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結論:沒什麼可糾結的。如果你是學生,學習漢字讀音,請以課本和最新版《現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為標準。僅此而已。
每次《語文》教材版本更新,都會修改(修正)一部分漢字的讀音。這種修改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對漢字普通話讀音的修改,另一種是對教材中「文言文」用字讀音的修訂。這兩種修改情況的標準和依據是不一樣的。
普通話讀音的修改
漢字普通話讀音的修改,主要針對的是所謂「異讀詞」,依據為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召集的「普通話審音委員會」做出的《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最新版「審音表」的徵求意見稿發布於2016年,但尚未「正式公布」。一般來說,教材對此類字音的修改是非常謹慎的,數量也不大。
漢語歷史悠久,方言眾多,「異讀詞」的存在是客觀現象。針對「異讀詞」進行統讀和正音顯然是普通話系統維護的必然工作。「審音表」就是這種系統維護工作的成果。對如「伯」字,口語有「大伯子」一詞,1985版「審音表」注為(bǎi 三聲),而2016修訂版「審音表」則審定為(bāi 二聲),符合實際口語的發音情況,這種修正顯然是必要的。
當然,「審音表」不可避免地存在瑕疵。網上有一篇措辭尖刻的《當代漢字讀音折騰簡史》,提到:「審音表」雖「對規範普通話的讀音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在「審音過程中,很多粗糙的做法,給使用者帶來了非常多的困擾。」
這觀點本身難言對錯,但就其具體舉例來看,有一部分有道理,但更多例證經不起推敲。如作者舉「薄」字讀音:
這疑問是正常的。「厚薄不均」和「厚薄」兩詞中「薄」的讀音不一致,這並非完全沒有依據,但16版的區分至少是失之草率了。
不過,《當代漢字讀音折騰簡史》一文進而把「文語分讀」的審定方式認定為「莫名其妙」,「只是徒增學習者的困擾」,這就謬見了。
上例這種判斷就是錯誤的。舊版「不差什麼」定義為「文讀」有誤,新版做出修正是符合實情的。
舊版對「嚼」字的定音是否準確,當然值得討論。不過,此後的普通話系統對「咀嚼」和「味同嚼蠟」等詞的統讀已經成為一種常識和規範,誤讀的情況很少,沒必要為了混同文、語而再刻意將其統讀,因此16新版也並未對此進行修改,這是恰當的。
這種判斷顯然是錯誤的。「當時」一詞,根據「當」字讀音不同而有不同意義,這在普通話中是現實存在的語言現象,並不是讀音審定者發神經刻意做的區分。文章作者據此居然有了「想死的衝動」,不知道怒從何來。
「文語分讀」從概念上看有不嚴謹的地方。但實踐中,「文語分讀」作為「異讀字」審定的體例之一是恰當的,釐清了很多具體的讀音問題。因具體學術狐疑或其他原因而產生的「舉棋不定」(文章作者引王力語)是有的,但其決策系統並非「莫名其妙」,這是無疑的。覺得「莫名其妙」,只是因為你沒加以仔細研究而已。
「文言文」用字的讀音修改
「文言文」用字的讀音修改,一部分是參照了《普通話異讀詞審音表》,另外一部分則來自教材編輯所採納的學術意見。一些存在爭議的文言文字詞的讀音(包括解釋),換一批編輯,可能會是另外一種注法。比如「八分有奇」中「有」的讀音,2018版統編《語文》八年級下冊注為(yǒu 三聲),與「人教版」不同,這就可以看作是一種編輯選擇,並非學術定論。
作為一種歷史文本,文言文——即便是選入中學語文課本的文言文,也在某些細節上存在解釋上的模糊或爭議,讀音也如此。顯然,中學語文教材不是學術論文,當然不可能對此進行完整的考據和辨析,編輯只能依據自己的判斷做出取捨。鑑於文言文的這種特點,類似的修改和變化,在今後的教材修訂中肯定還會不斷出現。這是我們必須接受的實情。
不同之處在於,普通話用字的「正音」更偏重於通用性、實用性、發展性,而文言文用字的正音則與字詞意義的解釋直接相關。一個詞的理解變了,可能讀音也要跟著變。
最關注漢字讀音修改問題的,當然是學生和他們的語文老師們。文言文部分的讀音變化,看起來似乎更加不可捉摸,但從應試角度看,帶來的困擾反而不如普通話用字讀音的修改。
《當代漢字讀音折騰簡史》一文也提到了高考語文:
其實,這種情景假設很無釐頭。作者生氣的真實原因,可能只是自己熟悉的「知識」突然之間「錯」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不甘。人們往往願意享受美好的童年記憶,而對更細自己的知識系統持排斥態度。一個字讀音變了,先去看看為什麼,這可能是一種更加科學而從容的態度。
對於即將參加各層級語文考試的學生和家長們來說,糾結於這些爭吵沒有任何意義。關於「語基」學習,真實有效的建議非常簡單:
普通話字詞學習(讀音和意義),請以課本和最新版《現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為標準。文言文部分,課本就是標準。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