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天天過去,我和妹妹也在逐漸長大。轉眼到了1990年,我六歲了,妹妹也快五歲了。家裡還是這六口人,二叔也三十歲了,三叔都二十七了,四叔都二十一了。每天家裡也是為他們的婚事發愁。六口人就指望種點地,也沒什麼進項,日子過的也比較困難。聽說二叔年輕時有過精神病,但我們記憶中從來沒見犯過,父親在監獄,他就是老大,每天在地裡早出晚歸,不見他閒著。三叔肉且擰(不善言辭,幹活慢,自認死理)再加上沒上過學,不識數,迎面見了親戚鄰居都不打招呼。人家背地裡就喊他三憨巴子。可想而知,誰會給他介紹對象。
四叔決定出去混去,跟我們村的人去新疆,家裡沒有點錢,怎麼辦,那時候通過村裡貸款六百塊錢讓帶著,窮家富路,再加上他是老么,家裡相對寵一點。就這樣家裡又背上了六百多塊錢的貸款。
五六歲的孩子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小孩之間難免起點衝突,不止一次的被別人的小孩說「小偷的兒子」,遇到護犢子的家長再加上一句「有娘生沒爹管的貨。」我和妹妹就這樣忍著、等著、盼著…小孩的心思簡單,我和妹妹都認為我爸爸會打拳,出來會替我們出氣。
離父親出獄的日子越來越近,已經不足一個月了。本來該去接見他了,奶奶說:不去了,再等二十多天就回來了。咱在家好好等著。每天都在掰著指頭算著。可災難總是猝不及防,而且我們沒有任何預感。
一天,村裡去世一老人,他兒女們在操辦喪事。小孩不知道悲傷,就是哪兒熱鬧往哪去。我們都去看發喪的,我們那邊風俗,出喪得路祭。就是親戚朋友行叩拜禮,有鼓樂隊奏樂。這種叩拜有各種講究,人們都在看是什麼親戚,行什麼禮,哪兒做錯了。
突然聽到奶奶叫我的名字,後邊還有大隊裡的人。急急忙忙就往發電站那兒敢,我們的大隊就在發電站上邊。來到大隊,看見一輛吉普車,上邊下來兩個大蓋帽(公檢法的人戴那種帽子),抱著一個骨灰盒,告訴我們:爸爸因為意外去世了,這是骨灰,還有爸爸的遺物。奶奶當時就嚎啕大哭,我不知所措。我只能機械性的在我本門大爺的指引下抱著骨灰盒往家走去。
回到家,就是搭建靈棚,準備各種發喪的事宜。我在主事人的指導下進行各種禮儀,茫茫然不知所措。只是知道,爸爸不在了,以後連爸爸也沒有了。
還去了一趟我媽家,叫我媽媽回來參加葬禮。可能她有顧慮還是身份尷尬,也沒回來。
因為爸爸是少亡,也沒看日子,三天就發喪。按照當地風俗、各種禮儀發送、掩埋、入土。
後來才知道,爸爸是煤礦出了事故砸死的,礦上賠了一千塊錢。當時村委會是一級組織,監獄通知了村裡,書記和我三爺爺家的大爺去的,我三個叔他們都不明白,再加上我們姊妹倆年幼。家裡也沒有權勢,沒能為我和妹妹爭下些福利。發喪花去二百,一條人命就換了八百塊錢。這也為我們今後的苦難生活埋下了伏筆。這八百塊錢在大爺的主持下存入信用社,說是留給我們姊妹倆將來上學或者蓋房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