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教徒航向麻薩諸塞灣的遷徙過程後來被稱為大遷移(the Great Migration)。與此同時,更多的殖民者為了菸草來到維吉尼亞。然而這兩次移民的規模都趕不上1812年戰爭後的拓荒潮的十分之一。從納什維爾出發,有一條印第安小路可穿越田納西、阿拉巴馬和密西西比,被稱為納切茲小道。在這條小路上,你會看到如潮水般湧來的遷居者。這些移民或是步行,或是騎馬,或是趕大車。他們鑽過茂密的森林,繞過柏木沼澤,在藤蔓叢(類似竹林的美洲叢林)中穿進穿出。他們中有田地被耗盡地力的維吉尼亞菸農,更多的則是來自阿巴拉契亞山脈丘陵地帶的蘇格蘭–愛爾蘭人。上萬名奴隸被木枷鎖在一起,由拿著槍和鞭子的人監視著。「那是一支令人不忍直視的隊伍,」當時的一位旅行者這樣描述,「行進中的男女都半身赤裸,身披鎖鏈。」到了夜裡,這些囚徒就被趕進那些粗陋破敗的旅店外的露天圍欄——人們稱之為「圈」,他們的主人和其他旅行者則睡在室內,一個房間可以擠上50個人。浩大的遷徙中,有窮人也有富人,有種植園主也有普通農夫,有投機者也有奴隸,然而只用一個詞就可以解釋這次行動,那就是「棉花」。
千百年來,人類一直利用棉花的白色纖維紡線,再將棉線織成布料,但剔除黏糊糊的棉籽始終是一項枯燥冗長的工作。到了18世紀70年代,一種操作簡便的機器被發明出來,每天可以摘淨40磅棉花。到了1793年,由於康乃狄克州的伊萊·惠特尼發明的新式「棉機」(棉花機器的簡稱)和其他發明家的工作成果,這一數字提升到了每天2 000磅。突然之間,兩名勞動者每天能清理的棉花比從前多了50倍。讓我們來計算一下。南卡羅來納的種植者們從每英畝土地上收穫約300磅棉花。然而在幾百英裡外的納切茲小道另一端,情況則完全不同。安德魯·傑克遜迫使印第安人放棄的土地中,有一部分是極為肥沃的黑土,被人們稱為「黑色地帶」(Black Belt),這裡每英畝土地可以出產800磅,甚至1 000磅棉花。爆發式的繁榮再一次發生。從1810年到1820年,密西西比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的人口增加了1倍,而阿拉巴馬州的人口增加了12倍之多。
南方的發展持續不衰。在19世紀30年代,人們「像潮水一樣無休無止地湧入」,像「變戲法一樣」建起大量房屋。土地被清理出來,種上作物。他們栽種的並非全都是棉花——在南卡羅來納、喬治亞和路易斯安那的澤地海岸,稻穀的種植依舊旺盛,路易斯安那同時還出產甘蔗。在南方北部,人們還在種植菸草、小麥和大麻,然而棉花才是新貴。到了1860年,被開墾出來的土地是如此之多,以致世界上四分之三的棉花都產自美國南方。幾乎每一個河灣上都有蒸汽船停下來裝載成捆的棉花。由於船上的棉花堆得太多,河水常常從甲板的護欄上翻進來。「棉花為王!」南卡羅來納州參議員詹姆斯·哈蒙德自豪地宣布。誠然,棉花已加冕為王,而南方就是它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