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來,全國掃黑辦共掛牌督辦111起大案,查處「保護傘」4731人,成果斐然。今天我們關注的是海南建省以來,組織成員最多,盤踞時間最長,攫取非法利益最多,社會影響最大,社會高度關注的黑社會性質犯罪案件。
2020年端午節,李丹花在廚房忙碌著,做大兒子謝升俊最喜歡吃的炸羅非魚。然而,20年來,每當這道菜被端上桌時,一家人卻總是沉默著,誰也不願意第一個動筷子,因為最愛吃這道菜的謝升俊,在20年前發生意外,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日出而作販魚為生
竟結下「仇怨」牽連兒子遇害
謝濟才和李丹花夫婦是海南省昌江黎族自治縣人,他們有四個孩子,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一家人就靠販魚為生,在昌江石碌鎮第二集貿市場做淡水魚生意。
李丹花從零售商做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短短幾年時間就擴大了規模,開始轉做淡水魚批發生意,並成了市場裡唯一一家單幹的淡水魚批發商,到90年代末,每月就能賺到七八千塊錢,算得上是小康之家。那時候,李丹花自己總是忙不過來,謝升俊自小就跟著母親在市場賣魚。
2000年,正在讀初中三年級的謝升俊臨近中考,為了讓他多把時間花在學習上,不用再經常到魚攤幫忙。9月16日,李丹花夫婦在市場裡忙碌了一天,而學習了一周的孩子們,在周末都和小夥伴出去玩了。正在外面喝茶的李丹花的丈夫謝濟才聽到BP機響得很急,立刻回了過去,卻聽到了兒子出事的消息。
謝濟才立刻飛奔到事發地,趕到時看到兒子渾身是血倒在地上,等李丹花趕到時,兒子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當晚10點多,謝升俊在從昌江送往海口搶救的路上不幸身亡,後經法醫鑑定,謝升俊生前被人用銳器猛力刺擊右胸部,致右肺破裂,前右肺損傷,大失血休克等引起死亡。
年僅17歲的謝升俊就這樣含恨而去,臨終之前,他叮囑媽媽李丹花不要再做販魚的生意,因為殺害他的人威脅他說,他還有兩個弟弟。
為壟斷產業「黑老大」痛下毒手
憤然報案無果,改變一家人命運
在謝升俊遇害前,李丹花在昌江縣城石碌鎮第二集貿市場做淡水魚批發生意已經很多年,一部車就拉數千斤貨、一天就能有七八百塊錢,而禍根就從此時埋下。
2000年4月一個晚上,幾名男子突然闖進她家,領頭的名叫文海,開門見山提出要求,讓李丹花把手裡的淡水魚生意交給他來做。後來還多次帶人到她家威脅不要跟他鬥、聲稱他背後有人,文海口中的「靠山」就是當地有名的黃鴻發。
這個名字李丹花並不陌生,早從十多年前開始,黃鴻發就是當地有名的「黑老大」,手下打手眾多,壟斷了昌江的好幾個行業,提到這個名字,在昌江沒有人不怕。其實不僅李丹花,同在市場做魚生意的陳女士也曾遭到文海的威脅,但是陳女士因為害怕,就真的不做了。
為了阻止李丹花賣魚,文海還去找她的供魚商,警告他們不給李丹花供魚,供魚商沒有答應,卻因此很快就遇到了麻煩——整車的魚被文海等人丟鐵礦石毒死,還遭到了他們的毆打。李丹花憤而報案,卻沒有任何結果。
20年來,全家人始終都沒從謝升俊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而謝升俊的死也徹底改變了這家人的命運。為了全家人的安全,李丹花搬離了原來的家,還將三個孩子送到海口讀書,從此一家人七零八落,聚少離多。送走了三個孩子,李丹花和丈夫開始把精力都放在了告狀上,他們要為冤死的大兒子討一個公道。
案發20年
幕後指使者依然逍遙法外
當年兩名涉案的犯罪嫌疑人,是文海手下的兩個「馬仔」,一個叫陳江,一個叫劉亞興。到了第二年案件告破,陳江投案自首,因故意傷害罪被原海南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砍死謝升俊的嫌疑人劉亞興,直到9年後,才因為在海口與他人實施盜竊行為時被抓獲。一審劉亞興被判死刑,後因其家屬給了李丹花20多萬元的賠償,最後二審法院改判劉亞興死刑,緩期兩年執行,而文海卻一直沒有受到任何懲處。
李丹花之所以不敢告文海,是因為文海是黃鴻發的人,就在他們四處上告期間,黃鴻發還找人警告過她。直到2019年1月初,李丹花在街上看到警方徵集違法犯罪線索的通告,她才帶著相關的證據材料,將兒子遇害有幕後主使一事反映給公安機關。
李丹花說她忍了20年,雖然當場行兇的人已經被判刑,但她認為真正的兇手還逍遙法外,沒有黃鴻發的勢力撐腰,沒有文海的指示,她的兒子就不會死,他們家也不會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罪行累累
黑惡勢力家族30年稱霸昌江
上世紀80年代末,黃鴻發及黃鴻金、黃鴻明、黃鴻波(已死亡)憑藉其父親黃應祥任昌江建委建安組組長的公職身份,作風蠻橫,逞強爭霸,黃氏家族在昌江「惡名初顯」。在這個人口20多萬的小縣城,黃鴻發以及他的家族名氣很大,在許多當地人心裡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黃鴻發案發是在2018年10月,海南省公安廳根據中央、省委巡視組移交關於昌江地區黃鴻發家族團夥涉嫌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線索,抽調11名精幹警力成立「10.26」專案組,指定由瓊海市公安局異地管轄,開展秘密偵查。但專案組接到的任務是,黃鴻發在當地關係盤根錯節,又有眾多耳目,是個難啃的骨頭。
姜貴蘇也是昌江本地人,1995年3月,黃鴻發的手下將他砍成重傷,致左眼失明,至今提起黃鴻發他都心有餘悸。
1995 年3月22日中午,他正在茶莊喝茶,突然衝進來幾個人,不由分說就是衝他一通亂砍。事發突然,姜貴蘇很快就躺在了血泊中,等醒來,他已在醫院,頭部、背部、 四肢等部位竟有27 處刀傷。經過搶救,姜貴蘇撿回了一條命,卻造成了八級傷殘,左眼失明。而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因為哥哥姜貴山與黃家老二黃鴻金因為賭資的事情發生的矛盾。
警方調查後表示,姜貴蘇被砍傷案件,是典型的黑社會團夥犯罪。多年來,姜貴蘇一直噩夢纏身,直至黃鴻發被抓,他才終於解脫。據馮平等人供述,在姜家人離開昌江縣之後,黃家逐漸壟斷了整個昌江的賭博市場,變成了他一家獨大。
而李丹花和姜貴蘇遭遇的情況在黃鴻發犯罪團夥專案中並非個例,經查,黃鴻發家族自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在昌江地區活躍,家族成員大量結交社會閒散人員,通過開設地下賭場、搶佔「地盤」、收「保護費」等非法手段斂財。上世紀90年代中期,黃鴻發涉黑團夥開始豢養大量打手、馬仔,通過暴力,在地盤爭奪、行業競爭等方面強迫交易、暴力圍標、持械持槍、聚眾鬥毆、尋釁滋事、故意毀壞財物,擴大家族社會影響力。
在經過了兩個多月的秘密偵查後,警方終於掌握了黃鴻發涉黑犯罪的證據。2019年1月6日,在海南省掃黑除惡領導小組的直接領導下,海南省公安廳從全省抽調1210名警力,車輛300餘輛,開展集中統一收網行動。
黃鴻發涉黑團夥成員近兩百人,長期在昌江地區通過暴力、威脅等手段有組織地實施大量違法犯罪活動,為非作惡,欺壓、殘害群眾,稱霸一方長達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