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特大武裝犯罪團夥盤踞在兩廣交界處為非作歹,並攜帶衝鋒鎗、手槍與警方正面交鋒,發生槍戰……
1999年4月6日,廣西警方重拳出擊,幾聲炮響宣告了這個武裝犯罪團夥的覆滅,有力地表明政法機關徹底剷除武裝惡勢力的勇氣。
1999年4月6日中午11時,地處桂東南的廣西博白縣英橋鎮英橋街東面的山嶺上,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公安民警和武警官兵凝神屏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山拗中的那三間簡易的小平房;遠處數萬名圍觀的群眾此時也變得鴉雀無聲,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已凝固了。隨著廣西公安廳副廳長徐升的一聲令下,只聽得「轟」、「轟」幾聲炮響,那幾間小房子被炸得宙飛牆斜。這幾聲炮響,宣告了以阮強為首的帶黑社會性質的武裝犯罪團夥的覆滅。
持槍團夥瘋狂作惡
博白地處桂東南,與廣東省廉江市交界。改革開放後,博白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優越的人文條件,很快就步入了廣西經濟發達縣市行列。隨著人財物的大流動,一些不法之徒瞄準兩省區交界地帶治安管理的空當,穿梭於兩省區之間作案,因而使博白的一些地方治安問題較為突出。1999年3月27日,玉林市公安局副局長盧山和刑偵支隊長李農一行來到博白縣那卜沙破等鄉鎮辦案。
調查過程中,群眾向他們舉報:1999年1月31日下午5時,博白縣英橋鎮的阮強和三江鎮姜衝村的何宗源率領另3 名同夥持兩支衝鋒鎗和兩支五四式手槍,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沙吸鎮八壁村村民梁輝家,說是梁輝的獨生子梁錦鋒向公安機關舉報了他們的賭博行為,要找梁錦鋒算帳。見梁錦鋒不在家,何宗源有氣無處發洩,竟然用衝鋒鎗朝梁輝的兩腿開槍,致梁兩腿受傷,右大腿被打成骨折。
就在廣西警方調查此案期間,廣東省湛江市公安局給廣西公安廳刑偵總隊發來一份案情通報:3月11日下午4時30分,廣東廉江市公安局和索派出所劉所長帶著所裡的民警到轄區的阿婆田村抓賭。走到長嶺村牛根嶺屯後面的鄉間公路時,發現路邊停著一輛無車牌的「五菱」微型麵包車。民警們覺得可疑,便上前盤查,麵包車見狀便跑。民警們駕著警車追趕,示警檢查。哪知道車上的幾個人竟抽出衝鋒鎗、手槍,瘋狂地向民警射擊,雙方發生了激烈槍戰。追趕過程中,民警將麵包車的輪胎射穿,歹徒為了消除罪證,乾脆一把火將微型車燒毀,然後持槍搶得三輛過往的摩託車,逃人廣西博白縣境內。經查實,該團夥的頭目叫阮強,是博白縣英橋鎮潭們村人。
此案引起了兩廣警方的高度重視。廣東省公安廳刑偵局大案處副處長陳志華奉廣東省委副書記、公安廳廳長陳紹基等領導之命,率湛江市和廉江市公安局的領導來到南寧,向廣西公安廳刑偵總隊通報案情。廣西公安廳廳長陸炳華、副廳長徐升表示:堅決將這夥惡匪一網打盡,並要求刑偵總隊副總隊長劉志強當天趕往玉林,與當地公安機關取得聯繫組成專案組迅速查清阮強犯罪團夥的犯罪事實。
專案組秘密進入博白縣的英橋、沙破等鄉鎮,經深入接觸群眾,初步查明該團夥的20餘名成員及其所作的18起案件,較詳細地掌握了以阮強和李春為首的犯罪團夥的基本情況。該犯罪團夥一號人物阮強是博白英橋鎮潭們村人,八十年代初在英橋信用社工作,後因經濟問題被開除公職,九十年代初又投靠到博白縣的特大詐騙犯劉存煜麾下,成為劉犯的保鏢,有過硬的拳術功夫和極好的槍法。劉存煜倒臺後,他自立門戶,糾集附近鄉鎮及相鄰的廣東廉江市的一些不法之徒,暗地開設賭場,同時設法到外地買回槍枝彈藥,在兩廣交界地帶武裝搶劫過往車輛的司機財物,綁架人質、販賣毒品、敲詐勒索。
行兇殺人。
阮強一夥還曾數次武裝抗拒警方的查緝行動,甚至武裝威脅執法人員。去年,阮強在潭們村附近的魚塘旁建了三間平房,從此,這裡就成了該團夥活動的據點。到這裡來的,除了該團夥的成員,就是來購買毒品的「白粉仔」。據群眾反映,英橋一帶吸毒人員所需的毒品大都是阮強等人提供的。
4月5日,清明節。英橋鎮東邊的土嶺上煙火繚繞,鞭炮聲此起彼伏,附近的鄉民們都趁著這個日子上山為祖宗和已故的親人掃墓。上午11時左右,幾個戴著草帽的男人牽著一個小孩,挑著一擔祭品,也登上那個土嶺。他們在一個墳堆旁停了下來。有的擺弄祭品、燒紙錢,有的似乎在欣賞山嶺東面的景色,不時地掏出照相機拍照,或者用筆在紙上畫些什麼。原來這是喬裝打扮的專案組成員劉志強、李農、唐國璋、陳孟平、李進富及偵查員潘超、湯文、李偉等。
從英橋回來後,專案組立即召集武警玉林市支隊支隊長黃聯祥、參謀長劉德山及區公安廳偵查部門的領導研究圍捕該團夥的行動方案。正在這個關鍵時候,一條重要線索反饋到專案組:阮強已探到廣西警方調查他們的風聲,現在正與其他同夥聯絡,估計第二天就要潛逃!
必須搶在阮強他們之前動手!當晚7時50分,劉志強、林漢碧、李農和武警支隊長黃聯樣及公安廳偵查部門的領導立即驅車趕往南寧,向公安廳領導匯報,爭取在天亮前實施方案!
圍捕戰鬥在黎明前打響
1999年4月6日凌晨1時,一直處於備戰狀態的武警玉林市支隊參謀長劉德山接到支隊長黃聯祥從南寧傳過來的電話命令:部隊緊急集合,就地待命。劉德山一聲令下,20分鐘內,操場上就整整齊齊集中了90名官兵。
3時20分,接黃支隊長的電話命令後,劉德山參謀長率領部隊分乘幾輛卡車,飛速向博白縣英橋鎮開進。
部隊剛剛進入預定位置,據點內的一條狼狗就聞到了風聲,拼命地狂叫。這時,據點後面半坡上的小涼棚內突然爬起一個放哨的人來,那人一見遠處朦朧夜色中晃動的人影,立即慌不擇路,連滾帶爬地奔回據點,一邊拍門,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快……公安來了!」
幾秒鐘時間,門就譁地打開了,幾條身著迷彩服的壯漢提著槍,忽地衝出門,在還沒散盡的夜色掩護下,瘋狂地往南、北兩個方向狂奔。
這時,武警支隊警衛排排長韋代周率戰士在拗口西南側光禿禿的山坡上剛埋伏下來,就見三四個人衝出拗口,向自己逼近。
他剛喊一聲「站住!」對方的衝鋒鎗就「噠噠噠」地掃射過來。韋代周端起衝鋒鎗,一梭子子彈過去,就將那個叫阮十的開槍歹徒撂倒在山腳的三岔路口。另幾名同夥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調頭折回據點,被包抄過來的武警官兵擊斃。與此同時,又一名頑抗的同夥被打死在據點的北面。
卻說在阮十邊開槍邊往外衝的同時,團伙頭目阮強也手持五四式手槍尾隨出門。他迅速衝出坳口,一躍跳進乾涸的稻田裡,以山腳作掩護,兔子一般地往南面竄。
這時,黎明前的夜色很深,地面的能見度仍很低,十幾米外的景物依然是一片模糊。武警副中隊長蔣順林領著兩名戰士,正沿著山嶺腳向山坳口一帶迂迴過去。
這時前方已響起槍聲,憑著直覺,他感覺到好像有人朝他們這個方向跑過來,剛摸過一個田埂拐彎處,猛地發現身著迷彩服的團伙頭目阮強出現在3米開外的地方,槍口已對準了他。他迅速一側倒,想避開阮強的槍,但槍已響了,子彈從他的左臂內側人、從後背出。在側身斜倒的那一瞬間,他強忍著劇痛,順勢抬起手中的七九式微型衝鋒鎗,猛地扣動扳機,槍膛內的子彈火一般地噴射出去,將阮強打倒在田埂下。
劉德山參謀長接到有同志受傷的報告後,立即提起微型衝鋒鎗,帶著衛生員趕往出事地點。天還沒亮透,他問清受傷同志和被擊中的歹徒的大概方位後,獨自沿著外側的另一條田埂,匍匐前進,繞到出事地點的側面。田埂上和田梗下各躺著一個人,他仔細辨認,發現躺在田梗下的受傷的歹徒仍在頑抗,立即飛身躍起,在身體騰空的一剎那,衝鋒鎗一個點射;接著又一個騰空,再補一個點射,歹徒當場斃命。從這個匪首的身上繳得五四式手槍1 支、彈夾3 個、子彈59發。
團伙頭目阮強已被擊斃,而其餘同夥退回據點內繼續頑抗。
據點已處於公安民警、武警官兵的嚴密包圍之中。雙方暫時處於對峙狀態。
與此同時,另一個圍捕行動在英橋街上同時進行著。清晨6 時15分,由玉林地區公安局交警支隊長龐日慶、刑偵支隊副政委葉季長、博白縣公安局副局長李進富率領的由諸警種組成的隊伍,悄悄地包圍了阮強開辦的卡拉OK廳。民警們將各個門、窗都封鎖死後,李進富副局長一腳端開大門,率先衝了進去。經搜查,抓獲了阮十八、梁大清等5 名犯罪嫌疑人,其中包括阮強的情婦、販毒分子楊麗。
有趣的是,另有5 名犯罪嫌疑人是在警方包圍團夥的活動據點後,自動觸網落人警方手中的。原來,他們是接到阮強的通知後,到據點來商討潛逃大計的。
炮火鎮邪魔
清晨6 時30分,圍捕行動指揮部領導徐升、吳竹林、向繼再等人親臨英橋主戰場前沿。在仔細問明情況並用望遠鏡認真地觀察了據點的地形及房子的結構後,徐升當即拍板決定:先發動政治攻勢,再不投降就用火炮、火箭筒轟擊,最後再搜索、收網。
雖說剛是清明節的第二天,但太陽升起來後,地面的氣溫迅速升高,埋伏在各前沿伏擊點的武警官兵、公安民警們早已汗流泱背。
上午10時30分左右,從南寧調來的25名武警官兵攜帶兩門無後座火炮和兩門火箭筒,經過長途奔襲,終於抵達現場。且正時15分,博白縣公安局副局長李進富拿著喊話器,用當地話向據點內的歹徒發起政治攻勢:「房裡的人聽著,限你們5分鐘內放下武器,脫掉衣服,穿著短褲,雙手抱頭出來投降:超過5 分鐘,我們就開炮了!」「頑抗到底,死路一條!」
「4 分鐘」、「3 分鐘」,李進富不斷地宣布時間。當喊到「還有兩分鐘」時,房裡就開始有人往外扔衣服了,隨後就見4個歹徒穿著褲權,光著上身,雙手抱頭出來投降。
民警們立即對4 個投降的歹徒進行審訊。問其屋內是否還有人,他們回答說,昨晚屋裡總共住有11人,他們4 個人同住一間房內,槍響後沒有到其他房間看,另兩間房是否還有人,他們不清楚。
李進富副局長再次喊話,屋內沒有動靜。時間已到,徐升果斷下令開炮。
於是,廣西警方自解放以來首次使用火炮給了犯罪分子以毀滅性打擊,它有力地表明了黨和政府懲治犯罪的決心和態度,也表明了政法機關徹底剷除武裝惡勢力的勇氣和能力。
炮擊過後,大規模的搜捕、搜索行為隨之開始。搜索結束後統計,這次行動,
共繳獲五六式衝鋒鎗1 支、五四式手槍1 支、子彈347發、子彈夾11個、手銬2 副、
手機1 部、摩託車5 輛、海洛因16克以及其它一批贓物。
至此,阮強團夥大體覆滅,但二號人物李春仍然在逃。
彼時,李春已經51歲高齡,兇惡程度卻超過了阮強。
李春是博白縣沙陂鎮沙陂村人,是背負人命在身的逃犯。
在阮強被打死以後,李春逃亡在外。
李春從小練武,身手非常好,被當地人叫做「教頭」。這傢伙身高只有1米68,身體卻非常結實,一般小夥子絕對不是他對手。這老傢伙從小就打架鬧事,為禍鄉裡,是著名的村霸。
他平時總是背著1個釣魚包,裡面裝著1支56式衝鋒鎗,就是睡覺也不離身。
在胸前還有一個小黑包,裡面裝著1支鋸斷的獵槍和1枚手榴彈,時刻準備拼命。
李春本來也是開賭場的,犯下命案以後就開始在江湖上流竄,後為阮強做副手。
李春行蹤不定,經常在野外露宿,始終在廣東廉江和廣西博白兩地遊走,不斷搶劫作案。
在阮強被擊斃以後,在長達4年時間內,警方多次圍捕都失敗。
其中有4次,李春被警方包圍以後,依靠用衝鋒鎗、手榴彈硬拼,殺出重圍。
2003年8月25日,廣東廉江縣長山派出所民警,在一次抓賭行動中意外發現李春。民警趕忙拔槍,但李春反應更快。他從胸前黑色包裡面取出1枚手榴彈,拉住拉鎖,狂叫「開槍啊!你敢開槍,我們就同歸於盡」!
賭場裡面人很多,民警不敢開槍。
李春又狂叫「向後退,都向後退」。
民警無奈,被迫後退。李春飛速逃出賭場,鑽入山林中無影無蹤。
直到阮強被被擊斃後的5年,也就是2004年,李春仍然在逃,還不斷作案。
2004年1月11日,李春帶著3名同夥,又在博白沙陂鎮公路上搶劫作案。
一輛農用運輸車開過來,李春用衝鋒鎗朝天開槍,威逼司機停車。
博白這裡經常有搶劫,司機知道一旦停車恐怕性命難保,冒險踩油門狂衝。
李春見司機不停車,對準農用車開槍掃射。他又騎摩託車狂追10多公裡,最終將農用運輸車追停。隨後他們將司機一頓暴打至重傷,搶劫現金2萬餘元。
聽到槍聲的附近村民報警,博白縣公安局警車立即趕到現場。誰知道,李春和阮強一樣,竟然用衝鋒鎗對警車掃射,然後從容逃走。
由於該團夥的重大危害性,李春分別被廣西、廣東警方列為負案在逃人員等批捕在逃人員,並進行網上通緝。2004年初廣西自治區公安廳,就撥出了3萬元作為打擊涉槍案件專項經費。
博白縣公安局在全局民警中挑選了12名政治素質好,思想作風和軍事技術過硬的軍轉幹部和復退軍人組成應急分隊,進行針對性訓練,目的就是確保能一舉成功抓捕或擊斃李春。
經偵查,好賭成性的李春,經常出沒博白縣的那卜、東平等地賭博。
6月上旬,專案組經過進一步核實後,得知李春近日連續在博白縣東平鎮火甲村一賭場上賭博。為守候待等戰機,博白縣公安局局長鄭維波,三次化裝駕駛摩託車,進入李春賭博的火甲村一線周圍進行秘密偵查。
6月12日,已經守候了三天三夜的專案組警方,有接到情報:堵輸的李春要到東平鎮街圩上借錢。
從火甲村的賭場到東平街上,僅需15分鐘。鄭維波決定,把三個行動抓捕小組緊急向火甲村路段靠攏,到路口埋伏守候。
晚上22點40分左右,李春駕駛1輛女式摩託車駛來。
6名持槍民警分為兩組,從兩側合圍李春。因民警這次部署的很好,李春發現民警時雙方僅僅相聚5米。
李春來不及拔槍,跳下摩託車轉頭就跑。最前面的民警黃驍立即追上去,用力將李春撲倒在農田裡。
雙方激烈搏鬥,李春身手雖好,畢竟年紀大了,被黃驍死死抓著不能脫身。見不能逃走,李春惱羞成怒對民警黃驍大喊:你要不要命?再抓著我,老子就開槍了。
民警黃驍不被李春恐嚇,死死抓住李春不鬆手。
李春用力從胸前抽出長度僅僅30多釐米的短獵槍,對準民警黃驍的腹部就是一槍。
李春非常狡猾,他發現黃驍穿著防彈衣,就朝著防彈衣薄弱的下腹部射擊。黃驍的防彈衣被獵槍打穿,中彈受傷,一時癱倒在地(身中五十多發散彈,被迫切除部分腸子,留下終生殘疾)。
李春乘機逃走,勇敢的黃驍爬起來,帶傷追出10多米,最終不止昏倒,腸子都流出來了。
民警黃驍的拼命,為其他民警爭取了時間。
此時,別的民警已經包圍過來。李春見逃不過,又用獵槍對準最近的民警林泉,準備開火。
曾在武警部隊擔任過中隊長的林泉一個前滾翻避過槍口,隨即掏槍射擊。同時鄭維波局長及其他民警亦拉開扇形隊形紛紛開槍.
李春身中數彈,當場被擊斃。
隨後,博白警方又抓獲窩藏李春的同犯劉某「光頭七」,並從李春藏身處繳獲56式衝鋒鎗1支,手榴彈1枚,56式衝鋒鎗子彈86發,獵槍彈2發,64式手槍彈一發,54式手槍彈14發,小口徑手槍子彈1發,抓獲涉案人員6人。
直到此時,阮強團夥才基本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