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津,這個江邊小鎮似乎註定與我有緣,二十幾年前的一個冬天,父親在小鎮遭遇車禍,鹽津連同那個冬天便一起留在了記憶最深處,又因為老爸在小鎮住院治療期間,把同病房的病友認作姐姐,從此我多了一位姑媽,碰巧這個姑媽家裡有一個和我同歲的男孩,男孩長大後成了我的男朋友,我們談了六年的戀愛後,決定牽手到老,於是,鹽津自然成為我的第二故鄉。
那時候,天亮從昭通出發,中午十二點左右才能到達老縣城,碰上趕場天,從東風大橋到郵電所得磨蹭一個來小時,我暈車,昏昏沉沉的,實在受不了,就跟老爸申請下車,獨自走路到姑媽家,姑媽家在百貨公司旁邊的木板房裡,老房子都沒衛生間,上茅房要下幾十級臺階,對腿腳不利索的我來說,簡直就是個不小的挑戰,為了減少光顧茅房的次數,我時刻提醒自己要管住嘴,儘量少吃少喝,偏偏我又特別喜歡吃姑媽做的地道鹽津土火鍋,大多數時候管不住嘴,任性的吃喝,所以去茅房必須經過的那幾十級臺階成了陰影,之後每到假期,弟妹們要去鹽津玩,我便獨自留在昭通,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了好幾年。
到1986年,我和姑媽家的三兒子戀愛了,每年的寒暑假都會到鹽津住上幾天,當時,姑媽家從街上搬到了大操壩上邊,縣公安局門口,從家裡出門走完幾十集臺階到大操壩,接著又是幾十集臺階,七八月份,是鹽津最熱的季節,坐在家裡都汗流浹背,倒是省了化妝品,即使你窩在家裡,頭上懸著電扇,手裡搖著蒲扇,還是感覺熱,每一個毛孔裡的水分被熱氣催逼著,源源不斷的鑽出來,迅速佔領你的每一寸肌膚,感覺你是在汗蒸房裡,渾身溼漉漉黏糊糊的,那種時刻,巴不得啥都別做,最好能變成一條魚,在水裡自由放浪。
這樣的鹽津,只有等太陽下山後,才慢慢露出她的可愛來。
太陽依依不捨的慢慢躲到山後,街上開始熱鬧起來,男人們光腳靸拉著拖鞋,搖著大蒲扇,晃晃悠悠走進茶館,來一個蓋碗茶,就那麼懶懶的坐著,等麻友們到齊了,便開始血戰,差不多每個人身後都站著一兩個觀戰的老縣城到了了!誰的一聲驚呼,打斷了我的思緒。
一抬頭,臨河的吊腳樓便闖入眼帘,此時它是一道不錯的風景,想起那年暴雨水災,當洪水漫過東風大橋,以一種近乎虛幻的狀態撲向吊腳樓時,那是怎樣的驚心動魄,撤退到高處的人,眼睜睜看著家裡的各種大大小小的家電在洶湧的洪水中翻騰消失,又是怎樣的絕望和無助!
汽車沿河而下,向牛寨方向馳去,大概四十分鐘左右,我們到了一個四面環山的小村莊,環顧四周,走進明亮清爽的展覽室,才知道這就是牛寨鄉的牛塘村。
牛塘村地處牛寨鄉的西南面,距離鹽津縣城19公裡,距離牛寨集鎮6公裡,全村國土面積16.8平方千米,最高海拔1379米,最低海拔600米,年平均氣溫十多度,平均降雨量1124mm,森林覆蓋率達88%以上,難怪滿眼疊翠,富硒土壤面積佔比高達96%,村莊像個嫻靜的嬌小女人,在陽光下安靜的呆著,而四面矗立的山,儼然是她的保護神,他們身披翠衣,默然靜立,滿懷愛意,充滿溫情的呵護著她,以他們偉岸的身軀擋住南來北往的風,不讓他們肆意闖入,這裡的山不像鹽津老縣城周邊的山,兇巴巴的怒視眾生,讓人敬畏而不可親近,也不像桂林的山那麼溫柔可親;如果說老縣城的山是個嚴肅得令人敬畏的老者,裸露的山脊,處處透著荒涼的滄桑,那麼牛塘村的山則是個溫暖得讓人嚮往的鄰家哥哥,披綠帶翠的山脊,處處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牛塘村獨特的自然景觀,優美的人文環境,豐富的雲藥資源匯聚成藥養牛塘的新天地,先後獲得了全國民主法治示範村、市級文明村、市級生態村等榮譽稱號。
正午的陽光,熱辣辣的,綻放的芍藥粉面微紅,綠葉遮臉,羞澀中夾雜著一絲疲憊與無奈。環顧四周,各種花兒肆意開放,據說他們可都是名貴中藥材,土地流轉,多元化的經營,喚醒了這片神奇的土地,也喚醒了這裡沉睡多年的資源,優良的土質,溼潤的氣候,充足的光照,引來多種中藥材在這裡安家落戶,繁衍子嗣,此時的花開遍地,藥香滿谷,預示著這片土地的未來必將榮昌籠罩,幸福滿谷。
牛塘村人傑地靈,人才輩出,孕育了雲南氣象、天文、地震科學的先驅人物陳一德,滇軍旅長劉柏君,愛國民主人士劉淑清夫婦,雲南省一級美術師劉自鳴等名人。
告別牛塘村,不一會兒就到了新華,穿過楨楠圓學堂的校門,映入眼帘的一片長勢茂盛的樹林,聽旁邊一位老師說,這裡滿山坡都是楨楠,楨楠樹,材質優良,用途廣泛,是楠木科中經濟價值最高的一種,據說早在清朝時候,皇宮大院用的上等木材就是來自鹽津宜賓等地的楨楠,現在是國家二級保護植物,如此稀有珍貴,今天的熱鬧宣傳,會給他們招來禍患嗎?不知咋的,心裡湧起一絲憂慮,那些做夢都想數鈔票的人,說不定早就盯上他們了.
楨楠樹是常綠大喬木,屬於中性偏陰樹種,紮根深,壽命長,300齡的樹木都未見明顯的衰退痕跡,可以稱得上是樹中壽者,樹幹挺拔,樹冠枝繁葉茂,造型美觀,試著想一下,行道樹如果是這種高大如哨兵的珍貴樹木,那感覺有多愜意!閉了眼,想想都覺得有些誘人。
關於楨楠的遐想還沒結束,汽車又到了牛寨鄉的山水花園,這裡山清水秀,四周的山,錯落有致,披綠疊翠,溫柔環抱,遠處的農田裡,村民們正忙碌著,沿著長廊漫步,腳下是緩緩流動的水,兩邊是各種花草樹木,碧綠的草地上,點綴些火紅的玫瑰,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兒的花,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競相綻放。
烈日下,有不少園林工人正忙著鋪路、給花們樹們澆水培土,他們滿臉汗珠,幸福的笑意掛在臉上,他們的高聲笑談裡充滿希望和自信。有希望的付出總是讓人愉悅的,據說「五.一」將開園歡迎八方遊客。
到這裡休閒娛樂,小住三五天,你應該都不會感到滿足,清晨或者黃昏,或徜徉田間小道,或漫步長廊小橋,又或是登山觀林海,賞鳥飛山嶺、蝶舞草間,獨處讓你洗淨凡俗,刪除不快;二人同遊,你可就著青山綠水,盡情享受溫馨,玩遍浪漫;三五好友邀約同遊,更是樂不思家,追逐嬉戲,花樣擺拍,趣味無窮,餓了,就走進周邊的農家樂,點上幾個特色小菜:新鮮的苦筍煮酸菜,爽口又祛火;乾鍋烏雞雜燉,鮮香麻辣,叫你胃口大開,欲罷不能;美味佳餚,數不勝數,暢遊其間,什麼都成了浮雲,歸來時,便覺神清氣爽,一种放空後的輕鬆伴隨著熱情繼續工作和生活。
這樣的美景聖地在鹽津還真不只牛寨一個,華燈初上,我們到了豆沙關古鎮,安頓好住宿,我們就上街轉一圈,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濛濛細雨把小鎮浸染在水潤中,遠處的山在夜色中隱約可見,三條環山的小街把整個小鎮分成三層,每一層都是小三層式的仿古街道。
青磚白牆上的雕花木窗,翹腳下屋簷上,高掛的紅燈籠,燈籠下面是一家家商鋪,這些已經熟悉的模式化的仿古鎮建築,已經不再有新奇躍動,我們邊聊邊緩步向前,不一會兒,到了景區門口,小廣場上是一組近似真人真馬的雕塑,雕塑中馬鍋頭帶著他的馬隊在這裡休息,他們卸下馬背上的鹽巴,讓馬休息一會兒。在灰濛濛的夜色中,也能看見對面被巨斧劈開一樣的峭壁。此時的豆沙關,顯得格外的有韻味,下了小雨,溼漉漉的街道兩旁,高高掛起的紅燈籠,發出紅紅的光,把靜謐的小鎮裝扮得像個盛裝待嫁的新娘,在雨中幸福安詳的靜待良辰吉時的到來。
豆沙關,位於鹽津縣城西南22公裡,是古時候由四川進入雲南的第一險關,秦、漢「五尺道」的要隘。因其對岸壁立千仞的石巖,被關河從中劈開,一分為二,形同一道石門,鎖住了滇川要道,故稱「石門關」。
據說「豆沙關」的關名大有來頭,諸葛丞相領兵來到關下紮營,守關將領說:「丞相南徵,一路所向披靡,我等也不敢不讓丞相通過。久聞丞相大智大慧,現略備問題請丞相幫助解決。丞相若能在三天之內,將關河邊上堆積的河沙中的豌豆撿出來,小將定讓大軍通過,並備薄酒致謝。」諸葛亮帶著人到河邊一看,只見河灘上的河沙一堆接著一堆,每堆裡都摻雜著許多豌豆。這可麻煩啦,讓將士們動手一顆顆撿,別說三天,十天都撿不完。智慧的諸葛丞相陷入了沉思。中軍帳內,踱來踱去大半天也沒想出辦法來,黃昏降臨,諸葛亮走出軍營,看到眼前漫山遍野的青青翠竹,頓時有了主意,急忙傳令三軍,燃起火把,砍竹子,劃篾條,然後將又細又薄的篾條編織成網狀,用來分離河沙和豌豆。
天亮了,守關將領登上城堡,邊打著呵欠邊往河邊望去,這一望,他驚得差點合不攏嘴,只見陽光照耀下的沙灘上,黃燦燦的是豌豆,灰濛濛的是河沙,就僅僅一個晚上!竟然全部都「撿」出來了。於是,蜀軍順利通過「石門關」,蜀軍出關時,全體守關將士肅立致敬,後來,為了表示對諸葛丞相的崇敬和紀念,「石門關」便成了「豆沙關」,那個竹篾編制的網狀物演化成了篩子。
其實,我對「豆沙關」並不陌生, 兒時搭乘父親開的郵車,路過好多次,也曾經下車站在路旁看過對面懸崖峭壁上的豬耳洞和懸棺,因為不了解,也不曾想過他的來歷和神奇,看過一次,就不再想看了。五年前,和家人來過一次,還順道拜訪了老公的的戰友,如今老公已早早去了天堂,今日重遊故地,頗多感慨 :健康是生命的第一要素,世人無病無災時,房子、車子、票子啥都想要,拼了命掙錢享受,有了病才想起健康的重要性,卻為時已晚,眼睜睜看著自己喪了性命。不管你是何種身份、何種地位,讓自己健康平安的活著才是對家人最長情的愛。
清晨,窗外大雨如注,佇立窗前,正好將豆沙古鎮的主街道盡收眼底,溼漉漉的青石板路被雨水衝刷後,閃著潔淨的光,煙雨朦朧中,兩邊的樓房似乎高了些,紅燈籠似乎也更紅更豔。
吃了早點,晨光中,我們重走五尺道,白天裡兩岸的懸崖峭壁看得很清楚,兩岸相隔四、五百米,陡峭的石壁灰白平整,像兩面有些歷史的白粉的牆對峙著,一動不動,直到成了眼前的風景。山的其他表面有很多樹木、灌木叢、雜草、還有巨大的鵝卵石,那上面的的坑坑窪窪依稀可見,抬頭看,上千米的高空有一股細細的線,藍天白雲下,亮閃閃的蜘蛛絲一般,據說那是新疆小夥高空走鋼絲留下的,我想:幾千年後,如果這鋼絲還在,是否也會和對面的懸棺一樣成為一道奇異的風景呢?
沿著山壁小路往下走,光滑圓潤的石頭油亮油亮的,剛下過雨凹凸不平有些滑,一群成年人只好手牽著手,下到公路上。
夏老師告訴我們:這五尺寬的小道,是古代中原通往夷方的唯一要塞通道,叫「鹽馬古道」,剛剛走過的小路上,那一個又一個似圓非圓的窩窩,就是馬匹馱著沉重的物資從這裡經過留下的深深足跡。據說有人數過,五尺道上,有二百四十多個深深的馬蹄印,馬幫不知道在這裡流過多少汗,也不知道留下多少感人的故事。
一天半的行程結束了,沒有這次行程,不會知道我的第二故鄉---鹽津,還有那麼多美妙的去處,還有那麼多令人味蕾復活、胃口大開的美味佳餚,午後,離開鹽津豆沙關,關河一路相伴。
來去匆匆,許多地方都只是走馬觀花,拙筆平庸,更無法盡繪景區的美妙,結束的是行程,難忘的是一路歡歌的美妙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