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再出徵
謹以此文,寫給曾經的自己,回味逝去的青春和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
"珍"終於離開了我,沒打一聲招呼,沒留一點餘地,只因為我肩上扛著的是越來越多金黃色的"拐",而沒有共和國軍官那燦爛耀眼的"星星"。
那是我轉改一期士官後的第一個探親假。我給珍去電話,約她在家等我,電話裡她的聲音顯得那麼慌亂和緊張。當我穿著筆挺的軍裝,提著給珍買的禮物興衝衝地來到她家時,迎接我的,卻只有她的母親。
"嬸子,珍在家嗎?"
"噢,在家……不,沒回來,可能工作忙……"嬸子吞吞吐吐的話語和不自然的表情,使我預感到了什麼。短暫的沉默後,嬸子說出了一句讓我心顫的話:"珍上個月剛結婚,對象是城裡醫院的醫生,大學生……"我驚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半天沒說一句話。我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懣情緒,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時,兩腿分明已經酸軟無力了。
我不相信珍會真得離開我,因為她曾經是那樣的愛我,那樣痴情……
珍和我從小學到初中一直是同學。珍長得漂亮,歌也唱得好,是班上的宣傳委員。我的學習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擔任班裡的學習委員。我和珍互相幫助,互相鼓勵,很要好。珍的家住在鎮上,很富裕。我的家離鎮上較遠,生活緊巴。逢年過節,珍總是帶一些好吃的到學校,每次總要分給我一些,而每次當我礙於自尊不想要的時候,她總是悄悄將好吃的塞到我的課桌裡。至今我還記得那年清明節,珍塞給我好幾個染得紅紅的雞蛋。為這事,惹得不少同學起鬨,背地裡說閒話。珍卻毫不在意,好像沒聽見,依然一如既往。
初中畢業後我上了縣城一所高中,珍就讀於縣城一所衛校。期間我們彼此見面的機會雖然少了,但情誼依然如故。高中畢業後,我參軍到了南方一座軍營。珍衛校畢業後在縣城醫院做了一名護士。儘管我們天各一方相距遙遠,但書信穿越時空,總是將兩顆心緊緊連在一起。我們談理想,談未來,談收穫,談生活中的趣事,雙方的情感也在交流中慢慢加深。有一次,珍說她有一種"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期待。我知道,珍在向我傳遞了一個"信號",心裡異常興奮。參軍後的第一個探親假,我給珍送去了一束火紅的玫瑰花。
珍很在意我,在我休假的二十多天時間裡,無論多忙,她都抽時間陪我。那些日子裡,我感到生活是那樣美好,處處充滿陽光。在歸隊的公共汽車上,珍久久握著我的手不肯鬆開,直到汽車啟動,她才依依不捨地下了車。透過車窗,我看到珍的臉上掛滿了淚珠……
往事如煙。對往事的眷戀,帶給我的是更多的苦澀。仔細回想過去,珍給我提出過"警示",休假歸隊後的日子裡,珍每次來電話都提到讓我考軍校,當軍官,不然就對我"採取措施",而我只認為她是在跟我開玩笑,我深信珍永遠和我好……
莎士比亞說:"愛情不是花蔭下的甜言,不是桃花園中的蜜語,不是輕綿的眼淚,更不是死硬的強迫,愛情是建立在共同的基礎之上的。"我知道曾經的美好已然遠去,逝去的不會再來,就讓這種美好成為風,飄散在夢裡,成為永恆的記憶吧。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淪後,我終於走出了感情的泥沼。我漸漸明白,珍喜歡我但不一定喜歡我的職業,更擔心我的未來。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現實社會,有作為才會有地位。自己是一名軍人,熱愛這身軍裝,熱愛手中的鋼槍,就像雄鷹離不開藍天,駿馬離不開遼闊的草原一樣。想通了,心裡也就坦然了許多。我振作精神,拿起筆,給珍寫了最後一封信:我尊重你的選擇,因為你有選擇的權力,也珍惜我們曾經擁有的美麗。在茫茫人海中,我也許生活的不夠鮮豔,但絕對不能容忍沒有自己的顏色……
以後的日子裡,我發奮努力,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和複習功課上。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年後,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北方一所軍校,這個消息自然傳遍了我們那個偏僻的小山村。
軍校畢業後,我於一次偶然的際遇又見到了珍,她已經成為了一個兩歲孩子的母親。我沒有再埋怨她當初的遠離,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她,卻也相信了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