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雖然會失去青春的美麗
卻能得到時間的美麗
」
莫妮卡·貝魯奇被譽為電影史上最性感的女影星之一。她13歲開始當模特，後來轉入電影，拍攝了很多出色的作品。她和法國的硬漢影星文森特·卡塞爾的婚姻一直被視為影視傳奇。四年前，他們離婚的新聞驚動世界。人們覺得遺憾, 驚訝，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義大利女神和法國男神，又恢復了單身。
十分有幸，在巴黎，我和她住得不遠，幾次在義大利餐館碰到她。雖然沒有特意打扮，她高大的體形、完美的曲線、驚豔的五官仍讓人覺得她是世界級美人。她主演過我的好友、法國作家讓·克裡斯朵夫·崗任的幾部電影，讓對她讚不絕口。在我們這個區，街上經常會出現素顏便裝的影視巨星和政治領袖，他們像普通人一樣跑步，喝咖啡，買菜，接孩子，沒有人會衝上去拍照，要籤字。人們都深愛自己的空間，因此首先給他人隱私的權利。雖然我很想和她聊聊，也不便打擾她，直到這次有了《時尚先生Esquire》的約稿……
她的嗓音深沉，頗具有磁性，她的法語用詞樸實，帶著濃重的義大利捲舌音。第一次與她對話，她堅持讓我叫她莫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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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有些人很重要，然而我只和他們攜手一段路。作為女人，我的愛情故事不多，然而每次都很重要。
山颯：您的藝術生涯十分漫長，13歲就開始做模特。能否說說您在藝術生涯中最美好的時刻？
莫妮卡：最美好的時刻？小時候，我特別喜歡著名攝影家Bruce Weber、Helmut Newton、IrvingPenn、Richard Avedon，他們的作品讓我聯想翩翩。沒想到後來能夠成為他們鏡頭捕捉的對象。另外，我童年時深藏的夢想就是電影，也沒想到後來生活讓我成為一名演員。生活給予我許多精彩的瞬間，但是最美好、最重要的時刻是夢想成真的那一刻。
山颯：小時候，您有沒有夢想到白馬王子？
莫妮卡：我相信愛情來源於個人的成長道路。很難找到一個人能夠攜手走過全部的生命旅程。當然這也發生過。但是這不是我的故事。在生活中有些人很重要，然而我只和他們攜手一段路。作為女人，我的愛情故事不多，然而每次都很重要。
山颯：對於您來說，什麼是重要的愛情故事？
莫妮卡：重要，因為這些愛情時間持久。對我來說，每次戀愛都是一次冒險。因為打開了內心世界的大門，向一個陌生人展示了自我的隱私時，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我曾經幾次冒險，但是每次通過認識他人，我都能對自己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這種冒險很值得。如果我們不冒這個險，那麼我們既不懂得別人，也不懂得自己。怎麼說呢？這就是「美人與野獸」的故事，野獸也許是個迷人的王子，王子也可能是個野獸。
山颯：您是理智思維，還是憑直覺？
莫妮卡：兩個都重要。我從來都是混合運用理智和直覺。因為憑直覺，我們無法走遠，如果只有理智，一切都是貧瘠無味的。
山颯：您說多國語言，可以在很多國家發展，為什麼您選擇定居法國？
莫妮卡：我怎麼知道呢？這也許是我的直覺，無法控制的情感做出的選擇吧。我和幾片土地都有關聯。我是義大利人，手持義大利護照；我熱愛法國，這是感動我的國家；我在葡萄牙有一座別墅。所以我穿梭於羅馬、巴黎、葡萄牙之間。另外我也經常去倫敦，很喜歡這個城市，一個真正的國際城市。
山颯：您對法國的政治感興趣嗎？
莫妮卡：我是義大利人，我不在法國參與選舉，我在義大利投票選舉。我在巴黎是個異鄉人。（笑）。
山颯：您覺得您是奔放火辣的義大利演員還是含蓄典雅的法國演員？
莫妮卡：我覺得我很幸運地發展了國際演員的電影生涯，我不屬於任何市場。我是義大利人，但我卻出演了義大利電影、法國電影、美國電影，由英國、美國、義大利人導演。這點我非常喜歡也符合我的性格。這個職業讓我接觸到世界多種多樣的文化，給我帶來的是認識人性的財富。
山颯：您喜歡用哪種語言讀書？
莫妮卡：我用法語、英語、義大利語都可以閱讀。
山颯：像您這樣的演員真的不多呢。
莫妮卡（笑）：還好吧。最難閱讀的是心靈的語言。
山颯：能不能講講您用波斯語拍電影的事？
莫妮卡：我曾經出演伊朗導演Ghobadi的片子， 叫作《犀牛季節》。我不說波斯語，只是拍電影需要才說的。我的下一部片子將在5月份在義大利公演，6月、7月在法國、西班牙公演，在片子裡我說塞爾維亞語。
山颯：片名是《銀河》嗎？
莫妮卡：對。
山颯：您是怎麼學會的呢？就是為了拍攝而學的嗎？比如說塞爾維亞語，需要很長時間嗎？
莫妮卡：很長時間很多很多功夫！這個語言和義大利語、法語、英語都不接近。完全不同。我和一位老師練習了很久！我一定要明白我說什麼才行，否則我怎麼扮演自己的角色呢？
山颯：您如此認真，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真是讓人佩服。能不能講講拍攝中的一些花絮？
莫妮卡： Kusturica導演的《銀河》是我經歷的最長的拍攝，從2013年到2016年，在塞爾維亞拍攝，歷經三年。當然，只是夏天拍攝。在此期間，我還拍攝了其他影片, 比如說和導演San Mendes 的《007：幽靈黨》。我還參與拍攝了名為《森林莫扎特》的美國電視劇以及義大利電影《接吻的人》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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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法國人稱女演員「小姐」。這是一個沒有年齡界限的工作。女演員是特殊的人。她們超越時間。
山颯：我覺得您的身體特別好，精力旺盛。您是怎麼休閒、恢復體能？
莫妮卡：在兩個影片之間，大部分時間我會陪伴我的孩子。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快13歲，一個快7歲了。她們還小，需要我。拍電影的時候我會非常努力，然後我會奔回來照顧女兒們。
山颯：其實您是馬不停蹄呀。如果不拍電影，作為母親，工作量也是很大的。
莫妮卡：這樣的安排很好。有時我會在射燈的強光下，有時我會留在暗處，做普通人。我需要這種平衡。
山颯：您怎樣給自己減壓？
莫妮卡：我需要一個人待著（笑）。當我送孩子們上學之後，我會讀自己喜歡的書，做普拉提，我需要獨處才能恢復自己的體能。然後，我還有作為女人的私生活（笑）。
山颯：您能講講拍攝007女郎時的感覺嗎？
莫妮卡：這是一個新的想法，讓邦德喜歡一位成熟性感的女性，和一位比自己年齡大的女性發生關係。即將公演的Kusturica導演的電影《銀河》講的就是兩個成年人的愛情故事。他們失去了一切，然而相遇的時候卻能感受到愛的魔力。我認為世界正在改變對女演員、對女人的看法。女人雖然會失去青春的美麗，卻能得到時間的美麗。這是一個革命性的概念。愛情和性不再與年齡掛鈎，而是與精力關聯。
山颯：您是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
莫妮卡：哦，聖母！我不是！
山颯：是的，千真萬確！不僅法國人這麼看，中國人也是這麼想。
莫妮卡（很開心）：何況中國有上億的人口。
山颯：頂著性感的桂冠，是什麼感覺？
莫妮卡：在我的年齡，聽到別人這麼說，真好，讓我開心！外表的美麗是上天的禮物，我每天都要感謝。然而肉體的美是賜予的，並不屬於自己。相反，靈魂的美麗卻需要爭取才能得到。
山颯：我幾次在餐館遇到您，覺得您不但性感，而且深沉，您的美麗是從內心散發出來的光彩。
莫妮卡：謝謝！非常感謝這個美麗的評語!尤其是您也是個女人。我也覺得內心發出美是最重要的。
山颯：您怎麼培養這來自內心的美麗？
莫妮卡：我……我覺得要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
山颯：您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嗎？
莫妮卡：孩子們讓我知道我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以前，我幹這幹那，學習，旅行，拍電影，然而我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懷孕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當然，這是非常個人的感受。另外一個女人會有別的情感需求。現在女兒們是我的根基，她們讓我學到很多新知識……一會兒她們放學，我就要去接她們。
山颯：您能給希望成為性感女郎的中國女性一些建議嗎？
莫妮卡（大笑）：一個義大利女人是不能給一個中國女人性感建議的。性感不是國際性的。每個女人出現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帶有自己的經歷和生存方式，這讓她在世間獨一無二。東方女性出場的時候，有她特有的東方魅力。她的女性氣質, 她的姿態，她的步伐和風韻，就是我再努力，也無法擁有。每個女人有自己存在和美麗的方式。
山颯：您說得非常詩意。也就是說突出自己的個性就是性感嗎？在中國，很多女性幾乎打扮成一個模樣。
莫妮卡（笑）：是的。就是這樣！性感是沒有規則、沒有尺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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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的美麗是上天的禮物，我每天都要感謝。然而肉體的美是賜予的，並不屬於自己。相反的，靈魂的美麗卻需要爭取才能得到。
山颯：您經常選擇一些痛苦掙扎的角色，您出演的影片會以暴力和黑暗為主題。您是否對世界充滿悲觀？
莫妮卡：不，如果人都是壞的，那麼人類早就會消亡了，人類早就會互相殘殺毀滅了。我覺得人類有生存的本能，建設的欲望勝於摧毀的欲望。當然，惡也是存在的，然而我相信正能量高於負能量，生命的力量高於死亡的力量。
山颯：女人恰恰代表了生命的搏擊。
莫妮卡：是啊。因為女人的身體可以孕育生命。女人在肚子裡有孩子的時候只想著她的孩子，不想著自己。所以說女人的生命力超越她自己。所以人們說女人的愛是無邊界的。不過，我認為我們也需要男人。
山颯：表現差的男人也需要嗎？
莫妮卡（大笑）：很多的男人表現很差，因為他們的母親沒有教育過他們。像我們這樣的女性，有責任教給兒子怎麼尊重女性。我認為世界在進步，當然不是那麼容易。女人開始涉足男人的世界，她們的社會地位在提高，以前可不是這樣。男人也進入了女人的世界，和女人攜手，比如說男人開始關注孩子的教育。這樣男人女人會找到新的平衡，他們最終會相互理解，世界會更美好。女人的身上有陽剛，男人的身上有陰柔，這是來自中國的道理。這樣世界才會有和諧。但是道路還是十分漫長。
山颯：您是否做些公益呢？
莫妮卡：我在一個公益團體中。最好的戰鬥是無聲的戰鬥。
山颯：您對女兒們有什麼期望？她們也會是演員嗎？
莫妮卡：我只會關注她們的愛好，如果她們能幸運地找到自己的愛好，比如說音樂、唱歌、跳舞或者是養馬等，我會幫助她們實現。最重要的是在生活中找到令自己開心的事。
山颯：現在的中國人普遍對孩子期待很高，從小就著力培養他們的才能，還有專門培養小明星的學校。
莫妮卡：每個社會有自己的規則。我認為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學習就是遊戲。孩子是孩子，不是大人。如果孩子玩得高興，這就好，如果孩子不願意玩了，就要停止，不能強迫。我們不能毀滅孩子的天性，讓他失去童年，變成大人。
山颯：現在的電影業正在飛速發展。大批的公司投資於3D影片，運用大量的特效特技，以換取不可思議的票房。您怎麼看電影的前景？
莫妮卡：電影不僅是娛樂，也是重要的藝術表現方式。一部好電影能幫助人們探索自我，理解生活和人性，相互交流；人們可以通過一個藝術品、一本書、一部電影進行思考。電影的語言是國際性的，沒有國界的。無論是中國電影、法國電影、美國電影都被觀眾看懂。我相信電影的能力和重要性, 無論是獨立小製作還是耗資的大片，都是有力的呼聲。我還是對電影的文化力量充滿信心。
山颯：您的藝術挑戰是什麼？您已經達到這個目標了嗎？
莫妮卡：作為國際演員，我的過去十分幸運，現在我還要繼續努力。我還能給自己、給大家帶來驚喜。更何況，在我這個年紀，還能挖掘發現自己的潛力，這是非常美好的事。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法國人稱女演員「小姐」。這是一個沒有年齡界限的工作。女演員是特殊的人。她們超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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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颯：什麼是性感的男人？
莫妮卡：一個帶來驚喜的男人。一個能夠給女人帶來新的心情的男人。一個能讓女人起化學反應的人。
山颯：怎樣的男人才能吸引您？
莫妮卡：我沒有特定的男性，我喜歡驚喜的意外。
山颯：您最先看男人的哪個部位？
莫妮卡：男人的眼光。
山颯：男人需要避免怎樣的錯誤才能吸引女人？
莫妮卡：男人在女人面前會失態，舉手無措, 這是非常可愛的。
山颯：丈夫需要避免怎樣的錯誤才能挽留自己的妻子？
莫妮卡：女人知道她是不是被愛。只有愛才能讓一個女人留下。
山颯：男人的成功是什麼？
莫妮卡：一個男人也許能是社會的成功者，但是在私人生活中卻可能是失敗者。社會形象和生活真情是有差異的。
山颯：您對生活的定義？
莫妮卡：好好活著。
山颯：謝謝您接受採訪！
莫妮卡：謝謝！我們巴黎或北京再見！
原文刊載於《時尚先生》2017年5月刊
原標題《莫妮卡·貝魯奇：異鄉魔花》
山颯
著名旅法作家，畫家
法國藝術騎士勳章
法國榮譽騎士勳章獲得者
策劃執行 陳博（Gautier Chen）
攝影師 Gilles Marie Zimmermann（Angela de Bona）
總製片 Diego Alessandro Cavallo@Lupin Film
時裝造型 陳博（Gautier Chen）, Momo
文字 山颯 髮型師 John Nollet 化妝師 Letizia Carnevale @ B-Agency
時裝統籌 Roy, Erica Guo 製片助理 Erica Guo, Vincenzo Filippo
攝影助理 Celia Marjolet 道具 Veronica Lopez
特別出鏡 Andrea Cicini, Alessandro Lommi
Special Thanks Angela De Bona, AndreaCicini,
Karin Models, Riccardo Neri（Lupin Film）