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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米嬸 來源:玉米嬸
01
2017年的11月,24歲的我在我爸公司上班,一個電話將原本平靜的生活徹底打亂。
「筱筱,你媽的癌症復發了,這次必須得做全切手術,你霞姨已經安排好了醫院,你媽非要等你回來才進手術室。」隔著手機屏幕,我清晰的聽到大姨的聲音在顫抖。
大姨嘴裡的霞姨是我後媽,也是我爸和我媽的婚姻插足者。她人在深圳,卻能在家鄉市中心聯繫好最好的醫院和醫生,可見她人際關係混得有多好。
全切手術說的是要切掉兩個乳房。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況且我媽還是一個特別愛美的女人,她才40多歲。
記得一年半前,我媽檢查出乳腺癌時,當時我們市裡醫院的醫生是建議我媽切除的,我媽卻死活不願意,她聽說在北京上海有醫院可以不切的, 硬是要去上海治療。
當時我姥姥就勸她:「全切是最保險的,復發機率也會低很多,何必非要折騰,你都40多歲了,還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的呢?」
我媽死活不同意全切,大姨和我一起陪著她去上海,花了好幾十萬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總算是保住了我媽的乳房。醫生再三叮囑一定要定期複查,千萬不能復發,如果兩年內復發,那就必須得全切。
掛斷電話後,我顫抖的去翻看手機日曆,距離我媽第一次檢查出乳腺癌過去僅僅一年半時間。
大姨說這次不僅要全切,情況也比第一次更糟糕,還是得有心理準備。
我知道最沒有準備好的是我媽,從她37歲那年在自家床上捉到我爸出軌後,驕傲的她果斷的離婚,然後就一直等著我爸的小三遭到報應。
可10年過去了,從我媽離婚那天起,她的人生基本都在走下坡路,事業,婚姻都不如意,就連身體也出現各種毛病。
而我爸和上位小三呢?他們的三口之家一直在走上坡路,事業,家庭雙豐收,去年才又搬了兩百平米的大房子,在深圳這樣的一線城市生活得如魚得水。
說好的小三都會遭到的報應呢?怎麼報應到我媽身上了啊!
02
我爸給我打電話說已經買好機票,讓我收拾一下,他送我去機場。
霞姨也一起來了,她開口就堵住了我想說的話:「筱筱,本來你爸是要和你一起回去一趟的,但我明天要出差,下周一才回來,後天星期五你妹妹放學,得有人接。」
對於霞姨的處世之道,我也學到看破不說破,沒有搭理她。再說我爸已經和我媽離婚10年了,不管曾經他們有多相愛、親密,在結婚證換成離婚證那一刻起,就變成了陌路人。
在候機樓,田霞遞給我一個購物袋,像是母親叮囑女兒一樣:「家裡已經是秋天了,你沒帶厚衣服吧?這些是我下午去超市買的,照著我的身材買的,你能穿,將就一下。回家事情多,別感冒了。」
田霞並不年輕,她和我爸,還有我媽是高中同學,但她就是那種對自己捨得下狠手的人,年輕時她輸給了我媽的姿色,在有錢了後,她花錢翻了身,明明快50了,看上去也就30出頭。
不得不說,田霞是一個特別注意細枝末節的人,她給我買的風衣下了飛機就派上了用場。
在打車去醫院的路上,我想起我媽上次手術前的前一夜,我半夜醒來發現我媽一直看著我,她笑著說她剛做了一個夢,夢到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切割了雙乳,上帝給她說這是報應。
我媽嘴裡的不要臉的女人就是田霞,我爸的出軌小三。
03
當年,我媽離婚時,我在上初二,那時候的電視劇演的都是小三沒好下場,小說裡也是如此,我也是這麼安慰我媽:「天道有輪迴,蒼天饒過誰!」
可,現實終究是扎心的,我媽沒有等來小三的報應,而是自己憋出了乳腺癌。
我記得在化療期間,有次我給我媽梳頭髮,大把大把的髮絲留在了梳子縫隙之間,當時我背過臉咽下溼潤,從抽屜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剃髮裝備,像哄孩子一樣跟我媽說:「媽,來我給你剃頭。」
我媽平靜的坐在我前面,她沒有哭,我卻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內心的洶湧和恐懼。
我媽在高中時曾是校花,是公認的美人,她的兩段婚姻,成也是因為太美,敗也是因為美。
我媽從手術到化療,整整在上海呆了七個月,一直都是我陪著她,那些恐懼,害怕,不安,都是我陪著她慢慢熬過來的。
唯一的是她肉體上的疼痛,我無法分擔。
大病過後這一年多,我媽變了很多,她還是愛美,但她知道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太放肆,她按照醫生叮囑早睡早起,量力而行的鍛鍊身體,保溫杯不離手。
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真正懂得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句話的真理,她最恐懼的就是復發。
沒想到偏偏怕什麼,就來什麼。
04
我趕到醫院時,遠遠地就看到56歲的大姨攙扶著80歲的姥姥倚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姥姥又矮了一截,絲絲銀髮在燈光下像是下了一層雪。
世間最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雖然我媽只是病了,但癌症復發的兇多吉少,也是給了我姥姥當頭一棒。
姥姥緊緊地擁抱著我,聲音哽咽:「我們的筱筱回來了,這下,丫丫就不怕了。」
姥姥嘴裡的丫丫是我媽的小名,不管多大年紀,在媽媽的眼裡都是小姑娘,在我姥姥眼裡,我媽永遠都是那個害怕疼,愛哭鼻子的丫頭片子。
「姥姥,丫丫姑娘還沒有當姥姥呢?沒有人敢收走她。」
丫丫姑娘是我對我媽的稱呼。
當年,我媽和我爸離婚後很長一段時間,總是喜歡哭,我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逗我媽:「丫丫姑娘,再哭就真的有皺紋了哦;丫丫姑娘,你現在單身了,又可以談戀愛了,多好…...」
我媽太脆弱,我就必須得堅強。
在我心裡,我媽就是一個可愛又單純的小姑娘,她長得美,又從小被我姥姥和姥爺捧在手心裡,嫁給我爸的前十年,她也沒有受過委屈,哪怕後來有了我,我媽依舊是家裡的團寵。
終究是誰也沒能真的活在世外桃源,一地雞毛的婚姻土壤裡,過分寵愛的人也容易翻跟頭,稍微有點外力使壞,這份寵愛就會被柴米油鹽的車輪碾壓得粉碎。
我媽不僅是我姥爺姥姥心裡最愛的小姑娘,也是我一直想要呵護的小姑娘。哪怕她離婚時,並未爭取到我的撫養權,我永遠都記得我14歲時許下願望,快點長大,保護我心裡永遠的姑娘。
05
我媽又瘦了,皮包骨那種,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可她還是美女。一見到我,我媽的堅強瞬間崩塌,她身上插滿了各種輸液管,我無法擁抱她,只能將她的左手包裹在我的手心裡。
「閨女,你說媽媽還有機會當姥姥嗎?」我感覺到了我媽對復發的恐懼,她身體在顫抖,目光也是迷失慌亂的。
這一刻,我只想立刻去找個男人睡一覺,必須讓我媽當上姥姥。
我媽太脆弱,我不得不堅強,我像大多數母親一樣安慰著我媽,讓她堅強,樂觀,我們一起打倒病魔。
醫生來了,確定一下我媽是否同意做雙側切除,在得知只是一邊有腫塊時,我正想問問能不能保留另一邊不切,我媽搶在我前面斬釘截鐵的說:「醫生,我要全切。」
籤完字後,醫生出去了,我媽抬手摸了摸她胸口,擠出一絲笑容:「我唯一的渴望就是活下去,其他都不值得一提。」
記得第一次患癌時,姥姥和我們所有人都勸我媽雙切,她自己死都不願意,她說為了美寧願少活幾年。
這才一年半而已,我媽卻果斷選擇了雙切。在死亡威脅面前,美顯得格外蒼白,求生才是最原始的本能。
我再一次感受到復發一直是我媽避不開的恐懼,而我無法替她分擔。
我側過身,讓眼淚靜悄悄的滑落,然後抬手抹去。沒錯,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算事。
06
我媽是哭著進手術室的,姥姥跟她說:「丫丫,別怕,媽等你回家。」
我最親愛的大姨強扯著一絲笑容:「一直是我在呵護你,幫你照顧媽和悠悠,你可一天都沒有孝順過我,老天爺都記著的,我等著你來還債,這次不許耍賴。」
我撫摸著我媽的頭髮,像哄小朋友跟她說:「丫丫姑娘,你欠太多債了,我可還不動,你必須得幫我。」
我媽想要假裝堅強,但在死亡威脅面前,所有的假裝都被擊得粉碎,她更加渴望活下去,手術室關閉的前一秒,她說了一句:「放心吧!我欠了很多債,閻王爺也不敢收我的。」
手術室大門關閉,我姥姥,大姨,我,我們家三代女性都聚在這裡,沒有哭聲,能聽見的是彼此身體的顫抖聲。
我們家是陰盛陽衰的家族,姥姥和姥爺一輩子就生了兩個女兒,在七十年代初,沒有生兒子可是罪人。但我姥爺卻和整個家族對抗,他去結紮了,因此他也落得了怕老婆的實名認證,成為全村的笑柄。
對於外界的嘲笑和諷刺,我姥爺一點都不在乎,他只是在盡最大的力氣保護著最愛的女人,還有他的兩個寶貝女兒。
我姥爺非常愛我大姨和我媽,我大姨的小名是「妞妞」,我媽的小名是「丫丫」,直到我大姨當了姥姥,她還是我姥爺姥姥嘴裡的「妞妞」。
我姥爺老早看出農村婦女一輩子難出頭,她們年復一年的在田間和灶臺勞作,農忙時她們像個男人一樣插秧挑擔子,農閒時男人們都在村頭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而女人卻要納鞋底,縫縫補補。
在農村,女人永遠比男人更勞累,但因為男權思想,女人又總是被遺忘的最快。
我姥爺用盡全力呵護了我姥姥,也一心一意想要讓兩個女兒好好讀書,走出大山。
我姥爺很有做生意的頭腦,在我媽十歲那年,姥爺就在縣城有了自己生意的店鋪,把妻女都從鄉下接到了城裡,日子也過得比很多人都好。
我大姨讀了本科,我媽因為愛美耽擱了學習,但幸運的是她卡著分數線上了自己喜歡的服裝設計專科。
我大姨結婚後第二年生了一個女兒,她的婆婆非要她生二胎,我大姨不想丟工作,說什麼都不願意生,因此總是和姨夫吵架,後來,在我姥爺和姥姥的支持下,我大姨離婚了,帶著女兒回到了娘家。
07
我姥姥和姥爺思想都很開放,兩個女兒做什麼,他們從不阻攔,哪怕我媽沒有大姨那麼省心,她愛美,我姥爺和姥姥就把她寵成公主,支持我媽的所有決定。
我爸是大山裡的孩子,爺爺奶奶生了三個女兒才生了他,為了供我爸讀書,三個姐姐有兩個沒有踏入過學堂,最小的姐姐讀了五年書。
我爸也不負眾望,從小學習就好,在鎮上讀高中時,所有老師都很看好他。我爸不僅是全家人的希望,也是學校的希望,同時這些無形的壓力也是包袱。
高考本來就是充滿了各種變數,我爸考砸了,雖然說超出二本分數線近一百分,但都達不到自己所填報的志願。
我爸決定復讀,我爺爺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花了8000塊把我爸送到了縣城最好的高三復讀。
我爸和我媽就這樣相遇了。
我爸從小很壓抑,他生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全家爭氣的,就連走路腦子裡都在解題,再加上是插班生,很難融入陌生的環境。
而我媽就天生是張揚,樂觀的,再加上我姥姥姥爺也一直都非常包容和支持孩子釋放天性,我媽的美成為了校園一道美麗的風景線,男生喜歡她,女生羨慕她。
人就是很奇怪的,被壓抑得喘不過氣的我爸,就特別喜歡我媽的陽光,笑容,他睡覺夢裡都是我媽清脆的笑聲。
那時候,我媽除了知道我爸是學霸外,其他就沒有留意他。
田霞也是學霸,她成績好,也特別欣賞我爸身上的閃光點,就連高考志願都和我爸填一樣的。
我爸是學霸,我媽是學渣,走出高考考場後,基本就註定從此一個要往左,一個往右。
我爸不負眾望的考上了雙一流,985名校,而我媽勉強上了專科。
最開心的就是田霞,她終於和我爸上了同一所學校,因此光明正大的跟我爸結伴同行。
我媽在大學最忙的就是談戀愛,可是沒想到千挑萬選的準老公,居然是個已婚男人。
我媽第一份工作是服裝模特,當她打敗20位競爭對手接到了一個大品牌模特廣告時,卻被那個廣告負責人的 原配當成小三找上門,我媽莫名其妙的被打了,還背上了不要臉小三的罵名。
我媽哭著給我姥爺打電話,說她受到了奇恥大辱,不想活了。
我姥爺急壞了,連夜去省城找我媽,我爸找的車子是田霞弟弟的。
田霞知道我媽的遭遇後笑了,而我爸知道後卻心疼的淚往心裡流,做出了他這輩子最叛逆的一次決定,翹課去看我媽。
雖然我媽都有點忘記我爸的長相,但還是記得這個學霸同學的存在。
時隔三年,刮目相看,我媽更美了,嚇得我爸也不敢表白。
但是,緣分這東西就是很奇妙的東西。
我爸畢業後工作的第一家公司,居然是離我媽的公司不到五公裡的地方。
我媽很意外遇到更加閃閃發光的學霸同學,但她不知道這所謂的巧合是我爸精心設計的。
在愛情裡,我爸也是很勇敢的,他知道如果靠等,這輩子他都不會有機會,至少努力試試看,萬一成功了呢?
本來我媽就從未反感我爸,況且他還那麼有出息,最主要是他的愛滿滿當當都是真誠。
用了心,有了愛的愛情,開枝散葉是必然的。
08
在我十歲以前,我們一家三口都是被人羨慕的,我爸爸能力強,會掙錢,我媽會花錢,最關鍵的是我爸樂意給她花。
「我養你」這三個字,在我們家是特別顯著的。
在我們家,我是經常被當成透明的,我爸每天出門前總會和我媽親親後,然後捏一下我臉蛋,跟我說:「筱筱,你要記得照顧好媽媽哦!」
我從小的任務,就是照顧我媽。
只是,世事無常。
研究生畢業後的田霞,業務能力非常強,據說很多公司搶她,她卻選擇我爸的甲方公司。
田霞離過一次婚,沒有要孩子,選擇了要3000萬現金。
三年後,她把這3000萬變成了5000萬,給了我爸一個公司,替換了我媽的位置,成功上位,當了我後媽。
之後會發生什麼,我們明天會為您繼續講述,敬請期待。
作者簡介:玉米嬸:一個熱愛生活的中年美少女,倆男孩的家庭主婦,主業帶娃,副業寫文,愛好啃瓜。一支筆記錄煙火婚姻,摸索婆媳相處,探討育兒心得。公眾號玉米嬸(ID:zuohaoziji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