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克在坑裡總算還挖到了一些草籽,這是羊蹄把它們的踏到雪去裡的。
食料給了小老鼠不少的力氣,還使它溫暖。比克又懶懶地想睡覺了,可是它明白,睡覺準會凍死。
比克把這個懶惰的念頭給打斷,拔腳就跑。
到哪兒去呢?這連它自己也不知道,光是跑,任著性子跑。
夜已經來了,月亮高高地掛在天空。四周圍的雪,發著淡淡的光芒。
小老鼠跑到河岸,停下來。峭壁下面是一條寬闊的冰凍的河,發著亮光。
比克小心地嗅著空氣。它怕在冰上跑,如果誰在河的中間把它發現了,那可怎麼辦?在雪裡如果有危險,它還可以躲藏呢。
回去?那是凍死和餓死。前面或許有一個地方,有食物和溫暖。比克就向前跑去。它走到峭壁的下面,離開了那個島,它在那個島上,過了好多安靜的生活。
可是一對兇惡的眼睛,已經把它發現了。
它還沒有跑到河中心,一個迅速的悄無聲息的陰影,早在它後面追趕過來。就是這個陰影,輕快的陰影,它也是轉過身來才看到的。它並沒有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它後面追過來。
小老鼠在兇險的時候,總是把肚子貼在地上的法子,已經沒有用了──在發著光亮帶些淡青色的冰上,它褐色的毛成為明顯的一堆,月夜透明的煙霧,使它沒法躲避敵人的恐怖的眼睛。
陰影罩住了小老鼠,鉤一般的爪抓住了它的身子,痛得要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重重地啄在它的頭上,比克連知覺也失掉了。
比克在漆黑的夜裡甦醒過來。它躺在一種又硬又不平的東西上面。頭和身上的創傷痛得很厲害,可是它感到很溫暖。
它舔完自己的創傷,它的眼睛慢慢地對黑暗習慣起來了。
它看到,這是在一個寬闊的地方,圓的牆壁向上面伸展過去。看不到天花板,只在小老鼠的頭頂上,有一個大洞開著。朝霞的光線還是十分黯淡,透過這個洞,射到這個地方來。
比克一看它躺在什麼東西上面,就馬上跳了起來。原來它躺在死老鼠的身上。老鼠有好多隻,它們的身體都已經硬了,躺在這兒一定經過很長時間了。
恐怖給了小老鼠力量。比克沿著筆直的粗糙的牆壁爬上去,看看外邊。
四周只有堆滿著雪的樹枝,樹枝下面可以看到灌木樹的頂。
比克是在樹上,正從樹洞裡朝外望出去。
誰把它帶到這兒扔到樹洞底下,小老鼠永遠不會知道的。它總算沒有為這個問題大傷它的腦筋,所以就趕快要從這兒逃出去。
事情是這樣的:一隻樹林裡的大耳朵的梟,在河裡的冰上追它,梟用嘴啄住它的頭,用爪抓住,帶到樹林裡來。
真是萬幸,梟已經吃得很飽,它剛捉到一隻兔子,吃得夠飽,肚子已經裝滿,裡面連一隻小老鼠的地位也容納不了,於是它就決定留下比克,貯存起來。
梟把比克帶到樹林裡,扔在自己的貯藏室的樹洞裡面。梟還是從秋天開始,就把幾十隻死老鼠放到這兒的。冬天尋找食物總是困難,連這種狡猾的夜強盜──梟,也會經常挨餓的。
自然啦,它並不知道小老鼠只不過昏了過去,如果不是這樣,它準會馬上用它銳利的嘴,啄碎小老鼠的頭骨的。梟老是一下子就結果了老鼠的性命。
這一次,比克真是幸運得很呢。
它平平安安地從樹上爬下來,鑽進灌木叢林裡去了。
直到現在,比克才覺察到,它的身上有點不好過。它的呼吸從喉嚨裡發出尖銳的聲音,雖然並不是致命的傷,可是梟的爪把它的胸部抓傷了,所以在快跑以後,就發出尖銳的聲音來。
它休息了一會兒,呼吸正常起來,尖銳的聲音就沒有了。它吃飽灌木上苦澀的樹皮,重新向前跑──它遠遠地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小老鼠跑著,在它後面的雪上,留下兩條淺淺的小路,是它的足跡。
比克跑到草原上,在圍牆後面,那兒聳立著一幢冒著煙的大屋子。
一隻狐狸已經發現了它的足跡。狐狸的嗅覺是非常敏銳的,它馬上知道,小老鼠剛才跑過去,於是就在後面追它。它的火一樣的紅尾巴,在灌木叢林裡閃閃發光,自然啦,它跑得要比小老鼠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