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次錢看清別人，缺一次錢看清自己

文｜白素心

收到銀行發來的簡訊，提示這個月的工資已經按時發放，我看了一眼餘額，一萬有餘，於是果斷給一個現在急需用錢的朋友發去信息，告訴她這筆錢我暫時用不著，如果她有需要，可以隨時拿去。朋友很感動，回了我一句，「關鍵時刻還是得看好姐妹。」

其實我之所以會主動給朋友發這樣的信息，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有多好，當然這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曾經經歷過借錢的艱難，知道開口借錢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所以當我也有能力可以給別人幫忙的時候，便不希望她們再經歷像我一樣的難堪。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因為已經過去很久，再深的傷口也已經結痂，所以我才可以勇敢地扒開以前的傷疤。

原本我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我和老公都是獨生子女，兩邊的老人都是單位的退休職工，都有自己的房子，兩家隔得也非常近。我和老公這邊住了那邊住，這邊吃了那邊吃，安心的做著啃老族。

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這幅歲月靜好的幸福和平靜。一個周末的午後，我正獨自一人哄孩子睡覺，兩個男人敲開了我家的房門，他們是來收高利貸的。那一刻，我的腦袋嗡嗡作響，雙手緊緊摟著尚不更事的孩子，害怕到全身瑟瑟發抖。

後來我才知道，老公給人擔保了高利貸，可是借款人還不上錢跑路了，於是這筆高利貸便轉嫁到了老公身上。剛開始老公不敢跟家裡人說，可他手中又沒有存款，只能一邊東挪西借，先還著利息，一邊四處託人打問借款人的消息。

然而那個借款人就是個騙子，因為一直不務正業，他的父母早就和他斷絕了關係，妻子也和他離了婚，但是這些老公之前都不知道。老公是通過朋友在酒桌上和這個人認識的，因為當時年輕氣盛又抹不開面子，雖然覺得不是很妥當，還是稀裡糊塗被哄騙著籤了字。

找不到借款人就得由擔保人來還錢，因為老公的拖延，幾十萬的本金翻了一番還要多，可是我們又不能不還，因為咱們都是普通人家，哪裡能得罪得起那些放高利貸的呀？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了。

為了還錢，我們把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都借了，也是通過這次借錢，讓我看清楚了很多人的真實面目。

有的關係很近的親戚，平日裡我們沒少幫襯他，可是關鍵時刻就六親不認了，別說主動送錢上門救急了，我們上門去借的時候都是沒有錢。還有的實在不好意思不給，可是借給我們沒幾天就跑過來討，生怕我們還不了。

有一些平常玩得很好的同學和朋友也是一樣，聽說我們欠了高利貸，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樣離得遠遠的，說話的語氣都變得高高在上了。

給我印象很深刻的有兩個，一個是我自認為關係不錯的同學，她自己做生意，家庭條件還不錯，我尋思著她應該至少會借我一萬塊吧。可是接通電話得知我要借錢，她立刻改變了說話的腔調，把我狠狠說教了一大通，以致於當我想給下一個人打電話時才知道，電話欠費了。

說教就說教吧，我就當她為我好，可是每次我見縫插針提到借錢，她就勸我離婚，我後知後覺琢磨過味兒來，她壓根兒不想借給我錢，所以總是岔開話題。最後我只好把電話掛了，之後這個電話再也沒打通過。

第二個是我自以為當時最好的朋友，我想問她借五千塊，可是她再三猶豫之後，很不情願地像施捨乞丐一樣丟給我兩千。當我感激萬分地對她說會儘快還她的時候，她直接拿眼睛把我從上瞟到下，從下瞟到上，用毫不掩飾的鄙夷的語氣告訴我，不要說大話欺騙她了，我根本就還不了。

說實話，我也曾是心高氣傲的存在，面對這樣的侮辱，我特別想很有骨氣地把錢還給她，但是不行啊，那被我緊緊攥在手心裡的錢，可以讓女兒吃塊肉呢。原來所謂的自尊在金錢面前什麼也不是。

其實這兩千塊沒幾個月就被朋友找藉口要回去了，可她卻四處跟別人炫耀，當我出事的時候，她非常仗義地主動借給我五千塊。

就這樣，我度過了生命中最艱難的一段日子，整個人都是灰暗的，好像一具行屍走肉，每天都緊張兮兮、提心弔膽，因為不知道下一秒又會是誰來要債，只有每天深夜躺在床上了，才會獲得片刻的放鬆和安寧。

十年過去了，我們基本還清了所有的外債，生活也逐漸步入正軌，除了沒有存款，其它和正常家庭已經沒什麼兩樣。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通過這件事情我也領悟到很多人生道理，比如要想看清一個人，除了時間，還有更好的一個參照物，那就是金錢。

「今日有酒聚朋友，席上仗義常出口。後若有難說一句，從此消失不如狗。」金錢看透人心，人心最難以捉摸。

還因為我經歷了別人沒有經歷的路，所以我的心變得更加柔軟，而這份柔軟給我帶來的滿足和快樂，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