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每天都會看見好幾個十七八歲很好看的小姑娘從門前經過。她們應該是在這附近上班的,早上提個早餐邊吃邊走,下午回來時手裡還會帶些吃的,頭髮燙得金黃閃亮,一臉歡天喜地的樣子。年輕人,現在能和夥伴們一起,有個工作,上班下班,也挺幸福啊。
不由自主地,我回憶起了我的過去。這些年我所做過的種種工作……在幼兒園做過幼師,在麻加廠做過工人,在飯店做過洗碗工,我還做過中介,做過保險,做過傳道,做過農民,現在又做起了廢品,成了最底層的最小兒科的廢品生意人。
你若問我最喜歡的是什麼工作?我會用說不完的感概來告訴你這些年我對這些工作的種種感受。我認為我最適合做的,也是我最嚮往做的,大概就是做一位中學語文老師。
我想我能讓學生們誦讀許多的唐詩宋詞,我會用自己的方法強化他們的寫作能力,讓他們都愛上自由的表達,能讓每個學生都饒有興趣地掌握海量的文學常識,閱讀短文時能立馬拿住要領……
好了,不敢再吹了……
可憐我不是老師,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去做老師了。我常常會打聽孩子們的老師是怎樣怎樣的,並且奇葩地問她們:老師會比媽媽更厲害嗎?
孩子們早已習慣她們的神經質母親了,女兒們會這樣安慰我:你比我們同學的媽媽強多了……
這樣我也滿足。她們覺得我很適合做中介工作。大女兒總是記得我在中介所工作時如魚得水的樣子,她卻不知道,中介工作是一件多麼要命的電話工作——有時候一個老人要向你投訴他家的保姆會長達一兩個小時!語速又慢,重複話又多……
你還得客客氣氣地忍受著,解釋著,勸慰著。現在我還有兩個最好的姐妹還在堅持做中介服務,她們真的太牛逼了……
幾十年如一日,居然沒被電話追瘋。老家第一家愛心家政服務中心就是我朋友郭姐開的,現在段姐在做。我也曾在裡面做過兩年呢!
我最痛恨的應該是保險工作了。鬼知道那時候是為了更方便跟某人混在一起,我竟然也像模像樣地做到了高級專務,甚至還講起了保險課程!自己買了一堆保險,到汕頭之後就慢慢放棄了。老實說,保險是很好,買份保險很有必要,可是,一旦遇上理賠之事……
做保險工作的人,那會為客戶奔跑到累死!那些個程序,繁雜得相當於搞一項社會調查……
最後還不一定讓客戶滿意。我就是在經歷過一次理賠事件後,真心感覺自己不是吃那口飯的,拜拜。
這輩子最痛心的最難以釋懷的最無法面對就是做傳道工作。想來那應該是我的本行人。從學校畢業後,為主大發熱心也是有好幾年……想起自己滿懷激情站在講臺滔滔不絕的那些歲月……我想,今生再也找不回那種想要攪亂天下的膽量和勇氣了。
不是教會的問題,而是我自己有太多的過不去——經濟不獨立我不想做教會工作,我忍受不了從比我更窮的人的身上拿錢來餬口,也無法接納堂堂一傳道人總是要等富裕的信徒來周濟的日子,我沒有那種的信心。我的自尊至今也不允許我有那種的信心——所以我寧願更加勤奮地賺錢,盡我的餘力去幫助那些在傳道一線虔誠為主工作的神的僕人,他們實在太了不起了。我們得知道,世界上最辛苦的工作不是一天有多長的工作時間,工作起來有多麼吃力——而是你放下一切為一件暫時看不到任何果效的事情去努力,還得忍受各種的壓力和打擊,甚至是蔑視……
十字架有多榮耀,就有多羞辱,也許世人不明白,但是神兒女們可以體會,那些真正的靈魂工作者是值得尊敬的。
我是個農民,徹頭徹尾的農民。剛成家時和老公一起種過地,插過秧,養過魚,在農村那片廣袤的天地呆了六七年。那時候真的沒錢,但是很快活,沒想過出來混,也不跟有出息的同學或同齡人比。在老家的農村有滋有味地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直到後來弟弟非得叫我們來汕頭做廢品。這廢品一做,又是六七年了……
我最愛的當然就是目前的廢品工作了。也許我會留戀做農民的自由和愜意,也會在夢中夢見我帶領信眾禱告熱情洋溢講道的情景,但是那都不是我目前能選擇的工作。
做教會的工作需要上帝在我身上有預備,我只有等候機會。而做我老家的那個農村工作也太沒經濟效益了!那真還不是養家餬口之人的方向……
現在做個廢品雖然是背井離鄉每天起早貪黑,好歹還能養活一家。髒一點怕啥?洗乾淨就好。累一點怕啥?睡一覺起來力氣又來了!只要大環境不變,目前的廢品運作模式還是可行的話,我不會改行,不會隨便就往什麼地方去開荒啊投資啊……
人到中年,踏實點吧。老老實實做好這一行,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獨立,到時候再回老家去做休養生息的老農民吧。就是那些文人騷客們說的往後餘生,我要帶你離開最深的紅塵,走進我們自己三生三世都嚮往的桃花林……
嗨,不就是在一個環境好點的地方養老等死麼?說得像神話一樣,好笑。
這輩子幹過的革命工作就是這麼一些,越幹越有面子啊!從理想中的老師到現實中的廢品人,貌似失敗,卻不沒落;看似頹廢,卻還實在。只願餘生,還能塗塗寫寫,活得隨心隨性還隨意,奶奶的,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體面的不體面的,有什麼要緊呢?關鍵是我還活著,並且還有別人活不到的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