然年輕,但是心卻很細,對我們的關心可謂無微不至。早上去宿舍叫我們起床,早自習、早操都陪著我們,那個同學有點傷風感冒了,他都親自帶著到住在學校的解放軍醫療隊去看病。平時一有空就找同學談話,和大家的關心非常密切。我工作後有幾年與張老師的夫人文桂秀老師共事,在文老師那裡見過幾次張老師。後來張老師夫婦調入安康鐵路中學,張老師還在那裡當了幾年校長,我們之間偶爾有些聯繫,記得文老師還到石泉來過幾次。再後來他們退休住到兒子那裡去了,我們就沒有了聯繫。
在石泉中學讀書的兩年裡,使我受益最大的是魯立人老師,他教我們語文。我至今還記得他給我們上第一節語文課時的情景:他讓一些同學到黑板上去寫「旅、遊、旋、疑「這幾個字,那時大家的學習基礎都比較差,上去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全寫對的。輪到我時,我卻把這些字全寫對了。從此魯老師對我很是器重,特別是他看了我的第一篇作文後,對我的文章大加讚賞。後來我的作文經常被他當做範文在班裡朗讀,使我不得不想盡辦法把自己的文章寫得更好。魯老師的課也講得好,循循善誘中把知識講得既淺顯又易懂。這裡最要一提的是我在魯老師那裡讀到了那時很難讀到的許多中國和世界的名著。那時正是文革期間,所有的小說幾乎都被叫做「毒草」。魯老師有兩大棕箱的藏書。他見我學習願望很強烈,就悄悄的讓我去他宿舍看書。兩年下來我囫圇吞棗的看完了他幾乎所有的藏書。這些書對我後來的文學創作有極大的影響。現在魯老師還住在石泉中學家屬樓裡,我們還經常見面。每次見了他總會問起我的工作、家庭情況,我們還像當年一樣是一對親如父子的師生。
眾多的老師為我的付出如春雨般滋潤了我的心田,對我的關照如春風溫暖了我的心靈。他們像園丁,培育了花兒般的我們;他們像蠟燭,默默奉獻著自己的青春;他們像粉筆,把愛灑在講臺卻無怨無悔。
老師們,感謝你們對我的諄諄教誨!你們永遠是我心中的好老師。你們對我的教導,我將一生不忘!我在這四十多年的教學生涯中正是時刻以你們為榜樣,學著你們的樣子去對待學生。我雖然沒有你們做得那麼好,但我覺得自己能夠像你們一樣做老師是很幸福的。
老師們,活著的,我祝你們長命百歲;故去的,我給上香你們禱告:祝你們在天堂裡一切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