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8賽季打響,灰熊主場揭幕戰迎來鵜鶘和一位特殊的對手——為他們效力了7年的託尼·阿倫。今夏以自由球員身份轉會鵜鶘的阿倫,對孟菲斯有太多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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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會在機場想起我。
我是託尼·阿倫,我飛往孟菲斯,和我的所有朋友們一起!
這是一種美妙的感覺,我之前從沒有真正給誰代言過什麼。所以當機場找到灰熊隊,詢問我——我的意思是他們專程找到我,對我說些將巨幅海報掛在機場的話,當時負責人的意思是,「喲,助理先生——我們就想這麼幹,我們要突出孟菲斯的特色,幫我說服一下託尼·阿倫。」也許你們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
我非常願意,把握住了這個機會。
這不僅僅是一種廣告,你知道我想說什麼,這更是一種榮譽,成為城市的臉面。那些巨幅海報上是我,在這個地方張貼的到處都是。你看見各種各樣的託尼·阿倫——衝你笑的,對你打招呼的,指著你仿佛在說,「嘿兄弟,你選了一處不錯的機場。」只要你在機場裡隨便走一圈,絕對都能看到託尼·阿倫的樣子。我確信99%的人抵達孟菲斯,他們的第一眼印象都是這樣。所以,當飛機著陸後,我穿過通道,打開門……然後又看見了。它還在那裡等我,還是託尼·阿倫本人。
任何客場球隊的飛機降落,他們很可能第一個看見我的海報,高高在上俯瞰著他們。「歡迎來到孟菲斯小鎮。託尼·阿倫籠罩著這片區域的上空。」大概就是這樣的廣告詞,我的話語在客人腦海中迴響。那一刻我就已經在動搖他們了,在比賽開始前就已經拿出了世界級的防守本領。
我認為這也是灰熊隊堅韌不屈(Grit and Grind)風格的展示,但這種為眾人所知的詞彙也不僅僅是指比賽風格,它還是一種生活態度,很多人沒有從「Grit and Grind」時刻中悟到這一點——這是我們整座城市的生活方式,這座城市從沒有得到額外賜予,他們需要為擁有的一切努力奮鬥。不知你是否感同身受,例如湖人經歷Showtime時代時,球風華麗而閃耀,你看向那時的洛杉磯,也是以風靡一時的電影等產業聞名。Grit and Grind就存在於這支球隊和城市的聯繫之間,完美共存。
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它了。
那也就是為什麼,我會出現在孟菲斯國際機場的廣告牌上。這就是共存,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體現出來。只要你在這個聯盟待上一些年頭,你會明白它的「體系」,只有極少數的寵兒才能贏得特大商家的青睞,或是成為球隊的臉面……但是孟菲斯這個地方有些特別,它和其他城市都不一樣,他們不會讓藍領階層的我包攬一切髒活之後,得不到任何獎賞。孟菲斯如此真實,他們迎接我不會嘴上說,「噢,耶,託尼,我們喜歡他,他是很棒的球員。」他們會買我的球衣,在短袖上畫我的圖案,我也不厭其煩地想大聲再說一次,他們甚至讓我成為國際機場的臉面。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些,我會永遠因此感激這座城市——他們寄予我的,不僅僅是想讓我走上賽場。
他們想讓我成為他們的代表。
「……託尼·阿倫?」
這是2010年我和灰熊籤約時,聯盟裡的人互相寒暄時的反應。我也不怕說出真相:他們絲毫沒有談論的興致。
我幫你回憶那個夏天,那個夏天的「所有決定」,讓你看看所有的錢都隨著自由市場的流向去往何地:勒布朗加盟邁阿密,波什也去了邁阿密,阿瑪雷加盟紐約,布澤爾加盟芝加哥——這些繁華的大城市,所有人都追隨著這些超級球隊的動向。最後回到孟菲斯,他們的大手筆是……
託尼·阿倫。
沒有人因此感到欣喜,對,我說的就是「沒有人」。如果那個夏天,他們在電視直播、電臺節目裡議論紛紛,你會聽見相同的話——「其他所有球隊都在追逐自由市場上的重要目標,而與此同時的灰熊竟然只籤了託尼·阿倫?」
我的心情只是覺得有趣,因為來之前就已經見慣了各種質疑。我的心態是,我是以缺失的拼圖加盟孟菲斯的,那就凱爾特人冠軍血液裡的自信——我們都愛這麼說。我從保羅、凱文這些傢伙身上學到了很多,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何保持一個贏家的心態,是的,比如何成為一個贏家更重要。這些到了生涯的下一階段非常奏效,如何激勵自己按個人規劃前進,如何融入另一座城市,如何走上一片陌生的賽場,這些都要讓新的環境看見。讓他們知道,不用刻意發表任何聲明,讓他們知道你來這兒只為了一件事。
贏球。
我記得來到新球隊,和一個隊友的第一次談話,我說,「我們今年應該製造一些動靜。」他笑著搖頭,看著我說,「哥們兒,你瘋了。」他的反應也不像是反對,他的語氣就像是,「託尼·阿倫,你自然有這種氣勢,大可高談闊論,但我們這裡的氛圍不完全是這樣,不會這樣耍酷般地高談闊論,只管堅持信仰就好了。」我自然知道籤約的目的,我也知道我始終相信著自己。
我們那一年進入狀態非常慢熱,真的很令人著急,突然之間那些質疑聲又聚攏回來,「天啊,兄弟,我怎麼說來著,這支隊伍一文不值!」我記得開局甚至一度五連敗,當時的戰績好像是4勝9負,過了一陣子我也開始想,「難道……他們是對的?這情況不對勁啊?」隊友們都悶悶不樂,整座城市都是,球迷,教練,當然還有我。沒有打出具有說服力的表現,在肩負重擔的出場時間裡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我的腦子被疑問聲佔據了。
過去人們談到孟菲斯,總有一種觀念,這個地方是窮途末路者的最終歸宿,然後他們就聊到安東尼·沃克、阿倫·艾弗森達柳斯·邁爾斯——言談之間毫無尊重可言,這些名噪一時的球員,在別人眼裡都成了來孟菲斯領養老合同的人。我的這份合同還沒完,我就經歷了4勝9負,其中一波五連敗,我自然也想著……難不成,我也要加入那些球員的行列了?我也要像那樣在聯盟賺取一些名聲之後,淪落到孟菲斯,從此不見天日了?
我要告訴你的是,這之後沒有轉折點,一個也沒有。我認為寫這篇文章,至少要找到一個像樣的時刻——某個讓球隊團結起來的轉折事件,但在我的故事裡一個也沒有。你能看見的只有我們在輸球,我們在遭受質疑,很容易理解一些人只關注到這一層——「還是原來那個腐朽的孟菲斯,一群老人。」但你認真看看那一年,我們打出的比賽深度,即使是糟糕的開局,你也會發現這支球隊走在步入正軌的道路上。
我們有馬克,這個外國來的孩子——其實他壓根不是外國人!我第一次瀏覽球隊的陣容,想著太酷了,我們有個西班牙的大個子,但我來到這兒後……好吧,他比球隊的其他人還像孟菲斯人。這傢伙在孟菲斯長大,高中也在孟菲斯打過球……馬克這傢伙就是為灰熊的未來而生的,他和我之間產生聯繫的起點就是,我們都太討厭輸球了。我之前不確定是否還有傢伙比我更討厭輸球,但遇到馬克之後我開始動搖這個想法。但我們相處一段時間後,我們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一對防守搭檔,還都無法忍受輸球,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
然後說到邁克,第一天就成了我的死黨。我們相識的第一天就感到非常合拍,他總是喜歡聽我談防守方面的心得,而我非常驕傲他取得的所有成就——成為這個星球上最優秀的五名控衛之一,還入圍了最佳防守陣容。另一個讓我和邁克聯繫得如此緊密的因素是,我們以不同的方式領導著這支球隊。邁克用他與生俱來的天賦成為球場上的指揮官,而我以一個老兵的經驗指引年輕的小夥子朝正確的方向努力,同時也指導邁克成為我們需要的那種角色。有時候年輕人可能會對一個老將說,「喲,我希望你停止那樣的投籃,在切出來之後停頓一下,找找傳球的機會。」也許老將不會乖乖聽話,而年輕人也得不到任何成長。這種事就不會發生在我和邁克身上,我們之間互相尊重。當然了,我實在對他的賽前音樂選擇無法理解,他會循環播放泰文·坎貝爾(Tevin Campbell)的歌,我會抱怨:「不,邁克,那種說唱歌曲,你不能在這種時候聽。」當然,這不會影響到他的發揮。
然後是扎克,每次聊到Z-Bo(蘭多夫外號),大家都會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我說的「最好」就好比,「如果他在30華氏度(零下1度左右)穿著夾克和便帽出門,正巧看到你忘了穿禦寒的裝備,他會主動問你,『嘿大兄弟,外面這麼冷,你是想要我的夾克還是帽子?』」他就是這種典型的好人,他還是我在NBA裡見過心臟最大的傢伙,我從沒有把他當做NBA同事或其他身份看待,我們是無話不談的死黨。
最後說到我,我不是什麼最佳球員,也不是全明星級別的精英。當我回首這支球隊,他們給我的印象,一支不擅長得分的球隊,投不準籃子,打不出快攻,但是我們互相呼應的聲音更大,我們對抗更強硬,你也最好相信我們每個人都在使出吃奶的勁頭防守。就像你後來知道的,我們真的在磨礪出一種個性。
我決定牽頭,讓它為全聯盟所知。
我沒開始贏球了。
這種轉變很不可思議,從4勝9負到50%的勝率,再從50%的勝率到兩位數的勝場,一直擴大到46勝,然後擠進了季後賽。我們在季後賽迎來了馬刺,然後在和馬刺的對抗中震驚了世界。我們堅持了一貫的原則:全力以赴,Grit grind,全力以赴,Grit grind。
我發誓,就在這樣一個賽季裡,又或者僅僅是一個夜晚,整座城市蠢蠢欲動,渴望改變,「Grit and grind」不是什麼警句,它是我們的真實面目,它是我們在場上的一舉一動,是每一位隊員的心態,它意味著你要將汗水澆灌進訓練中,你要為自己在這個集體中的角色感到驕傲,並分別承擔起分內的職責。它也意味著你要準備著喚醒這個世界:來到我們的地盤,就別想著輕易得分。
你們最好準備著48分鐘的考驗。
你們最好祈禱能有片刻的鬆懈。
這不是我的告別信。
話說回來,我也該告別了,我已經不是灰熊的一員,而我當初離開波士頓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還會成為孟菲斯的敵人。我不想說謊,站在灰熊的另一邊,我會非常難過。那一晚走上球場就會很難過,穿著新球衣,意識到再也穿不回原來那件。
但是,還沒有到告別的時候。
我會回到孟菲斯,在生命的某個階段,帶著永久留下的決心,我現在就可以為此立證。不管是否在球隊工作,或在城市的某個角落謀生,又或者暮年時和孟菲斯的一群老傢伙閒逛,開燒烤派對等等,總之有一天你會拍打一個老傢伙的肩膀,然後驚奇地發現——噢!真的是託尼·阿倫。我會回歸孟菲斯的,毫無疑問。
所以我寫下這篇文章,並不是告別。
且將告別作感謝吧。
謝謝你,克裡斯·華萊士,謝謝你兩度招募我到你的球隊。
謝謝你們,我的隊友——馬克,邁克,Z-Bo,還有其他並肩作戰的兄弟。和你們一起走上賽場是一種榮耀,和你們在賽場之外成為朋友也一樣。我們是永遠的兄弟,我們在一起就是一個家庭。
謝謝所有讓我們凝聚在一起的灰熊管理層,請你們繼續做下去。我想提到每一個人,高層、醫療組、保安、訓練師、所有教練……一個不漏。整支灰熊隊,都值得我感謝。回到2010年剛到這兒,我甚至不確定孟菲斯是不是一座NBA城市,但現在我確信不疑,這都是你們的功勞。
謝謝孟菲斯媒體,謝謝你們花時間認識我,並幫我如實講述故事。尤其感謝克裡斯·弗農,謝謝你始終支持我,各種為我打氣,直到我步入正軌。我知道許多人認為球員都會和媒體勾結,但在孟菲斯我們永遠不存在這種關係,每個人都有平等的話語權。
最後謝謝過去7年所有支持我的人,所有穿過9號球衣的,所有穿過「G&G」T恤的,所有在我的名字響徹球館時歡呼的——所有的這些我都異常珍惜。投籃熱身時,我偶爾看看觀眾席,能立刻被熱情感染。大傢伙兒,今晚球館裡又來了一些新的灰熊球迷……這是最特別的地方,正是這種情感,讓我更想加倍努力。
所以,我要感謝你的一切,孟菲斯。我知道自己不完美……在這裡度過的時光裡,來的時候我正年輕,離去時已是灰熊風格的教父。
我來到這裡,加盟一支球隊,找到一個家。
我希望你們多少還能記住我,我希望你們記住我每個夜晚留在場上的一切。我希望你們記住馬刺系列賽,快船系列賽,雷霆系列賽和所有其他回憶。我希望你們記住我們如何創造了灰熊的風格,令它成為這座城市的驕傲。如果這些過於繁瑣,至少希望你們記住我曾是這個機場的代言人——你離開時告別的最後一個人,你來到時遇見的第一個人。那就是我了,兄弟。我是孟菲斯人,這是我人生最出彩的經歷之一。
永遠的Grit and Grind,希望你們想起我。
全力以赴。飛往孟菲斯。
我會再次遇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