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05 10:30 |浙江新聞客戶端 |通訊員 尹暢晨
人物名片:過衛民,1963年出生,師從著名花鳥畫家商敬誠,浙江省美術家協會會員、浙江省中國畫家協會會員。長期從事美術教學和國畫創作,作品淡雅清幽,富有生活情趣,力求花鳥的神情韻味。《夕陽》《荷塘月色》等被編入《中國美術選集》《當代中國書畫名家作品集》或發表於《美術報》等報刊雜誌。《農家情趣》等作品多次參加浙江省美展和港臺等地展出並獲獎,另有作品被世紀美術館收藏。
丹青催花開,妙筆生鳥鳴。
他是一名寫意花鳥畫家,作品淡雅清幽,富有生活情趣,被行家稱為「濃中有淡,曲中有直,寫來自然,平中出奇」。他潛心筆墨丹青幾十年,用一管畫筆,抒寫了心中的詩意之美、生命之美。
他是一名美術教育工作者,諄諄善誘,為美術界培養和輸送了一大批優秀人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許多今日在中國畫壇具有影響力的畫家,當初就是從他那裡領到了一粒種子,開啟了收穫的糧倉。
他安於平淡,不事張揚。雖已逾知天命之年,但依舊一如往初,筆下功夫見自然,留下了詩情畫意的記憶碎片,也捕捉了濃淡相宜的人生風景。
《錯落珊瑚珠》
剡溪江畔意趣濃
風雅剡溪,如詩如畫。站在閣樓的畫室向窗外眺望,就能看見一衣帶水的母親河蜿蜒流淌;不遠處,淡雅清麗的山巒綿延起伏,若隱若現。
這樣的時光,對過衛民來說是最為愜意的。更多時候,他只是將自己的七尺身軀,躋於十來平米的畫室,和著那滿室的丹青水墨一起,屏聲靜氣地沉醉於自己的花鳥世界。
靜心,是畫家的最高境界。
閱盡繁華,始見初心,作為一位已有30餘年畫齡的花鳥畫家,當塵世的喧囂與嘈雜早已隨風而去時,那份初心,便是深埋心底的那份執著與痴迷。
也許此生註定與藝術結緣,少年時代的過衛民就表現出過人的畫畫天賦。那時,農村鮮有繪畫老師,他便對著報紙、畫冊一筆一畫臨摹大師的作品。讀中學時,偶爾用鉛筆在繪圖紙畫幾筆徐悲鴻的馬或齊白石的蝦,讓老師震驚不已。
高中畢業後,憑著不俗的美術功底,過衛民考入紹興教師進修學院音美班,受教於張萬琪老師,開始系統地學習繪畫。
《稻穗拾香》
花鳥蟲魚,線條和色彩,氣韻和意象,他領略到一個無聲但有色的世界,並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其間,他還進入了浙江美院進修班繼續深造。浙江美院內大師雲集,治學嚴謹,是眾多學子可望而不可及的藝術聖地。在這裡,他如饑似渴地吸收著繪畫的營養,把進修時期的全部時間都消耗在對藝術的追求裡。
故鄉是一條通往夢想的路。畢業那一年,他背著厚厚的行囊和一身的技藝,回到母校南山中學,擔任美術教師。傳道,授業,解惑……此後,他一直堅守在三尺講臺上,潛心於教書育人。
大山生活簡單靜謐,卻又充實而快樂。每至夜幕降臨,他會獨坐於月色之中,拉起二胡,讓那如泣如訴的樂曲喚醒心底的百般柔腸。幾曲過後,餘音未了。呆坐良久,他便收起二胡,步入鬥室,鋪開宣紙,調勻筆墨,將胸中的萬千畫卷,於筆墨之間肆意流淌……
第一個豐收季如期而至。
1992年,幾經構思和打磨,過衛民以菊花為題材的作品《秋酣》新鮮出爐。畫面中,一叢紅菊與巨石相依纏繞,一叢黃菊從巖縫裡斜逸而出,一前一後,一實一虛,說不盡的雅致和風情。後來,《秋酣》被入選由省美協主辦的浙江省花鳥畫新作展。
開展那天,過衛民特地趕赴杭州,見證這一殊榮。遠遠地,他看到幾位畫家正聚在自己的畫作前,不禁心跳加快,快步上前。「看,這個作品畫面飽滿舒展,用筆乾脆熟練,真不愧為佳作啊。」其中一位由衷地讚嘆道,引來大家的頻頻頷首。
這一刻,過衛民欣慰地笑了,只覺得那一朵朵秋菊正在心頭怒放。
《香遠益清》
鳥語花香師徒情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這是一位在浙江畫界享有很高知名度卻一生簡樸低調的老人經常說的話。他就是美術大師潘天壽的高足商敬誠。
商敬誠是民國海派著名花鳥畫家商笙伯的侄子,由於他勤奮篤學,當時潘天壽大師見之頻作首肯,破例為其代筆落款,至今為同窗羨慕。能跟隨這樣的導師學畫,亦是一種榮幸。
「商老師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像刀刻一樣印在我的心底。」每每憶起與老師相伴的那些鏡頭,過衛民心裡總是感慨萬千。
那時候的過衛民,書生意氣,風華正茂,每至周末,便將積攢一周的畫作捲成一筒,踏著一路的風塵前去長樂鎮上敲商敬誠的家門。
《春色無邊》
庭院深深的「安廬」內,這位不善言語的老人拿過畫作,一張張審閱後,也不多說話,只是淡淡地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平時要多練習!」
有時,他進去的時候,老師正在潛心作畫。怕打擾,他便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看。經常是時間一晃,兩個小時過去了。當老師從繪畫中走出來,看到一旁的過衛民,依舊不多言,接過了畫作,半晌又說:「多畫畫!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呢。」
有一回,過衛民拿著一幅題為《鳥語花香》的小品請商敬誠指點。意想不到的是,商老師拿了一把刀將畫裁去四分之一,然後又抽出一管畫筆,在畫的右下角加了一塊巖石,又在鳥的眼睛上刷刷點了幾下。也真是絕了,才幾分鐘時間,那花,那鳥,那石,立馬平添了幾分生機和活力。
《鳥語花香》
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回去後,他激情澎湃,立馬鋪開宣紙伏在案頭,一次次練習這「偷」來的技藝。長者言傳身教,學者心摹手追,他反覆地臨摹、反覆地寫生、反覆地創作,畫技不知不覺地提高了,就像少年時自家田地裡的莊稼一樣,一年又一年的辛勤,終於有了秋天的喜悅。是啊,商老師因為「廢畫三千」,才有現在的地位,更何況自己還在艱辛跋涉之中。
也就在那段時間,過衛民被調至石璜中學從事美術專業班的教學,從而遇到了亦師亦友的同事王炳初。
與商敬誠相仿,王炳初也只知道日日作畫、晨昏不輟,在生活上亦是一個極隨便的人,更不善交際。在石璜中學的八年時光裡,過衛民與王炳初的無數個晨起暮落,被無數的花鳥蟲魚浸淫著,他們都將畫畫視為一種習慣。
王炳初的作品筆墨豐富,與傳統似曾相識,與西畫若即若離,十分精妙自然。課餘,過衛民經常拿著自己的作品請王炳初指點一二。
一日,他拿出那幅商敬誠提筆畫石的《鳥語花香》,請王炳初欣賞。見到畫,王炳初像孩子一樣兩眼發光,一下子從凳子上蹦了起來。他轉身提了一支毛筆,飽蘸墨汁,一氣呵成題寫了「百花千卉共芬芳」的詩句。
一幅《鳥語花香》,傾注著老中青三代畫家對藝術的摯愛情懷,堪稱經典。多年以後,每每提及這一幕,過衛民都會感謝這兩位將畫視作生命的老師,是他們至純至誠的心靈,感染著他一路前行。
《蘆花又雪花》
萬物興歇皆自然
前行的路上,永遠不缺風景。
作為一名寫意花鳥畫家,除了要掌握紮實的傳統筆墨功力,具有獨具神韻的個性風格以外,還必須強調文化修養、人格修煉。而要想出好作品,必須一手伸向生活,一手伸向傳統。因為生活是藝術創作的源泉,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
春光明媚的清晨,他呆立在樹底下,看陽光拂照、雛鳥翻飛;陽光熱辣的午後,他前往鄉下荷塘欣賞滿池菡萏競相綻放;稻穗拾香的季節,他跑至田間地裡感受豐收的味道;萬物蕭條的日子,他久久徘徊在山野之間,用心體會著生命的歸宿,生命的力量。
他畫荷花,少有塵世的豔麗,而是以墨入紙,「架構自然忘形,潑墨淳厚飄逸」,用大片墨葉襯託一抹嫣紅,其簡至極,其美至極。
他畫蘆花,濃抹淡寫,淡中見濃,潑墨蘆花蘆葉布滿畫面,花葉自上而下自然下垂,似在蘆花池塘,輕風微動,蘆葉搖曳。不遠處,幾尾悠遊的小魚,看似不經意,給人以此地無聲勝有聲的感覺。
他畫瓜果,獨闢蹊徑,大膽地將葉、瓜、果等構件有序地排列,增加了花鳥畫的裝飾性。畫面構圖飽滿,擺脫了利用大片虛白突出形象的舊程式,顯示出在取像、構境、寫情方面對傳統的繼承和超越。
《南風樹樹熟枇杷》
「萬物興歇皆自然。」這是畫家真性情的流露。他的筆墨靈動多變,處處瀰漫著畫家對自然生命的深愛,不斷衝擊著人的視覺,震撼著人的心靈,充分顯示出畫家深厚的生活功底。
左手繪畫,右手育人。除了鍾愛一生的花鳥畫,過衛民還承擔著培養美術人才的重任。從昔日的南山中學,到後來的市工藝美校、長樂中學,再到如今的中等職業技術學校,就像森林需要護林人一樣,多年來,過衛民潛心習藝,執著授徒。魏本、李鍾、劉益春……這些如今在中國畫壇具有一定影響力的青年畫家,當年就是在過衛民的點撥下,拿到了一把開啟藝術之門的鑰匙。
歲月如風而逝,如今的過衛民已至知天命之年。但對畫家來說,這樣的年齡卻是創作的生機蓬髮之時。過衛民說,很享受現在的狀態,因為淡泊,因為簡單,讓他有更多的時間一隅寧靜,與自己的心靈對話。
那天的採訪,雖然沒看到過衛民揮毫潑墨的那一幕,但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美麗的剡溪,已經留下了他生命的激情和對丹青的摯愛;而他的作品中,也永遠留下了故鄉的風物和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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