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人行道上近兩小時……他說:「我就想最後再抱她一會兒,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她是急脾氣,總是火急火燎的;他是慢性子,總是慢吞吞的。他和她相伴一生,因為做事拖拉幾乎被她罵了一輩子,卻從來沒回過嘴。
有一天早上,他起來給她買早點,出門後摔倒了,再也沒有起來。她說:「你說你慢了一輩子,就這事兒,辦得這麼快。」
他八十七歲時,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妻子美棠去世。他決定畫下他倆的故事,他覺得死是沒有辦法的事,但畫下來的時候,人還能存在。
於是,他一筆一筆,從美棠的童年畫起,留下她和他們最美好的回憶。他說:「如果能夠時光倒流的話,我寧願再回到從前那一段艱苦的時代,兩個人相守。」
看這些故事不是不動容的,幾乎要淚溼眼眶。
年少時,我們常常流連於花前月下,迷戀海誓山盟,渴望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為了愛情不顧世俗阻礙的故事容易打動我們。
隨著年紀漸長,反倒是老人們相濡以沫、相守一生的故事更打動人心。因為懂得,在浮躁的世界裡盡心盡力守住一份平凡美好、淡泊寧靜,是怎樣的深情。
朋友楠結婚兩年。最近她很苦惱,婚姻生活遠比她想像的瑣碎平淡,她的另一半常常讓她失望——他從來不會製造驚喜,他會忘記結婚紀念日,每逢特殊節日他從不送禮物,他不夠上進有時甚至熬夜打遊戲,他很懶,幾乎不做家務……
但他又並非一無是處,他也有很多讓她留戀的地方——他尊重她信任她,只要是她交代的重要事情他都會做到;哪怕和她吵架他依然會笑嘻嘻地逗她開心;她工作累了他再忙都會放下工作陪她去旅行;她周末去閨蜜家玩得再晚他都會開車去接她;有時約會她遲到了他會一直等下去,不管等多久。
他有他的好,可他也會讓人失望,有時那些缺點甚至會遮蓋住他的好,讓她失去信心。楠感到疑惑,不知該不該和他繼續走下去。
「戀愛使優點擴大化,而婚姻使缺點擴大化。」
楠的故事讓我想起葉萱在《紙婚》裡說的這句話。
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何況男人通常會比女人晚熟。他讓楠失望的那些缺點並不是大問題,只是性格散漫、不夠浪漫罷了。但是,他讓她留戀的地方卻在於:他對她好,他愛她,他很在乎她。
當初是因為愛才會走進婚姻這座圍城,兩年光陰並未消磨他對她的愛,何必因為一些缺點開始質疑他,質疑婚姻呢?
如果兩個人能夠長久地生活在一起,絕對不是靠浪漫維持,而是靠愛維繫。所有的感情幾乎都會從浪漫激情走到樸素平淡。經年累月,再轟轟烈烈的愛情最後還是要落地到柴米油鹽的生活瑣碎。
經過七年戀愛時光、五年婚姻生活,我對「浪漫」這個詞也有了全新的認識。
我甚至覺得——兩個人一起在廚房做飯比他送一百朵玫瑰花更浪漫;兩個人推著購物車逛超市比他送一件名貴衣服更浪漫;兩個人背起行囊一起走天涯比他出差回來送一枚鴿子蛋鑽戒更浪漫;他突然出現在公司樓下等我下班比生日那天他託花店把芳香四溢的馬蹄蓮送到公司更浪漫……
在我看來,陪伴比記住紀念日要浪漫,陪伴比禮物要有溫度,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初戀的時候,我們喜歡說「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可是還沒有走多久,一段感情就開始畫上句號。
年輕的時候,我們喜歡說「永志不渝」,可是這個詞的意義需要用時間來證明。
總要等走到生命盡頭,看看身邊的那個人是不是當初說永志不渝的那個人,才會明白什麼叫作永志不渝。
她離開這個世界時,他緊緊地抱著她說:「我就想最後再抱她一會兒,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相守了一輩子,在最後一刻,在她已經撒手人寰的時候,仍然願意擁她入懷,給她一點溫度,不舍離去。這就是永志不渝。
就像葉萱說的:「永志不渝,這不單是一個關於愛情的承諾,還是一個關於生命的承諾。」
真正的愛是經得起平淡的流年,是你一顰一笑就會溫暖心田的雋永,是漫長歲月中的相伴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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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亞娟 ,作家,出版人,北京白馬時光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內容總監。新書《在追求夢想的路上,我們都一樣》已溫情上市
本期編輯:李昭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