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徵北戰大緝捕：「12·14」特大跨國系列綁架殺人案偵破紀實

事件原委

作案15起致17人死亡 特大跨國綁架殺人犯罪團夥覆滅 。2003年12月，一名在柬埔寨打工的無錫女子被綁架，在家人匯去9.8萬元贖金後，她依然慘被「撕票」。江蘇省公安廳成立專案組，趕赴柬埔寨偵破這起跨國綁架殺人案，由此揭開了一個以張曉東為首的跨國綁架殺人犯罪團夥。自1995年以來，這個團夥在境內外搶劫、綁架殺人作案15起，致17人死 亡，中國籍的老鄉、朋友和遊客往往成為他們的主要侵害目標。

專案組歷時近一年的艱苦奮戰，先後抓獲犯罪嫌疑人42名。陳勇被抽調進專案組，作為此案的主審之一，負責審訊其中的11名嫌疑人均獲取口供，並兩赴柬埔寨冒著高溫尋找挖掘到5具受害人遺體。

人物檔案

陳勇，南京市公安局刑偵局辦案指導大隊教導員，入選公安部審訊辦案人才庫。上一期「刑偵實錄」，我們講述了陳勇終結「十大悍匪」之一雷國民的驚心動魄的故事。這一期，我們講述他參與的一次跨國追兇。

每當嫌疑人關進看守所時，陳勇總是抽絲剝繭，拿到案件的第一手材料。

1 無錫女子柬埔寨被綁架

匯出9.8萬後仍被撕票

2003年12月14日，江蘇無錫一戶人家的男主人接到了妻子秦某打來的電話：「你救救我，快點準備15萬元錢。」

39歲的秦某於2001年出國，到柬埔寨王國首都金邊打工。丈夫覺得奇怪，她要錢做什麼？秦某剛用無錫話回答了一句，電話就被搶過去了。

電話再打來，她還是再三地懇求丈夫寄錢。

丈夫聽出秦某似乎受到什麼人的挾持，「你是否遇到了綁架？」秦某回答：「是的。」秦某的丈夫趕緊到公安局報案。

為了保證人質安全，秦某丈夫分三次將9.8萬元打入綁匪指定的帳戶。但自從錢匯出，秦某的電話戛然而止，失去了音信。

接到報案的當晚，江蘇省公安廳刑偵局立即派員趕赴無錫，與當地公安機關成立專案組展開偵查。

很快，警方確認了犯罪地點確實在柬埔寨境內。同年12月18日，柬埔寨西哈努克港出現了一具無名女屍，正是秦某。

同年12月26日，江蘇警方首批赴柬專案組成員出發，柬埔寨王國內政部警察總署成立了特別行動隊對中國警方給予支持。

秦某的手機上曾出現一個金邊的公用電話號碼，公用電話的主人指認，這個電話是一個中國男人打出的，他從一堆照片中指認了嫌疑人。

柬埔寨警方據此將有重大嫌疑的中國人張曉東、閆志剛、閆渤濤、喬鳳義抓獲並移交江蘇警方押解回國。

2 收到贖金決定殺人滅口

為人質注射毒品後掐死拋屍

陳勇被抽調進「12·14」專案組，參與審訊從柬埔寨被抓捕並押解回國的張曉東、閆志剛、閆渤濤等人。作為主審之一，陳勇負責審訊主要實施犯罪的嫌疑人之一閆志剛。

初次見到閆志剛，陳勇的第一印象是這人雖然比較瘦弱，但卻是一臉兇殘的面相。

「雖然你是在境外犯的罪，但根據法律規定，我們依然有管轄權，而且國內是有死刑的」，審訊一開始，陳勇首先要讓閆志剛明白自己的處境，接下來則 是慢慢瓦解他的心理，「抓到的不是你一個人，你不說自然會有人說。而且還會有很多人被抓，如果你現在不說，那以後就是想說也沒了立功的機會了。」

慢慢的，閆志剛的心理開始崩潰，交代了他們綁架無錫女子秦某的犯罪事實。在金邊從事按摩業的秦某賺了一些錢，為了搞到錢，他們密謀綁架了秦某。

在收到秦某家人的贖金後，他們決定殺人滅口，為秦某注射了毒品海洛因，之後見她仍在呼吸又將其掐死。

之後，他們將秦某屍體裝入一個大旅行箱內，之後拋棄於一條河流中。

而後，在一周時間內，閆志剛在陳勇的一步步審訊下，又交代了自己參與的另外幾起大案，以及多起別人作案的線索。隨後，江蘇警方又在廣東抓獲了犯罪嫌疑人蔣增谷、劉友國，5人的口供形成了一幕完整的犯罪畫面。

3 跨國綁架殺人團夥

作案15起致17人死亡

2001年3月，張曉東、閆志剛、鄭玲日等人經過密謀，趁與鄭玲日共同租住在一起的一名韓國商人金某初睡覺之際，用繩子將金某初勒死，然後埋屍河邊。作案後，3人各分得從金某初處搶來的5000美元。

2002年1月，在柬埔寨王國金邊市，閆志剛與張曉東、喬鳳義等人密謀搶劫中國浙江省籍商人王某明家。

張曉東等人謊稱有業務，騙開王家大門，將王某明、王某及其女兒王某永以及暫住王家的孕婦陳某芬殺害，搶劫美金1000餘元以及項鍊、戒指、手機及護照等物。

2002年1月，張曉東、閆志剛等人租乘柬埔寨司機卡某章的奔馳轎車開往金邊市郊，開槍打死了卡某章。他們將搶來的奔馳車以2500美元出手賣掉。

2002年2月，喬鳳義等人用注射毒品的辦法，殺害了在柬埔寨經商的崔某煒，焚屍滅跡。

2003年1月，喬鳳義、吳振、洪魯明、田淑敏搶劫了在金邊市做文具批發生意的丁某亮，並將海洛因注入了丁某亮的體內。事後，丁某亮的屍體被拋棄。

根據審訊結果及進一步偵查，「12·14」專案組又在柬埔寨先後抓獲了30多名犯罪嫌疑人，其中陳勇主審該案涉案犯罪嫌疑人11人，全部獲取口供。

經查，以張曉東為首的這個跨國綁架殺人犯罪團夥，自1995年以來，在境內外搶劫、綁架殺人作案15起致17人死亡，其中在柬埔寨作案10起致12人死亡，在國內作案5起致5人死亡，另破獲發生在柬埔寨的其他綁架、搶劫、強姦等重大刑事案件11起。

中國籍的老鄉、朋友和遊客往往成為他們的主要侵害目標，此外還有一些韓國人。

這也是新中國成立後55年以來，我國最大的一起跨國系列綁架殺人案件，被公安部定為2004年掛牌督辦的第四號案件。

4 50℃以上的高溫下

挖掘高度腐爛屍體後檢驗

陳勇說，當時為了偵辦這個系列跨國綁架大案，他先後兩次奔赴柬埔寨，為的就是搜尋受害者的屍體。「那裡的溫度很高，太陽底下50多攝氏度是正常 的」，那裡的炎熱給陳勇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就是在這樣的高溫下，他和專案組成員在幾乎一模一樣的樓房建築中一遍遍搜尋……

「最終，就我參與尋找挖掘到的，就有5具受害人的屍體」，陳勇說。因為在此案中的突出貢獻，江蘇省公安廳嘉獎陳勇個人二等功。

現任南京市公安局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所長的榮玉山作為市級公安機關唯一受命參加「12·14」特大系列綁架殺人案專案的技術人員。據他回憶，當時他和專案組技術人員分別對綁架殺害的7起案件現場進行了重新勘查。

那時距這些案件的發生，長的有3年之久的，短的也有3月有餘，有的現場已被清理，難尋蹤跡。每具屍體被挖出來時都是高度腐爛，惡臭燻天，慘不忍睹。但榮玉山和專案組技術人員依然對每具屍體從頭檢查到腳。

從屍體開挖到屍體檢驗結束，每一具屍體檢驗大概都用了三四個小時，而當地的地表溫度高達50℃以上，每具屍體檢驗結束，技術人員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帶著現場提取到的檢材，技術人員回到國內立即進行了檢驗，最終得出鑑定結論：顱骨與照片人像是同一人。最終，這些現場提取的一批痕跡物證，經生物技術檢驗成為直接認定犯罪的鐵證。

5 曾經風光的她

輸光後成惡魔

「最可惜的是，這個綁架團夥成員中有名河南女子，當年把持著柬埔寨全國的摩託車生意，富得流油，後來卻因為賭博敗光了家產，淪為搶劫殺人的惡魔……」陳勇對這個團夥中的一名女成員田淑敏印象很深，而她的狠毒也讓每個參與辦案的警察都為之咋舌。

這個女人每參與一個綁架案，都首先建議：無論贖金有多少、是否拿到，都要不留活口，一連幾個人都是因為她的強烈要求而死於非命。

讓人想不到的是，田淑敏曾是一個在柬埔寨十分著名的商界女華人。36歲的田淑敏1999年到柬埔寨，之前她已在國內擁有百萬資產。到柬埔寨後，靠自己的勤勞，她成為當時柬埔寨知名的摩託車經銷商。

有一次，田淑敏陪客戶去了賭場，朋友勸她買幾百美元試試手氣，她玩了一會兒，竟然贏了一千多美元。於是，田淑敏成為賭場的常客，最後把自己辛苦 賺來的幾十萬美元都輸了。田淑敏也曾想過自拔，她讓家裡人寄來了回國的路費。然而一拿到錢，她又一次踏入賭場把錢輸光了。就在這一次，田淑敏認識了她後來 的犯罪同夥喬鳳義和洪魯明。在此案中，墮落幾乎都始於一個原因：賭。他們也大都是因賭而識，因賭而聚，也因賭而犯罪。

同夥評價張曉東：「別看張曉東外表比較斯文，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只要他眼珠骨碌一轉，就有人要死了。為了錢，他連自己的親戚都不放過。」張 曉東的表叔曾帶人到柬埔寨旅遊考察，張曉東特地把這批人安排住在自己的住處，然後策劃了一次搶劫，自己不出面，讓同夥搶走了錢。

2006年6月，張曉東、喬鳳義、鍾文來等7人被處以死刑。閆志剛等9人被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趙景良等7人被判處無期徒刑，郭振華等8人被判處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