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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來,和老頭都是這樣,不去刻意的記起他,也許本來不需要記起,偶爾的和他在網上聊上幾句,有事說事,沒事便東拉西扯,不遠不近,若即若離,老頭再過一年就退休了,突然想起剛認識他的那段歲月,仿佛就在昨日。
一次出差開會的機會,那是個山區,但很是出名,已經記不清怎麼聯繫上老黃了,得知他的家離這裡只有幾十公裡,他在市裡,我開會的地方是市裡的一個縣,咫尺之遙,於是心裡對他便有了一點期盼,他只有五十出頭,一直在一個事業單位做後勤工作。而在我心裡,一直喜歡的是六十以上的老人,而對於五十多的他,恐難找到喜歡的感覺為,於是最初的期盼便讓人倍加失望,當時沒有拒絕他,或許是想看一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也或許是現在不喜歡,將來隨著他的年齡增長,我便會慢慢的喜歡上他,同時,他的出現,也讓我在這個山區裡多了一絲安慰,這種精神上的滿足也正是我所需求的。
老頭便和我視頻了,清秀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攝像頭裡的他頭髮還有些黑,雖不是我心裡期待的白色,但總歸他瘦瘦的身材還是給我一點喜歡他的安慰,於是我便想努力在他身上找到更多能讓我喜歡上他的東西,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我找不到他額頭上的皺紋,也感覺不到他身上的滄又要,只是他的臉上似乎帶著些許憂愁,這讓我突然感覺到,或許這一點,老頭和我有點共鳴,在我的情感裡,一直有著多愁善感的憂鬱,或許我和老頭有著共同的感受。
老頭把近期在景區拍的幾張照片發給了我,這個看起來比攝像頭要清晰多了,個子不很高,皮膚算是白的,瘦瘦的,兩鬢有些發白,灰色的西裝,黑色的皮鞋,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有種讓我心有漣漪的感覺,一本正經的如同電腦前的他一樣,絲絲的憂鬱,就那樣一直看著我。
老頭不是很健談的人,所以有時候不太善於表達自己,也包括自己的情感。和我聊天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在我說,或者由我提問而引起下文,但老頭不是那種很含糊的人,把我想知道的似乎全盤託出,這一點增加了我對他的好感,他的真誠一點點縮短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大多數的時候,我們都是在上班的時間聊聊天,好像每天都是問問彼此在做什麼,老頭有寫書法的愛好,很多時候他告訴我他正在練小楷,於是便叫他發過來看一看。一筆一畫,工工整整,頗具筆力,看來已經寫了不少年月了。再問其他時間做什麼,他說打太極拳,已經打了很多年了。一個愛寫小楷的打太極的人,我想一定是一個內心很靜的人,這一點共同的愛好更加增添了幾分對他的在意。
幾個月以後,我又要去那邊開會了,自然想見見。問了車站和路線,他讓我到那邊先在車站附近定下賓館,然後再發信息給他。我也理解他這是怕別人知道,畢竟那個城市不大,萬一遇到熟人暴露了可不好。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對他似乎還是可見可不見的想法,加上同事的吵著晚上打牌,於是就這樣錯過了。
以後的日子裡,我們總會為這一次錯過而深感遺憾。他說那天要是他到車站接我的話,我就肯定會去了。畢竟路途遙遠,去那邊的機會少,見一次不容易。但錯過了終究是錯過了,我們都期盼著下一次。
老頭一家三口,老婆比較強勢,他那方面能力不好,錢不多,又沒有什麼好的關係網,所以老婆對他很不滿意,而且女兒是抱養的,和他關係很一般,根本不聽他的話,為這些瑣事,老頭經常大傷腦筋,於是老頭說出他的心裡話,其實他也不想去搞同性戀,只是有時候這樣能讓精神上放鬆一些,不再那麼鬱悶。
我安慰他,世間有些事情不可強求,也不必要去強求,時間會理順很多東西,抹平路面上的坑窪,面對他的生活,我在心裡真切地希望他開心起來,等待著見面時看到一張不再憂鬱的臉。
直到第二年的初秋,再次出差,會議地點安排在市裡,離他只有幾公裡的距離,那一天下午,天氣有些陰,我和老頭在所住賓館對面的樹林裡見了面,頭髮花白,臉龐清秀,神情寧靜,眼神裡還帶著那一抹的由來已久的憂鬱,他比視頻和照片上要蒼老許多,直到他真切的站在我的面前時,我才發現他與我的標準很是接近,所以激動的我顧不得偶爾路過的行人,我便輕輕的拉起他的手,而他也應著我,看得出來,他也挺激動的。
他提議我們找個地方坐一坐,思來想去,最後他決定帶我去他的一套老房子,現在沒有人住,於是我坐在他的電動車上,兩條胳膊從後面伸過去抱著老頭的腰,手放在他的上衣口袋裡,我的胸靠在他的背上,偶爾我會將我的頭移下來,用臉靠在他的身體上,那一刻,突然讓我想起曾經,似乎這一刻,我找回了往事中的那個老人,對他甚是親近。
老頭的家實在太近了,我多希望這條路長一些,再長一些。
後面的事情有些老套了,我喜歡這樣靜靜的老頭,或者說此刻他的那份憂鬱卻讓我漸漸對他有些心疼,我們肌膚相親的時候,偶爾他那帶著迷霧的眼睛看向我時,好像是一種鼓勵,他渴望著我像暴風雨裡的海燕盡情飛舞,但我卻把他看作我身邊的一隻羔羊,我們彼此相知,彼此相惜,或許那一刻,兩個人的融合,便是心心相通的。
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老房子,牆壁上不時會看到歲月的痕跡,老頭已經換了新房,所以這邊一直閒置了,窗戶上貼著一張報紙,上面有兩個字,從背面可以很容易地辨認出是「出租」兩個字,一看就有書法功底。老頭說是他寫的,很謙虛地說寫得不好。於是應我的要求,老頭匆忙中拿硬筆寫了一首詩留作紀念: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我一直認為和老再次相遇不會太久,沒有想到的是,這幾年我卻再也沒有因為工作而去過他的城市。於是他悲觀地說,我們是不是永遠見不著了,我撫慰他,你還那麼年輕,往後的日子長呢,兩座山到不了一起,兩個人一定會重逢的。
可是,誰又知道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