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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3日，上遊新聞（報料微信號：shangyounews）記者從位於湖北武漢的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同濟醫院光谷院區了解到，顱骨骨折的小夥張毅（化名），病情嚴重，極可能留下後遺症。
7月14日清晨6時許，20歲的張毅在湖北省鹹寧市翻窗逃離「友琴足道」足浴店301房間時，墜至一樓，將商店廣告牌砸出一個洞後落地。
張毅墜樓前，發生了什麼？
多方信源顯示，案發當日凌晨2時許，張毅來到足浴店，花費279元接受了隱私部位的色情按摩服務。留宿時，張毅潛入305房間，疑強姦了47歲女保潔員李某某並從其微信錢包轉走300元。聞訊趕來的足浴店兩名股東袁某、熊某及朋友戴某，堵住了正在301房間內熟睡的張毅。雙方商談「私了」時，張毅翻過窗戶，旋即發生墜樓事件。
目前，鹹寧警方已對張毅涉嫌強姦、搶劫一事立案偵查，並採集到了監控視頻、裸照、精液等證據。此外，袁某、熊某、戴某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檢方批捕。
張毅家屬認為，張毅強姦保潔員的真實性存疑，其墜樓前可能被人逼迫、毆打。足浴店一方則認為，袁某等3人將涉嫌強姦、搶劫的嫌疑人堵在房間內，沒有實施毆打行為，不構成非法拘禁。
▲12月22日，湖北鹹寧，事發足浴店已轉讓改名。7月14日晨6時許，張毅翻過窗戶後站在三樓外，先摔在一樓商店廣告牌上再墜地。攝影/上遊新聞記者 沈度
臨街足浴店提供色情服務
湖北省鹹寧市溫泉區桂花街兩側，遍布著各式各樣的足浴店，「友琴足道」是其中一家。
「友琴足道」店長鎮某向上遊新聞記者介紹，2019年11月，她和丈夫熊某、男子袁某、女子熊某某等人出資40餘萬元，租下一棟臨街3層高的民宅。改造裝修後，足浴店開業。一樓是接待大廳，二樓是足浴區，三樓是按摩區，二樓、三樓各有5間房。
12月22日，鎮某向記者坦言，該店有一項價格為279元的按摩服務。該服務是色情服務，可給客人的隱私部位提供色情按摩。
鎮某稱，2020年7月14日凌晨2時許，小夥張毅來到「友琴足道」消費。技師小小（化名）在301房間給張毅提供了279元的按摩服務。
鹹寧市公安局溫泉分局岔路口派出所辦案民警稱，7月15日，技師小小因給張毅提供色情服務，被行政拘留15日。
鎮某介紹，7月14日凌晨3時許，足浴店準備關門，張毅付完帳後稱要留宿301房間。值班經理袁某同意，關上足浴店大門後離去。
當時，店內只剩20歲的顧客張毅和47歲的保潔員李某某。李某某，黑黑瘦瘦，個子不高，於7月1日入職「友琴足道」店，月薪4000餘元，負責做飯、打掃衛生。
按有李某某手印的律師調查筆錄顯示，7月14日凌晨1時許，她做完衛生後，來到305房間休息，躺下不久，便入睡。「想著店裡生意好，在店裡睡，第二天可以不趕，能多幹點活。袁某關門，我聽到了聲音，沒起來，繼續睡。我不知道301房間有客人沒走。」
上遊新聞記者現場觀察發現，301房間與305房間斜向相對，中間隔著約兩米寬的過道。兩間房門雖裝有鎖，但均不能反鎖。
▲保潔員李某某稱，張毅將其強姦後，又回到301房間睡覺。攝影/上遊新聞記者 沈度
保潔員疑被強姦拍裸照並搶劫
李某某自稱，她被張毅強姦，且被搶走300元錢。
上述調查筆錄載明，足浴店大門關上後不久，張毅從301房間走進305房間內，讓李某某脫掉衣褲。李某某不從，張毅威脅稱，廚房裡有刀，他知道廚房在哪裡。李某某一邊掀起上衣一邊哭求：「我年齡大，你看，才做完手術，肚子上有一道這麼長的疤。」張毅未聽，強姦了李某某。
調查筆錄顯示，強姦完李某某後，張毅拿起手機，拍下李某某的裸照，並威脅：要是敢報警，便將裸照上傳網絡。
筆錄記載，張毅拍完裸照後，拿過李某某手機，發現李某某微信錢包內有700多元，要求將錢轉給他。李某某以「全給後沒錢吃飯」為由，先還價到500元，再還至300元。張毅拿到300元錢後再次威脅：敢報警，就把裸照上傳網絡。接著，張毅回到301房間，繼續休息。李某某則在305房浴室裡，洗掉了肚子上的精液。
▲保潔員李某某稱，7月14日凌晨她遭張毅強姦後，還被對方強行從手機微信搶走300元錢。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上遊新聞記者獲得的微信轉帳記錄顯示，李某某通過微信掃碼，向張毅微信轉帳300元。
鹹寧市公安局溫泉分局兩份受案回執顯示，李某某於7月14日6時報警稱其被強姦、搶劫，該單位已受理。
辦案民警稱，李某某自訴被強姦後，警方採集到諸多證據：足浴店過道內的監控視頻、李某某的裸照，李某某體內提取到的精液（已做DNA比對）。
辦案民警說：「我們也找張毅做了筆錄，可是張毅因身體原因顱骨骨折，什麼都說不了，強姦、搶劫案我們立案了，還在查。」
12月22日，張毅家屬告訴上遊新聞記者，他們認為張毅沒有實施強姦、搶劫行為。「要是幹了這個事，還敢不走，繼續回房睡覺？警方聽信一方之言。」
上遊新聞記者問辦案民警：李某某有無可能在說謊？辦案民警稱，有證據，不怕嫌疑人不承認，會依法辦案。
▲足浴店股東袁某、熊某及其朋友戴某3人，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檢方批捕。攝影/上遊新聞記者 沈度
3人涉嫌非法拘禁罪被批捕
7月14日晨6時許，張毅從301房間翻窗逃離時墜至一樓，摔成重傷。墜樓前，301房間內發生了什麼？
足浴店股東熊某接受律師問詢時介紹，李某某自稱被強姦後，從足浴店後門走出，給其妹李某打了電話。李某電話聯繫上足浴店股東袁某後，兩人於凌晨4時許，一同抵達足浴店。李某安慰李某某，袁某打電話喊來了他和股東熊某某的前夫戴某。
熊某稱，他、袁某、戴某3人來到301房間內，叫醒了熟睡中的張毅並質問：為何要強姦李某某？張毅不承認。他欲奪張毅手機，查看裸照，遭反抗。他揮手打了張毅一巴掌，這才看到裸照。裸照被發現後，張毅承認強姦了李某某。於是，他撥打110，張毅上前制止時，其手機掉在地上，黑屏了。接著，張毅跪地求饒，提出私了。
熊某稱，張毅提出私了後，他們問李某某是否願意。李某某稱，不願把事鬧大，願意。隨後，他們問張毅，賠償金是給5000元還是1萬元？張毅不回答。
戴某稱，要聯繫張毅父母。張毅極力牴觸，稱不能聯繫父母，他來聯繫其姐。張毅撥打電話時長10餘分鐘，未有人接聽。熊某稱，僵持階段，張毅趁他們不注意，來到窗戶邊。他們見狀喊張毅回來，可為時已晚。
對於此過程，袁某家屬、熊某某兩人說法與熊某一致。
張毅家屬稱，張毅墜樓前可能遭遇足浴店一方的毆打，逼迫。「不能他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我們希望警方告訴我們真相。」
辦案民警表示，事發時，301房間內只有4人。張毅因傷情嚴重無法描述事發過程，不排除足浴店一方在挑對自己有利的說。張毅墜樓前的真實情況有待進一步調查。但經初步調查，足浴店一方沒有毆打張毅，熊某撥打了一次110，但沒說話。
逮捕通知書顯示，12月15日，經鹹安區檢察院批准，溫泉分局決定對涉嫌非法拘禁罪的袁某、熊某、戴某執行逮捕。
民警說：「他們涉嫌非法拘禁罪，有兩個重要原因，一是不讓張毅離開301房間，二是造成張毅墜樓受重傷這一嚴重後果。」
▲保潔員李某某自稱被張毅強姦並搶走300元，當地警方將兩案立為刑案偵辦。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兩敗俱傷，多個家庭陷入困境
此事造成兩敗俱傷的困境，多個家庭因此焦躁不安。
熊某某稱，其前夫戴某今年58歲，是鹹安區一名森林警察，現如今因涉嫌刑事犯罪被逮捕，可能會被單位開除。「退休金都要沒了，以後怎麼生活？我心裡有氣，袁某打電話叫他去時，他就應該報警。他是一名警察，怎麼連這個意識都沒有？講哥們義氣，丟掉原則，還引出這麼大的事。」
足浴店多名股東稱，不報警原因有二：擔心提供隱私部位的色情按摩服務會被處罰；擔心李某某名譽受損。
足浴店店長鎮某稱，事發後，他們將足道店以7萬元的價格轉讓，還墊付10餘萬元醫藥費。他們這一方雖有3人被逮捕，但她認為他們不構成非法拘禁罪。「不讓強姦嫌疑人離開，沒有什麼不對；商談私了事宜亦屬正常；正常人都知道從3樓翻窗逃離，危險係數很高。」
鎮某家屬還有疑問，為何不對涉嫌強姦、搶劫李某某的張毅採取強制措施？
對此，辦案民警介紹，張毅墜樓過程中，頭部受傷嚴重，顱骨多處骨折。經極力搶救，張毅雖保住性命，但身體健康狀況不適合羈押。
上遊新聞記者了解到，張毅從301房間翻出後，站在窗外的遮雨棚上。平移時，先摔至一樓商店上方的招牌上，將招牌砸出一個大洞後，墜至地面。民警說：「招牌裡面包裹著鋼筋，可能是張毅墜樓過程中，頭撞到了鋼筋，否則不會傷得這麼重。」
12月22日，張毅家屬稱，他們來自農村，截至目前，張毅醫藥費已花費80餘萬元，家中早已債臺高築。如何籌集後續治療費用，他們一籌莫展。更令他們擔憂的是張毅的身體狀況。「雖能下地走路，但晚上問他中午吃了什麼，他都記不清了，傷好了也會有後遺症。」
張毅家屬有三個訴求：上級部門介入調查，民警戴某是否參與「友琴足道」經營；警方應告知張毅進入足浴店後的真實遭遇；足浴店一方要墊付醫藥費。
上遊新聞記者 沈度 實習生 薛石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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