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多月以前,經人引薦,我曾有幸拜會邛崍地區的一位文化界前輩高人。交流之中,他提出建議讓我試著寫一下本地的「臨邛八景」。原想八個作品並不算多,但由於不想敷衍了事,所以一直拖到最近才完稿。其間主要參考的一篇文獻資料,乃是邛崍論壇-麻辣社區的一篇文章:《臨邛十景今何在 試向大家仔細推》(點擊文章底部「閱讀原文」可以直達論壇原文地址)。這篇文章以邛崍地區縣誌為基礎,仔細推敲了「八景」的根源,為我們還原了歷史上「八景」的風貌。本文對於有關對聯的創作有著難以言喻的重要作用,在此向兩位作者凡丁先生和唐文棟先生致以深切的謝意。
下面將這篇文章直接搬運過來(對聯下面的解釋可以上下翻動哦!),作為「八景」的解釋,也作為對聯的註腳。當然有的對聯並不完全是以文章內容為參考,還有些個人的東西,我本想加以解釋說明的,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臨邛八景有新舊之說,根據清·康熙《邛州志》和清·嘉慶《邛州志》記載,及其卷首《臨邛八景圖》所標註,茲將清·康熙和嘉慶時期的臨邛八景,分別考述於下:
出西城不數裡,得見靈山,有鄉民述以先賢,起卦佔陰陽,觀爻知變化;
閱荒草二三叢,恍如舊業,願某日尋回故我,抽身歸易洞,把盞待秋風。
晉·陳壽《益都耆舊傳》載:「胡安,臨邛人,聚徒白鶴山,(司馬)相如從之受(易)經。」
《蜀中廣記》載:胡安,臨邛人,聚徒白鶴山,明《易》、洞達天文、曆象、陰陽之術。
《蜀中廣記》引《方輿勝覽》記:「白鶴山在邛州城西八裡……司馬相如從胡安先生受《易》於此。」
宋魏了翁《邛州鶴山營造記》載:「……自隨唐及今,庵院凡十四所,遠有胡安先生授《易》之洞……西巖翠屏,萬竹之景,皆山中勝處。」
宋·陸遊《次韻宇文使君山行》一詩註:「仙人胡安學道西巖,跨鶴升天,(白鶴)山以此得名。」
明·萬曆五(1577)年,邛州州守鞠文谷在點易洞旁新建點易書院,修露亭,建梅竹軒,恢復翠屏閣。洞側有明.天啟進士楊伸所書:滴露研朱(原字加石旁)四字摩巖石刻。
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易洞秋風在白鶴山中,州治西七裡。
清·嘉慶《邛州志》卷首之《臨邛八景圖》標示:「易洞秋風」在「州西白鶴山,(即)胡安點易洞。」而且,此洞在江邊上。
《邛崍縣文物志》引清·嘉慶《邛州志》卷首之《臨邛八景圖》標註:「易洞秋風」在「州西白鶴山,(即)胡安點易洞」;胡安:臨邛人,聚徒白鶴山,明《易》、洞達天文、曆象、陰陽之術;易洞:即點易洞,在白鶴山西巖,唐宋時有西巖寺,毗鄰漏米洞。
民國初年,民國初年,縣人席豐等,在漏米洞處建胡安祠三間。窟內用磚砌成書案,上置石雕墨硯,窟前磚砌的門柱有一副對聯:
會心在河圖絡書上;
託跡於山林泉石間。
綜合以上記載和調查判斷:今人所謂的仙人洞,即西漢胡安先生授《易》之洞,亦即胡安點校周易之點易洞。(詳見《點易洞調查》)而現存的點易洞(仙人洞)因1952年起多次拓寬邛高公路,僅存約二分之一的洞窟面積,所幸主洞窟尚完好,但「滴露研朱」四字石刻在擴路時被炸毀。
按照分析,「易洞秋風」疑即白鶴山仙人洞,大概在圖上被茂密植被遮掩的山腰,小時候曾經去到過山腰的洞裡,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把酒留孤亭半日,閒身歸絕境西巖,如此風神,空有詩文傳後世;
樓臺惟想像之中,變故在斯須以內,殊多感慨,未能造訪愧前人。
翠閣秋陰與易洞秋風是一對孿生景觀。
《邛崍縣文物志》載:翠屏閣與西巖寺同是唐宋勝跡。
清·康熙《邛州志》古蹟載:「翠屏閣,州西七裡,白鶴山西巖寺左,漢胡安先生創立,閣前山勢峭壁,殊為勝覽,宋·陸務觀(陸遊)有『把酒孤亭半日留,西巖獨擅鶴山秋』之句。其閣久廢,故址猶存。」
又引《明一統志》載:翠屏閣,在邛崍縣白鶴山西巖寺左,漢胡安建。閣前山勢峭立,如翠屏當前,為一州勝覽,有宋陸遊詩,載藝文志。宋·郭印亦有:「秀巘修屏立,枯巖半屋懸」佳句。
明·萬曆五(1577)年,邛州州守鞠文谷根據陸遊、郭印詩句描繪,在點易洞附近新建點易書院,修露亭,建梅竹軒,恢復翠屏閣,形成為秋日美景——翠閣秋陰。
《蜀中名勝記》卷十三記載:翠閣秋陰景觀,最遲明萬曆年間猶存。
清·嘉慶《四川通志》卷五十六〈輿地〉載:翠屏閣前,山勢峭立,翠屏當前,為一州勝覽。今據實地考,這段地段的東南面,為高聳橫亙的木魚崗,即上述詩文所指。
清·嘉慶《邛州志》載:「翠閣秋陰,今無有也,八景缺一,特將州左觀雨亭以補之,此寫景之意也。」觀雨亭——民國《邛崍縣誌》載:城隍廟前夾石路之池塘,其西,池心有八角亭,唐之水亭舊址也,一名古甕亭,因卓氏錢甕而名也;一名大公亭,州牧戚延裔所改也;一名觀雨亭,州牧覺羅續林所改也。
按:仙人洞山在鶴林寺以西,仙人洞就開鑿在臨江的西巖之上,更重要的是,仙人洞之山與木魚崗之間的空間和面積,足夠建一座西巖寺,或者點易書院,同時還可以修露亭、翠屏閣、建梅竹軒,而且「這段地段的東南面,(正好)為高聳橫亙的木魚崗,即上述詩文所指。」也符合「如翠屏當前」的記載,仙人洞又在臨江邊上,「翠屏閣前」的山光水色,的確堪稱「為一州勝覽」。
「翠閣秋陰」此景據上面考證已然不在,但學界仍有對這番考證持懷疑意見的。姑且放兩張過年時候在白鶴山某處拍的照片吧,風景還是不錯。
擬替「翠閣秋陰」的觀雨亭,位於邛崍市翁亭公園。笠翁所謂「雨觀瀑布晴觀月,朝聽鳴琴夜聽歌」恰如其分。
廣宇恁蒼茫,渺渺予懷,一任孤燈撩冷月;
餘音猶輾轉,青青子佩,蓋因中曲動真情。
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琴臺夜月在白鶴驛,治(所以)南半裡,文君井之畔。
筆者註:白鶴驛——宋、元、明時期的驛館,大門在糧食局一帶,包括文君井園林在內)。
清·嘉慶《邛州志》五卷古蹟:琴臺夜月在州治南,裡仁街巷內,井側有琴臺。
琴臺夜月是文君井公園內的核心景觀,琴臺柱上之清末民初知名學者——邛崍人寧湘撰寫的懷古名聯:
井上風疏竹有韻;
臺前月古琴無弦。
是對琴臺夜月意境最好的解析。
「琴臺夜月」關於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應該算是邛崍這個城市最出名的標籤了。邛崍市文君街有文君公園,感覺這些造型別致的亭臺樓閣完全就像邛崍的世外桃源。
草樹憶前賢,曾幾度黃花掃後,白鶴歸來,曰孝曰忠經世用;
祠堂臨寂夜,想當時丹桂枝頭,青燈影畔,秋風秋雨讀書聲。
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書臺桂影在白鶴山,州治西七裡。
《宋史·常安民傳》載:常公,名安民,宋邛州人,北宋.神宗熙寧六(1073)年進士,南宋高宗建炎四年被贈為諫議大夫。後人為紀念常安民,於鶴林寺後修建常公諫議讀書臺。
明·隆慶六(1572)年,州判王圻《重修白鶴山舊讀書臺記》載:書臺東、南、北三面用石砌築,為上下兩層。書臺中央原植(有)丹桂二株。戶外蔥(茂)交敷,因有書臺桂影之稱。
清·嘉慶《邛州志》五卷〈方輿志〉以及卷首《臨邛八景圖》標記:州西白鶴山,有桂二株,為華父(魏了翁,字華父)先生手植,古幹婆娑,每經秋發,香聞數裡。
《邛崍縣文物志》亦載:常公諫議之讀書臺,在鶴林寺大雄寶殿後面的了翁祠。
關於鶴林寺大雄寶殿後面的現了翁祠,清末民初學者寧湘在《遇園隨筆》中考述:了翁祠中的魏了翁塑像,經與清宮所藏之歷代名人畫像對照,「考證為常安民像,(而)非魏了翁像。」此處讀書臺是常安民的讀書臺,並非魏了翁的讀書臺。而「魏了翁讀書臺乃在幽居寺」內。並且有魏了翁撰寫之《白鶴山營造記》所記:「……近有常公諫議讀書之庵」為佐證。
「書臺桂影」似乎也找不到了,這裡偷個懶,暫以鶴林寺中的了翁祠充數。
停槳暫收聲,聽隔岸唱和者誰,兩個黃鸝鳴翠柳;
移舟重起調,說主人收成不少,滿船清夢壓星河。
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南河漁唱,在州治南五裡,舉人植敏槐題有「古漁唱庵」。
清·嘉慶《邛州志》卷首《臨邛八景圖》標記:南河漁唱(在)州南五裡南河岸,右有佛庵,康熙時,州牧祖澤至其處,聞漁歌甚樂,遂又以漁唱名庵。
筆者註:漁唱庵在川南第一橋碑以東,約在前火柴廠,後文君酒廠制麴車間位置。
清·嘉慶《邛州志》五卷〈方輿志〉載:漁唱庵,明萬曆時,邑民胡海舟故宅也,其孫振祥,舍宅為庵,康熙年間,州牧祖澤潛至其地,聞漁歌,樂甚,遂以漁唱名庵,(有)郡孝廉植敏槐題「古漁唱庵」四字。並有前郡守《漁唱庵》詞,描述南河漁唱景致:
《漁唱庵》調酹江月
前郡守
臨邛南去,拂雲影旖旎,萬竿修竹。
竹裡招提幽徑夢,門枕清沙江曲。
隔岸疏林,遠灘荒荻,掩映漁家屋;
輕船個個,中流往來何速!
日落收網歸來,烹魚煮酒,幾縷煙凝綠。
才掩禪關僧課晚,敲徹木魚聲續。
按:南河魚唱,在南橋一帶的南岸,即俗稱的南河坎,舊時川南第一橋至玉帶街口為東安鄉漁唱村。
南河集三江之水而水勢平緩,河床及岸邊的巖石、鵝卵石,形成大大小小的石窟。河中水草、餌料豐富,千百年來,數十種魚類和水生動物在這裡生息繁衍。河中盛產黃辣丁、巨婆魚、鯉魚、鰱魚、鯽魚、青波、土鳳、鱉、烏龜、青鱔、小蝦、蚌殼……
河中心由河水衝積形成的沙洲,恰是漁民們極好的天然良港,自然而然使南河成為一處漁業基地,也同時形成頗為馳名的「南河漁唱」景觀:
白天,河面上總有數十條寬約二尺、長達丈餘、形如柳葉、僅容一人的漁船在河面穿梭般往來,漁人們頭戴鬥笠,身披蓑衣,將篙杆在水中輕輕一點,船兒便像離弦之箭,掠過水麵輕快無聲。船舷兩側站著五、六至十餘只:黑羽如漆、長喙似鷹、眼疾勝鷂、腳蹼像鴨、大小若雞的魚鷹。魚鷹在漁人的指點下紛紛潛入水底,但見它們在水中兩翅微張,頭頸直伸,一雙蹼足疾速划動,使整個身體成一紡錘形,其潛遊速度之快,使生長水中的任何行動敏捷的魚兒,都自嘆弗如而顯得張皇失措。魚鷹則各自追逐一個目標,直到它們的鐵喙,又狠又準地啄住魚頭後才肯浮出水面,有時會有幾隻魚鷹,共同將一條大魚抬出水面的情形。
傍晚,沿河上下幾十裡遠近的漁船,紛紛朝那座長滿芳草的沙洲駛來,將小島圍得密密匝匝,魚鷹一群又一群地散布在漁民們各自搭蓋的窩棚附近,婦女和兒童幫著修補漁網,給魚鷹餵食,男人們則忙著跟魚販子討價還價。
入夜,處處窩棚升起篝火做晚餐。此時島上漁火處處,天上繁星點點,全都倒映在明晃晃的水面,並且交織成一片,使你分不清哪是燈光,哪是星光。灘頭流水之聲不絕於耳,千百隻魚鷹輪番扑打著翅膀,嘰咕之聲,此起彼落,偶爾還夾雜著漁人的歌聲和小孩的歡呼聲,一直到很晚。
「南河漁唱」的南河還比較好找,漁唱就不那麼容易遇到了。逐步走向現代化的邛崍在南河上空架起了不少天線,有些影響構圖所以沒往河中央去拍,這是南河的一角。
捧日本無心,便縱身衝破煙霞,孤影盤旋何所向;
停雲曾有約,卻執意逃離水岸,寒枝零落不堪棲。
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䢺水寒雁(在)州西三裡。每秋深多雁。
西河發源於大邑,經䢺壩,稱為䢺水。
昔時西河的生態環境很好,邛崍又位處大雁遷徙的路線上,故年年吸引南飛的大雁在西河之濱落腳過冬,大雁在西河之濱嬉戲時形成的景觀,謂之䢺水寒雁,或雁蕩平沙。
剛好有一隻孤單的白鳥在西河上空……
數不盡雷霆雨露,數不盡霧靄煙霞,連年水足田肥,神靈自有齊民術;
到處是竹韻松聲,到處是禾風穗浪,長此時豐歲稔,父老何須諭蜀文。
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萬石農耕,在州治東七裡,有平田一原,邛人生長山中,見平坦數畝,遂稱萬石,猶之蟻行潦,路旁積水,驚見以為海也。
清·嘉慶《邛州志》五卷〈方輿志〉載:萬石壩,嚴君平故裡也。
過去君平和拱辰同為一鄉,如今兩地仍有嚴壩、嚴河灣,嚴家溝、嚴牆煸(土旁)地名,以及三、四十戶嚴君平後裔。
按:萬石壩在明清臨邛城東偏北方向,北鄰桑園和原君平鄉,東與前進鄉接壤。原先的拱辰公社5、6、7、8大隊,為連成一片的小平原,有良田約五、六千畝,因有都江堰水利灌溉而「十千歲取倉箱納,億秭年豐酒醴供」,因而被形象地稱為萬石壩。同時萬石壩為小形盆地,四周幾乎被淺山環抱而別有天地,綠樹煙村,環境優美。歷史上此地人民即富裕而仁義,是「得酒相招不索錢」,「太平世界樂熙雍」,令人留戀懷想的地方。
清代有兩個文人曾經賦詩描述:
萬石農耕(一)
熊維芳(邛崍人,清·同治中舉孝廉方正)
春郊過雨有雲封,萬石田家早務農。
宅住崍山人力聚,渠通䢺岸水光衝。
十千歲取倉箱納、億秭年豐酒醴供。
為服先疇都足食,太平世界樂熙雍。
萬石農耕(二)
張敏(清代內江貢生)
群山環抱萬丘田、綠樹煙村別一天。
如餉壺漿蓬鬢亂,農疑雨色草應偏。
有年更慶無苛政,得酒相招不索錢。
邛竹各扶衰老醉,龍鍾分手石橋邊。
位於君平鄉萬石壩的標誌,正書「君平故裡」、「人傑」、「地靈」,背書「萬石農耕」、「祥風」、「穗浪」。當初寫這個題目的時候曾經跟家住君平的同學探討過,他覺得這樣寫還不夠好,「地靈,還要人傑。」在幾副同題對聯中他覺得最好的是這副:
碧野隨村,青山繞壩,有詩書禮義傳家,世代農耕積萬石;
雞鳴朝日,犬吠夕煙,邀梅柳菊松伴我,往來野老共餘杯。
新收夜雨,未許朝陽,水鶴沙鷗,都歸縹緲;
近繞層巒,遠涵野渡,風鬟霧鬢,漸隱家山。
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崍嶺朝雲,在州治南八裡,即邛崍山,春夏常有雲氣。
清·嘉慶《邛州志》五卷〈方輿志〉僅記:崍嶺朝雲,州南八裡。卷首的《臨邛八景圖》標示的崍嶺朝雲景觀位置,在臨邛城西偏北,註明亦只有:崍嶺朝雲,州南八裡。
按:州南八裡即土地坡一帶。根據以上記述,可作兩種理解:
(一)州南八裡的土地坡一帶,即是「崍嶺」,乃「朝雲」生成之處,早晨,土地坡上的雲,就是崍嶺朝雲;
(二)州南八裡的土地坡一帶,是觀賞崍嶺朝雲景觀最佳的地方。
筆者認為,邛崍山是一道大的山脈,儘管離州治以南八裡的土地坡一帶淺山崗,清人即可稱為邛崍山沒錯,但是土地坡上空的朝雲,並無特色可言。故傾向於第二種理解即:在州治以一南八裡的土地坡一帶山崗之某處,是觀賞崍嶺朝雲景觀最佳的地方。
筆者認為的崍嶺朝云:邛崍山脈上白雪皚皚的夾金山,大約於每年的3至8月份,當地球環繞太陽自轉,到太陽光能夠直射到北回歸線區域內時,在晴朗的晨曦映射下出現的雲蒸霞蔚、魅惑迷人的美麗景象。此獨具特色的景觀,即便在邛崍以外的地方可以觀賞到,但是邛崍山脈、邛崍、崍嶺、臨邛,這些專屬的地域及名稱不可更改和移動,只有建城之初即稱臨邛的邛崍,才有資格擁為自有!另外,此獨具特色的景觀,雖然可能在邛崍以外的地方觀賞得到,但是所觀賞到的,仍然是出現在崍嶺之上的朝雲。正如杜甫絕句之「窗含西嶺千秋雪」,描寫的仍然是大邑縣西嶺之雪。此處崍嶺朝雲之景觀,過去少有高大建築物和電網線時,在城外隨處可以觀賞到,如今較為理想和方便的觀賞地方,是南橋至黃壩大橋一段的南河岸邊。土地坡、文筆山等山頭,應是更佳的觀賞之處。
從這裡上坡到高處,似乎就是「崍嶺朝雲」的觀景之處了。前人題嶽麓山高處兩聯「一亭雄楚望;百裡見瀟湘。」「望衡九面;瞰郭萬家。」想來當年登高望遠,「崍嶺朝雲」許也有這般氣象。
以上臨邛八景中的翠閣秋陰,雖經歷代修葺維護,但是只存在到明.萬曆年間,以後便「其閣久廢,故址猶存」了。清·嘉慶《邛州志》也曾明確記載:「翠閣秋陰,今無有也,八景缺一,特將州左觀雨亭以補之,此寫景之意也。」
另外:常安民的讀書臺,在清末時,便被本該在幽居寺中的魏了翁讀書臺佔用,從而原臨邛八景中的書臺桂影便被迷失,故清末時,臨邛八景實際上只存在六個實景。
到清·道光辛卯(1821)年川南第一橋建成,以及清·光緒時的1908年回瀾塔建成以後,自然而然地產生出「弓橋箭塔」和「回瀾倒影」的景觀,因而民間有了新臨邛八景的提法。
新補的二景:
原川南第一大橋和回瀾塔分別建成以後,那道「為洞十五,長一裡,高五丈,寬三丈」的廊橋,高拱在玉帶一般的南河之上如張開的滿弓,在天氣晴朗時,回瀾塔倒映在南河碧波之中,形成如彎弓搭箭,引而不發的奇特景觀。據說過去曾有弓橋箭塔景觀的老照片,如今用現代電腦合成技術,應當可以重現此奇特景觀。
被洪水吞噬的川南第一橋,如今只剩下一塊巨大的石碑,當初盛況如何,只留給後人無盡想像。
1908年方建成的,全國第二高的雄偉磚塔——回瀾古塔(75.48米)銀灰色的塔身,直插藍天白雲,並倒映在南河碧波之中形成的壯麗景觀。曾有外地遊客所拍之回瀾倒影圖片在網上流傳,拍攝效果非常之好。其最佳觀賞和拍攝點在平原路一號——地名弓魚箭的河邊,最佳時期是在春光明媚的三至六月。
回瀾塔和塔上往下看的景象,圖片來自網絡。
以上弓橋箭塔和回瀾倒影二景,加上先後迷失的翠閣秋陰和書臺桂影餘下的景觀,在不同時期,仍然是臨邛八景,即所謂臨邛新八景,但當時的新八景是實景。
由於川南第一大橋在光緒戊子(1888)年被特大洪水衝毀,弓橋箭塔景觀隨之消失,並永久不可恢復。
考慮到消失已久的翠閣秋陰之實景,和由於在清代後期搞錯了位置的魏了翁之讀書臺(應在幽居寺內)而迷失的——常安明讀書臺之書臺桂影,有條件和有必要恢復、正名,故筆者提出新的觀點:補充「文筆擎天」和「回瀾倒影」新景,共成臨邛十景。
民國《邛崍縣誌》載:文筆塔建於清.道光乙巳(1845)年,位於川南第一橋左側的文筆山頂,全用青磚砌築,通高25米。
清·嘉慶《邛州志》城池條:知州王彩珍於乾隆二十九(1763)年(在小南門)豎樓一座,高三層,題曰:聚奎(樓)。匾曰:文筆擎天。
清代著名詩人潘元音有詩描述:
文峰倒影滿江霞,翠竹青青隔浦沙。
欵乃一聲人不見,漁舟歸去夕陽斜。
清代著名文人吳江,曾題寫名聯於原川南第一大橋廊柱之上,如今被入選全國百首名聯之中:
好去迎仙,地繞青旗五面;
快來題柱,天留文筆一枝。
現代亦有打工在外的火井青年農民陳志林寫詩讚頌,今錄部分:
……
回瀾古塔插藍天,搖動清波倒影懸。
虹橋拱架通嶺北,絲路蜿蜒出夾關。
文筆倚天城增秀,流水高峰天台山。
……
玉帶一般的南河南岸,文筆山鬱鬱蔥蔥,山頂上之文筆塔如擎天之柱,在藍天白雲映襯下,既秀美,亦壯麗。「文筆擎天」景觀依據以上資料提出,供討論、評判。
文筆山上的文筆塔,感謝兩位知名不具的前輩供圖。
以上臨邛十景的提出,沒有拘泥和囿於古人的提法而厚古薄今,有以下依據和理由:
從經過梳理後的清·康熙和清·嘉慶《邛州志》記載的臨邛八景可以看出:八個景觀出現的年代,從西漢至清·康熙時期,時空跨度長達1800年左右。
其中:易洞秋風以及翠閣秋陰景觀的提出,大約在漢代或漢代以後,但至遲在唐代是比較肯定的;琴臺夜月的出現,不會早於唐代;書臺桂影是在南宋時期出現,明.隆慶六(1572)年,州判王圻重修書臺;䢺水寒雁的出現,應在東河改道形成西河後的清早期;南河漁唱則在清康熙時始被州牧祖澤發現;萬石農耕的出現,根據清·康熙《邛州志》卷一古蹟載:「州治東七裡,有平田一原,邛人生長山中,見平坦數畝,遂稱萬石。」可知「萬石壩」為「邛人」提出,年代可能較早但不詳;而崍嶺朝雲景觀的提出年代亦不詳,但不晚於清·康熙時期。
也許,清.康熙朝修撰《邛州志》時,遠不只以上八處勝景。又也許,只有確切出現年代的那六個。但是古人認為「八」是吉數,稱道「臨邛八景」也順口一些。所以在修志時,超過八個就只優選八個,不足八個,便找一處湊數。這從「翠閣秋陰,今無有也,八景缺一,特將州左觀雨亭以補之,此寫景之意也」的記載看得出來。
至於川南第一大橋和回瀾塔建成以後,當民間發現的弓橋箭塔和回瀾倒影景觀,還來不及修入民國地方志時,川南第一大橋便於1888年被特大洪水衝毀,而弓橋箭塔景觀不再重現。如若只加上回瀾倒影,不是七景,便是九景,皆不符合八景的提法,因而回瀾倒影之景觀,一直被邊緣化到現在。
如今時代不同了,景觀的發掘和數量的提法,也應當與時俱進,再說「十」數也是十全十美和圓滿的寓意,況且雖然回瀾倒影和文筆擎天景觀出現的時間,既未趕上修撰清·嘉慶《邛州志》的年代,又與修《民國縣誌》差之毫厘,如今此二塔已經超過百年歷史,其生成的:回瀾倒影、文筆擎天兩處勝景,理應由現代邛崍人收入新的地方志中,並滿足旅遊開發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