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的稜角何時會變成一塊圓滑的軟石,我不知道我的年少輕狂還能承受多少侵蝕,我不知道我還能在我行我素的路上堅持多久。
到現在為止,我依舊堅持一條我所奉為的真理:認真工作,好好生活。
我希望工作的辦公室是一片戰場,滿屋瀰漫著腎上腺素的味道,人人認真而活躍,專注並高效,像《華爾街之狼》中狂熱股票推銷員,充滿欲望和亢奮,為了目標用盡一切辦法,分工明確又精誠團結,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但是,有一個絕對前提,僅限於工作時間。
我所期望的是,在一天高強度的工作之後,下班就是下班,從跨出公司大門開始,到再次跨進公司大門之前,我與公司,如北極熊和企鵝,沒有任何聯繫。
我去打球、遊戲、看書、電影、逛街、聚會,最好不再和同事見面,因為這是我的另一個平行世界,我不想在其中摻雜任何其它世界的東西。哪怕這亦是我的生活,是我人生中極為珍貴的放鬆愜意的時光。
我期望盡我最大努力經營好這兩個我最重要的世界,平行世界。像漫威的平行宇宙那樣,同一個我在兩個相互獨立的世界中徜徉,互不幹涉,互不驚擾。
這樣,我才在有限的、我無法改變的人生長度中,翻倍了人生的寬度。
我期望我寶貴的下班時間裡沒有應酬,沒有客戶需要去舔,沒有供應商來舔我,更沒有那食不知味的菜,只有利沒有情的酒。
我寧願自己煮一碗麵,葷素皆可,看我的心情,只看我的心情。吃多少煮多少,剝兩瓣蒜,連湯也喝得一口不剩,摸著鼓起來的肚子,打一個長長的飽嗝。
我會換上衣服,踏上籃球場,這裡有另一群人,我在工作時間不會見到他們。沒有領導,沒有客戶,沒有生意夥伴,我們之間只有一根紐帶——籃球。
我們組隊,訓練,為了比賽,為了贏。我們娛樂,嘲諷,互相較勁。沒有要給領導傳的球,沒有不能全力防守的領導,只有基於籃球的合理與不合理。
有人有不應該的失誤時,其他人會毫不留情面地大罵,有人打進一顆好球時,也會大聲喝彩。很純粹,不必考慮籃球之外的任何東西,沒有任何雜質。
我只想好好打個球,僅此而已。
我會和好感的女生發發微信,絞盡腦汁地隱藏自己的緊張,看似不經意地去展示我的幽默和詼諧,實則心中已經歷了數次餘震。
分享兩首單曲循環的民謠,發送兩個戳中笑點的短視頻,並想像著她聽到和看到後的樣子。
我會拙劣地學著網上的追女生套路,去小心翼翼地嘗試邀約,如果自己感覺我們的關係好像更近了一點,我連睡覺時臉上都掛著傻傻的笑容。
我只想有一部分時間去專注地去追一次喜歡的女孩,僅此而已。
我會找一本想讀卻一直沒來得及讀的書,或坐著,或躺著,或趴著,有個小音箱在放著安穩輕柔的民謠,安安靜靜地讀一個晚上。
點開一部心儀已久的電影,關上燈,戴上耳機,從片頭動畫到片尾最後一行字幕,最後一個音符。
然後坐在陽臺上,有感而發地,裝模作樣地,胡思亂想一番,大多數時根本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只是觀後矯情的後遺症,然後滾到床上去睡覺。
我只想好好看本書,看部電影,僅此而已。
我會拿出考試資料輔導書,認真沉浸在其中,為了我的某個自我提升的考試。或者在背商務英語,或者在翻譯專業文章,或者在逐字逐句地研究喜歡的作家的寫作和表達方式,或者在研讀理財書籍。
我只想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僅此而已。
某一天我感覺很累,不想做任何事,我會像個廢物一樣側身躺在沙發上,全身只動一個大拇指刷著抖音,嘴角掛著微笑,像個鐵憨憨。
我只想真的累了的時候可以放空一切,真正放鬆一下,僅此而已。
如果還可以多想想,我希望能租一間普通的單身公寓,有張床,有張沙發,有廚房冰箱洗衣機就可以,能再有一個陽臺就是滿分了。不必再在乎合租的其他人的想法,我的衣服可以隨便扔,鞋子可以往那一丟,晚上餓了可以在冰箱裡隨意翻找,角落裡驚喜地發現還剩一個西紅柿和雞蛋,可以煮一碗西紅柿雞蛋面來犒勞一下自己。
僅此而已。
越不愛人間,越覺人間好。
我希望兢兢業業地工作可以換來事業的小有所成,我亦希望認真地生活可以得到人生的歡愉。這看似矛盾的背後,若能細細品砸,其實完全合乎情理
——工作與生活是我人生的兩個平行世界,我在盡全力塑造自己的世界,我只是在盡全力經歷我的人生,不枉墜這紅塵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