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條魚，我和先生離婚了

一、

大學畢業，在家裡的安排下找到一份尚算穩定的工作後，家人便又開始為我的婚姻大事而操勞——我的先生，便是在我相親相到寡淡無味之時出現的——很老實，話不多，沒有同齡人的浮躁和油膩，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一個人，禮貌地詢問我的飲食習慣然後貼心地點菜。

我們只見了三面便訂婚。

我一生都未見過如此美麗的自己，也許是對婚姻生活充滿希望，又或者只是單純地為完成一項任務而欣喜，盛大的婚禮上，先生挽著我的手在我耳邊說：「我會對你好的。」

隨後我們一起舉杯，敬八方來賓。

二、

今年是我們結婚的第三年，沒有孩子，沒有所謂的婆媳戰爭，沒有惡俗的捉姦在床——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他。

遠遠地有計程車停在路邊，他從車上下來，整了整領帶和西裝，有些靦腆地衝我笑了笑：「第一次上班請假居然是為了離婚。」

我配合地笑了笑：「我也是，走，進去吧。」

過程很順利，刷刷刷利落地籤字，婚姻財產早已經分配好，雖然雙方父母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現代社會，離婚並不算什麼稀罕事。拿到那本離婚證時，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它也是喜慶的大紅色。

先生也愣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哈，挺好看。」

「是挺好看。」我將離婚證裝進包裡便準備去單位——沒想到，他從後面喊了我一聲。

三、

三年來，這大概是我們第一次坐在咖啡廳裡坦誠相對。少了婚姻關係的束縛，兩個人看起來都輕鬆了不少。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什麼時候下定決心離婚的？」

他用了「下定決心」這四個字，看來是早就知道我想離婚的。

我笑了一下，「那天你買了一條魚回來。」

「那條魚……」他顯然疑惑了一下，「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清燉但是你想紅燒。」

他愣了一下，顯然不太明白其中原因，「就因為這個嗎？」

「對，就因為這個。」

看到他少有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光，我喝了一口咖啡，索性將話說開了：「也許是因為我們結婚前沒有太多了解，又或者是我對婚姻生活幻想的過於理想化--三年來，我們每天的相處模式都是千篇一律，下班，回家，打招呼，我做飯，你看新聞，我端飯過來，你去洗碗，然後我們坐在沙發兩端，你下棋，我刷抖音。」

我們不是同一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卻也沒有夫妻間的半分煙火氣--平和，淡然，卻又疏離。

「與其說是因為清燉和紅燒而產生分歧，倒不如說，這只是我找的理由而已。」

也許在他語氣淡淡地回了句「那就清燉吧」的時候，我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那就這樣吧。」

在刮魚鱗的時候，我不禁這樣想著。

四、

我們的婚姻是死於一條魚嗎？也許是的，也許不是。

我想起同事小梅，她和先生離婚，僅僅是因為先生在她的生理期給她買了冰淇淋。

現代社會的婚姻太脆弱了，沒有外力介入，我們就可以摧毀自身。有人說，是因為現在的姑娘們太矯情了，芝麻大一點的事情都要上綱上線，大發雷霆並拋出「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的致命題——可事實是這樣嗎？

與其說姑娘矯情，倒不如說，壓垮駱駝的，從來就不會是一根稻草。

五、

後來，我又在海邊見到了先生，他有了新女友——也有可能是妻子。他們一起手拉著手在海邊奔跑，先生彎下身子揚起水花，作勢要往姑娘身上潑水，姑娘笑著，倉皇躲開。

在他們的臉上，我看到了先生從未有過的愉悅，那是一種毫無隔閡的愛，我從未見過如此不克制的他，渾身洋溢著不加掩飾的強烈愛意。

於是，我明白，婚姻不能將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