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說卡塞塔是那不勒斯王國的地盤,我們觀賞的那座卡塞塔王宮是那不勒斯國王查理七世所建。上次還說查理七世國王並沒有在這座卡塞塔王宮住過,那他住在哪兒呢?他既然是那不勒斯國王,那肯定是住在那不勒斯。那不勒斯古代也是希臘人的盤據地,是不是奧德賽那一伙人?沒有考古證據。傳說這個地方是海妖塞壬(Siren)的寨子,塞壬會唱歌,咿咿呀呀讓人著迷。凡人聽了她的歌聲便會迷迷瞪瞪尋聲而去,她便把那人捉去或烹或炸給吃掉,那個海邊就有很多吃剩下的骨頭。荷馬在《奧德賽歷險記》裡說奧德賽經過這裡的時候,事先讓他船上的所有人都堵上耳朵,否則就會被塞壬的歌聲吸了去。他們說那塞壬還會把一頓吃不了的都給凍在冰箱裡,存起來下頓吃。其實那塞壬通常是把吃不了的養起來,就像牧人那樣,然後還教他們唱歌。這個海妖塞壬怎麼來的?不知道;怎麼走的?也不知道。結果這些被養起來的人就變成了古代那不勒斯人,後來被古羅馬人打敗。古羅馬皇帝把這裡當成度假場所,常來這裡消遣。其實就是來聽歌,因為塞壬傳下來的那些歌很好聽。西羅馬帝國解散之後,這裡當然會和義大利其它地方一樣,輪流被日耳曼人、西哥特人、東哥特人、拜佔庭人佔領。到公元9世紀,那不勒斯的公爵史蒂芬三世基本上是算獨立了。後來的事情有點悲催,那不勒斯公爵招來一幫子北佬(Norman),就是諾曼人,幫他打天下,最後讓這些北佬把那不勒斯的王位給拿走了,這有點像梁山泊王倫被林衝所殺。這些諾曼人把西西里也拿下了,搞了一個西西里王國,那不勒斯成了西西里王國的一部分。要說這個宗教在歐洲是挺厲害的,1266年的教皇英諾森四世把西西里王國的王冠給了一個非諾曼人,叫做卡洛一世。這個卡洛一世屬於安茹王朝的一個公爵,這個安茹王朝就是英國的金雀花王朝,鼻祖是亨利二世。亨利二世通過聯姻阿基坦的埃米莉得到了法國南部的阿基坦,通過繼承得到了諾曼第和英格蘭,相當厲害,在英吉利海峽兩邊都有地產。1288年發生了一個「西西里晚禱」事件,西西里本地人反對卡洛一世。這之後,那不勒斯獨立出來,其實應該說是西西里獨立出去。文藝復興時期,那不勒斯吸引了不少藝術家,他們來這裡聽歌,然後畫畫寫書,還做學問等等。又經過一系列家族繼承權的爭鬥,像什麼爭奪西班牙王位和波蘭王位之類的,那不勒斯最後落入西班牙波旁王朝的卡洛斯三世之手。到蓋卡塞塔王宮的查理七世的時候,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兩個王國被一個國王管轄。一直到1861年,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一起併入義大利王國。
中文那不勒斯不是從義大利文、而是從英文Naples翻譯過來的,有點像最初的拉丁文聖經是從希伯來文先翻譯到希臘文,再翻譯到拉丁文。聖哲羅姆把聖經從希伯來文直接翻譯到拉丁文,因此,他成為基督教聖人。不知道是誰做了把義大利南部那個地名從義大利語的Napoli直接翻譯成漢語,這個快捷通道翻譯肯定更準確,這個中文就叫做「拿波裡」。中國人對那不勒斯的感覺很一般,那只不過就是一個義大利地名。但是如果你說我去拿波裡了,那很多中國人馬上就會聯想起你一定是聽歌去了,義大利拿波裡民歌太有名了。這些拿波裡民歌和那個唱歌拿人的海妖塞壬可能多少有點關係,至少是塞壬把會唱歌的本領傳給了拿波裡人。
塞壬是一個女妖,但是現在唱拿波裡民歌的都是男高音。古代的義大利男高音好像沒有什麼被人記下來,現在人們有印象的義大利男高音都是20世紀的,因為20世紀以後才有音像記錄。20世紀初最有名的義大利男高音卡魯索(Caruso)就是拿波裡人,他流傳下來的錄音不少,他是第一個灌過唱片的歌唱家。卡魯索1921就去世了,那個時候的錄音技術很初,音質都不好,我聽過一些他的錄音,但是沒有拿波裡民歌。卡魯索之後最有名的義大利男高音是斯苔方諾,他是西西里人,就在拿波裡街對面,也算是塞壬的勢力範圍。斯苔方諾唱過很多拿波裡民歌,也灌過很多唱片,我聽過不少他的歌,真是非常棒,特別是那首《我的太陽》,無人出其右。斯苔方諾是唱《繡花女》中的魯道夫出的名;巧的是帕瓦羅蒂也是唱魯道夫出的名,而且是做斯苔方諾的B角。帕瓦羅蒂是20世紀晚期最有名的義大利男高音,他非常敬重斯苔方諾,也唱了很多拿波裡民歌,現在市面上還買得到帕瓦羅蒂唱拿波裡民歌的唱片,膠木和CD都有。
改革開放之前,有一本很流行的書,就是《外國民歌200首》,上下二冊。最早可能是1950年代出版的,後來經常再版。那裡有一首拿波裡民歌《卡普裡島》,「在那美麗夏日陽光,天空清澈明朗.........」,非常歡快。我們去島上看看。
要坐船才能去卡普裡島,坐遊艇。
卡普裡島上有兩批人,一批是Lowland人,就是低地人,住在海邊的村子裡。
還有一批當然就是高地人,住在山上的小鎮上。
我們從海邊碼頭坐纜車登上高地。
這裡可以看到美麗的秋日陽光和清澈明朗的天空。
小鎮上的豪宅,帶門廊的。
因為是海島,房子的牆上都畫著海鮮。
既然有陽光,就不要忘了種花。
小鎮上有本島最大的餐館,是一家Snack Bar,就是小吃店唄。所有餐飲站著吃比坐著吃便宜一半。
小吃店門前就是島上小鎮的金光大道。
公共汽車站上停著本地計程車。
站在高地可以看見對岸的城市,那就是拿波裡。
金光大道其實寬度有限。
比小吃店還小的是大飯館。
下面的房頂上畫著本島地形圖。
走著走著好像是走進死胡同了,應該不是絕路。
路邊有垂頭喪氣的棕櫚樹,脖子上的樹葉已經開始敗壞了。
牆頭坐著精陶罐子,裡面應該是草,好像不是菜。
鎮上開了一家Prada,萬一遇見有錢花不出去的遊客也好讓他們有消費的場所。
想起《外國民歌200首》裡有一首《美麗的西班牙女郎》。
島上最老的房子。
太陽向西走去,秋日傍晚的陽光照在船上。
乘著落日離開卡普裡島,駛向拿波裡岸邊。「海風吹拂我的臉龐,我的心情多麼舒暢。」
我們最熟悉的拿波裡民歌中有一首《重歸索蓮託》,曲調舒緩,從小調開始,又轉向熱情的大調,到高潮的時候在大小調之間遊走,最後回歸大調。「看這海洋多麼美麗,多麼激動人的心情。看這大自然的風景,多麼使人陶醉。」我們在美麗的落日餘暉下靠上索蓮託岸邊。
港灣裡停靠著小船,山崖上的地中海建築栩栩生輝。
村鎮中心小廣場是義大利的地中海情調。
街道上遊客摩肩接踵。
日落西山,燈火初上,餐館裡賓客攘攘。
胡同裡店鋪嶙峋。
「看那山坡旁的果園」,
「結滿黃金般的蜜柑」。
「到處都充滿芳香,到處都是溫暖。」
一座老房子酒店。
旁邊是臨淵酒吧。
在這裡喝酒可以看到中心廣場上的雕像。
雕像是1871年的,是本城的保護神叫「索蓮託的聖安東尼諾」。據說當年曾保護本城不受黑死病所滅,還曾經從鯨魚嘴裡救回來一個小孩,雕像中他腳下跺著的就是那條吃小孩的鯨魚。他那個手勢不是伸出三指,而是彎曲二指,食指和中指。這個手勢是基督祝福,通常只是教皇才能用,這裡的安東尼諾是基督教聖人,所以給他雕了這麼一個祝福手勢。當地人還建了一座小教堂紀念聖安東尼諾,進去看一眼。
巴洛克風格的教堂,祭壇畫《聖母子》卻是拜佔庭風格。祭壇橫梁上寫著「迦密山」,迦密山是基督教聖山,在以色列北部。據說當年真神先知以利亞在這座山上靠上帝戰勝了假神的先知們。
從索蓮託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到宿營地的路上車非常多,原來這一天是周五,當地人都要去拿波裡城裡唱歌。是真的星期五,不是魯濱遜的那個星期五。你別說,我在卡普裡島和索蓮託都沒有聽到拿波裡民歌,倒是聽見有搖滾、迪斯科,甚至有布魯斯和爵士,真是時代不同了。等我們好不容易到了宿營地,一看手錶,好像離起床號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